第2節

　　「你不能離開身體範圍太遠的地方，不然你和你的身體都危險。趕緊托夢給重要的人吧，然他們找法師來給你回魂。」老太太幫我出了個主意。
　　我回到病房，艾曉守著我的身體睡著了，這似乎是個托夢的好機會。我剛想靠近她，卻發現她的脖子上也帶著佛牌項鏈！本能告訴我，我不能靠近她。可是這座城市，我最親近的人就只有她和李森了，李森？我下意識的就放棄了這個想法，這佛牌就是他送的，我如何能相信他呢？
　　我饒了幾圈，飄出了房子，總是呆在一個地方，會讓我的思維停滯，這是我「生前」的習慣，這也是我做了導遊，然後開了旅行社的原因。我飄出醫院不遠，就感覺到一種力量束縛著我，這是來自我身體的束縛。在一個人煙稀少的角落，我看著天空，四十五度只能看見醫院二樓晾著的被子和內褲，眼角也流不出淚水。
　　就這樣不清不楚的死了嗎？但是我又能做啥呢？不能托夢，也沒法回到身體。
　　「能不踩在我頭上嗎？」一個聲音從我腳下傳過來。
　　我去！是活的！一個活人能看見我！可是這個人……
　　是個瞎子？真的是個瞎子，因為我看到，他的眼窩是空的，裡面什麼都沒有。瞎子還能看？
　　我也許真的瘋了。
第二章 瞎子
　　「你能看到我啊？」雖然眼前這個瞎子形象不怎麼樣，邋遢的讓你覺得他渾身上下沒長別的器官，只長了鼻子，流著大鼻涕的那種鼻子。
　　「我只是招子瞎了，心又沒瞎。」瞎子很不屑的撇撇嘴，漏出一口並不讓人意外的大黃牙。
　　「大大……大大大師！幫幫我！」我語無倫次，既然能看到我，那就一定不一般。
　　「閻王叫你三更死，誰能留人到五更，我只是在醫院附近討口飯吃，人鬼殊途，我幫不了你。」這老瞎子一副牛逼轟轟的樣子，根據我做旅行社和人討價還價的經驗，他這是在提高價碼。
　　「好的，瞎子叔叔再見，我回家寫作業了。」我轉身作勢要走。
　　「唉……唉唉！別走啊！現在的年輕人脾氣怎麼這麼急！」老瞎子伸手攔我，我感覺到一股惡臭味撲面而來，哎？我怎麼能聞到味道了？我變成這個樣子之後各種感覺都加強了，唯獨嗅覺沒有了。不過我也沒躲他的手，反正他也抓不著。
　　「別走別走，要我幫你也不是不可以！」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艾瑪！放手！不要動手動腳！」這老瞎子竟然抓住我了！但我的第一反應不是驚訝，而是他的手太髒了！
　　「好好好，你別亂跑就好，我看你陽壽未盡，不是將死之人，怎麼離魂了亂飄？」
　　我見他一下子就說中，十分激動，立馬說道：「大師，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我知道的是這樣……」我把自己的情況敘說了一下。
　　老瞎子半天不說話，我很緊張，他沉默良久，說「哦，懂了，你兄弟把你當凱子要泡你馬子，所以要搞你。」
　　我一口老血噴出去，當然，我沒有血，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老人家您怎麼一口黑話啊！我對他說這不可能啊，我和李森從小一起長大，很多年的老朋友了。
　　「你還是太年輕了，當時我在洪門混的時候……」看樣子他又要吹牛逼了。
　　「瞎子叔叔再見，我還是回家寫作業了。」眼看著老瞎子又要開始滿嘴跑火車，我趕緊打住他，還洪門，您老這形象最多也就是丐幫吧！在丐幫最多也是個九袋弟子。
　　「我要是知道你離體的原因，我也許就能幫你。」老瞎子想了想說道。
　　「我也不知道……」天地良心，我真的不知道啊！於是我倆大眼瞪小眼，人眼瞪鬼眼。
　　「如果你可以回憶起你最後有記憶的地方，也許能去找到些線索。」老瞎子又想出這麼一招。我覺得他根本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後來我知道我的感覺真的很準，當然那時候我被他坑的老慘了，也就顧忌不了這麼多了。
　　「可是我沒法離開我的身體太遠，不然可能有危險啊！」醫院裡老太太的話我還沒忘。
　　「好像是這麼個理，人老了，記性不行了……」
　　我覺得我要是變成厲鬼一定是這個老瞎子坑的。
　　「沒事沒事，我自然有辦法，只要拿到你身體的一部分就行，我就能讓你短暫的離開你的身體。」老瞎子老神在在的說了一句，似乎很有把握。但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很不靠譜。
　　「你這麼幫我，別說你是為了評五四勞模來的。你有什麼要求？」經歷這麼許多，本來做事比較粗糙的我，也開始多了些心眼。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鬼精鬼精」的？
　　「好說好說，我幫你還陽，對我來說是功德一件，對你來說更是性命一條。你還陽之後，幫我做幾件事，我們就算兩清。」他果然也有他的目的。
　　「我能幫你做什麼啊？我也只是個小旅行社的小老闆罷了。」
　　「不要妄自菲薄，現在你是鬼身，自然覺得我強大，但當你回到陽身，對你而言，我就只是一個又老又瞎的老頭子罷了，當然能做許多我做不了的事。」
　　「你不怕到時候你提出的事情我不願意做，最後乾脆我不承認了？」我不由的提出這一點，其實不是我為他擔心，而是我怕他為了日後制約我，對我使出什麼手段，到時候我一直受制於他，那真是生不如死了。
　　「凡事都有報應，用那些禿驢的話說，這叫因果。我救你，是因，你要還清這個因就需要幫我，不然會產生惡果。我叫你幫我做事也是因，如果叫你做壞事，我也要承受這個果報。天道無情，這樣因果報應從來沒有失誤的時候。所以我不怕你耍賴，你也不必怕我坑你。」老瞎子說這句話的時候，頗有仙風道骨的模樣，讓我一陣恍惚。但是想了想我又釋然了，這貨一定沒少靠忽悠掙錢，所以這副面孔估計手到擒來。
　　老瞎子也不含糊，說完就問清了我的身體在幾號病房，準備去取我身體一部分。我跟著走，這時候突然想起來，說道：「你怎麼能看見我？還能摸到我？」
　　老瞎子邊走邊說：「你現在的狀態是靈體，有些修煉的道士和禿驢，靈力都是比較強的，當然能看見你也能碰到你，有些天生敏感的人也能做到。要麼就是和你比較親近的人，靈魂比較熟悉，也能感受到你。當你靈力夠強了，你也能讓人感受到。」給我解釋這些事的時候，老瞎子很耐心，當時我還很感動，後來知道，這尼瑪都是坑。
　　「為什麼我女友看不到我？」我和艾曉在一起三年多了，我覺得她應該感受到我。
　　「她不愛你唄！」老瞎子想也沒想就說道。「你別想絆倒我，我看得到，我摔死了對你也沒好處。」正在伸腿的無比尷尬。
　　老瞎子狡黠的一笑，我咬牙切齒。
　　到了病房門口，老瞎子輕輕的把門打開，艾曉不知道去了哪裡。老瞎子取了我的頭髮，估計是怕頭髮被自己弄丟了，生生揪下來一大撮當備用。這時候他沒走，而是順著我脖子往下摸，如果我能反抗，一定不會讓這個邋遢的老傢伙那樣觸摸我的身體……這畫面太邪惡了……他快要摸到佛牌的時候就沒有往下摸，凌空撫了兩下，我看見他手哆嗦了一下，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笑了笑，不知道嘟囔了幾句什麼。
　　走出病房，艾曉和李森迎面走了過來，看到這個場面，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感覺怪怪的。老瞎子走著走著突然一個趔趄，直接摔到李森身上，他手上說不上是盲杖還是打狗棒的木棒直接戳的李森一聲怪叫。李森直接彎腰憋紅了臉，老瞎子利索的跟個猴子似的走掉了。
　　「老林，你這是幹嘛？」瞎子姓林，一直讓我喊他林老，我沒答應，就算做鬼我也是有節操的好嘛？所以我折中了一下，喊他老林。
　　「哦，幫你解決後顧之憂，我剛才那一棍，叫做直搗黃龍，這人十天半個月的是沒法行房事了，你放心好了。」他那表情似乎是在對我擠眉弄眼，雖然他沒有眼。
　　我滿頭黑線，不過說實話，我還挺開心的……
　　「哼，蠻夷邪術，終究上不得檯面，欺我中華無人麼……」他又開始莫名其妙的嘟囔。
　　走出醫院，老瞎子把我的一根頭髮用一個畫著符印的黃紙抱起來，折成三角形，放在身上。手法非常嫻熟，完全不像一個瞎子能做到的程度。
　　「這符不算什麼，其實是個欺上瞞下的手段，把你一縷陽氣鎖在裡面，假裝是你的身體，你的靈魂只要在它附近就不會消散。但只能起到暫時的效果，不過也夠用了。現在帶我起去你最後有記憶的地方吧。」
　　我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我和李森還有艾曉一起喝酒的料理店，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我該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