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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節

  我還算好一些,對付我的人好像在跟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雖然跑不掉,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就在這個時候,檔口那邊隱約出現若干條模糊的身影,看樣子像是朝我們這邊來的。我的腦袋一下子就懵了,因為檔口只有四個夥計,而那些身影絕對不止四個,如果是這些人的後援,我們的結局將會非常淒慘,麻爹鐵定要被送火葬場的。
  不過,我的擔憂很快就變成了欣喜,飛馳的身影一接近,圍攻我們的人也有了警覺,他們之間的配合確實相當默契,所有人立即分開,一部分接著對付麻爹,一部分轉身迎著那些身影而去。這就說明,兩批人不是一夥的,不但不是一夥,而且還處於敵對狀態。
  若干條身影離的近了,衣著相貌一覽無餘,為首的一個大個子衝我嘿嘿一笑,三兩刀就砍的一個敵人滋滋噴血。
  「肖勁!」我驚喜交集的喊了一聲。
  這個叫肖勁的大個子是老頭子手下最硬的打手,雖然性格不夠穩重,但械鬥的時候絕對是一等一的人才,他身後還帶著不少幫手,一個個滿臉橫肉,看著就不是吃齋的善人。麻爹見來了自己人,精神大振,圍攻我們的人頓時有點吃不消,其中一個咬咬牙,一聲忽哨,其餘的人馬上四處逃竄,轉眼就消失在夜幕中,肖勁讓人去追,務必抓個活口盤問盤問對方的來歷。麻爹也拖著棍子追了幾步,對方人都跑的沒影了,他還在罵:「操你娘的!回來!老子還沒打夠!」
  「麻爹,省省吧。」肖勁在鞋底上蹭了蹭刀刃的血跡,咧著嘴說:「我看你差點掛了。」
  「毛!這樣的貨色,老子閉著眼睛就放倒了。」
  「接著吹。」肖勁嘿嘿一笑,招呼其餘的人先回檔口。
  等回到檔口,我才發現肖勁的左臂上流了不少血,他滿不在乎的脫了外衣給傷口上藥包紮,一邊告訴我,他帶人來昭通接貨,晚上剛到,因為我和麻爹出去吃飯,所以沒能碰面。我們在外面逗留的時間太長,肖勁就派人去找,派出去的人沒走多遠發現我們被圍攻,立即叫人趕了過來。
  我滿腹狐疑的端起茶杯,抬眼掃視了一下周圍的人。
  肖勁說的,簡直是句假的不能再假的謊話。
  昭通這個地方不比內地,我們的檔口不敢明目張膽的收貨,收成一直不好,江北那邊每半年才會派人過來一次。肖勁是老頭子手裡的槍,專管打人用的,生意上的事他做不來。而且,他這次帶的人裡我也認識幾個,都是打手,沒一個正經從檔口上下來的人。一幫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打手跑來接貨,只要老頭子腦子沒潮,就不會這麼做。
  雖然這是句謊話,但我也沒法拆穿,只能暗地裡揣摩肖勁的真實來意。
  我還沒想出個一二三,肖勁派出去抓人的夥計就回來了,都是空著手回來的,可能沒有抓到活口。
  我滿心都是疑惑,憋的很難受,本來想悄悄跟麻爹說說,但又覺得不合適,這人大嘴巴,這邊跟他一說,那邊他就傳出去,大家面子上都磨不開。所以我忍了忍,轉頭問一個肖勁帶來的夥計,老頭子身體怎麼樣。那夥計說八爺不常出門了,經常在院子裡走動的人都看不見他,不過應該沒什麼事。
  檔口上的夥計弄了點米粉給大家吃,我吃不進,坐在旁邊抽煙,麻爹呼嚕呼嚕吃了兩碗,滿頭大汗,真他娘的是個飯桶。
  憋了很長時間,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想找肖勁套話,但這個大個子毛糙卻不傻,在老頭子手底下這麼多年,就算是頭豬也把規矩都學會了,不可能從他嘴裡問出什麼。我就退而求其次,找一個一臉橫肉的夥計問。
  但是問了幾句以後,我的心就涼了。肖勁帶來的都是粗人,不如江北那邊檔口盤口上的油子們會來事,他們對我還有一點恭敬,但這些恭敬的背後,是隱藏不住的蔑視和不耐。我突然就有點恍惚的感覺,衛勉和老羅的事情在江北那邊傳開了,下邊這些夥計們背後不會說我什麼好話。在他們眼裡,我已經不是從前的天少爺,只是一個心黑手辣且城府很深的人,對洗手之後的叔爺和自己的侄子都能下的去死手。
  這些隱藏的蔑視和不耐讓我臉色開始發冷,那個一臉橫肉的夥計本來隨口敷衍我的問話,但這時候他可能也感覺有點過了,嘿嘿的乾笑。在這行裡吃飯的大多數人都知道一個道理,一件事還沒有完全確定下來的時候,不能把路走絕,否則會死的很難堪。當年薛金萬的孫子在外地的場子上輸了一大筆錢,回來之後做私活沖賬,結果被發現了,薛龍頭把他打的半死,扔到一個小盤口去蹲窩。有不開眼的人糟踐他,後來小薛翻身,找了個由頭把這人的腳筋給挑了。
  我的臉一冷,場面就變的有點尷尬,肖勁過來打圓場,說了點沒用的閒話。之後麻爹帶著他們在檔口裡將就一宿。其實麻爹也會來事,知道肖勁是在老頭子面前能說得上話的人,對這些江北來客招待的很周到,在肖勁那裡磨蹭了好一會才回來。
  麻爹把夥計都打發走了,像是有話要跟我說。我沒精神,躺在床上不想開口。麻爹關上門,眉頭緊皺,跟干結似的,我看了半天,越看越覺得難受,就問他有什麼事。
  「天少爺,這個事情好像有點不對路,老子也不知道該不該說。」麻爹咂咂嘴巴:「肖大個子他們其實抓到了一個人。」
  「抓到了什麼人?撲我們檔口的人?」
  「老子偶爾聽到一點風聲,咱們回檔口之後,肖大個子的手下去追那些王八蛋,追到了一個,逼問出一些事情。」麻爹的小眼睛閃著光,說:「那些人不是來撲我們檔口的。」
  「什麼?」我一下子翻身起來,追問道:「那他們是為了什麼來的?」
  「這就說不清楚了。」麻爹一攤手:「逼問出的事情老子也不知道,為套出這些話,老子已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聽完麻爹的話,我隱隱就覺得有些不安,如果那些人真是為了撲檔口而來,也算是正常的恩怨,但他們要不是撲檔口,這裡面的文章就大了。
  「我找肖勁去問!」
  「天少爺,別去了。」麻爹這時候顯得很老成,摸著下巴說:「肖大個子是受差遣跑到昭通來的,能說的事,他會說,不能說的,你打死他也問不到。咱們兩個如今都被困在這個鬼地方,要風雨同舟,一起琢磨琢磨。」
  我也收回了找肖勁盤問的打算,按照目前這個形勢來看,確實問不出什麼東西。我很疑惑,沒來昭通之前,曹實就跟我說過,這個檔口小門小戶,很不起眼,一直不出亂子,所以老頭子才把我安排到這裡。但今天的事情很顯然不是巧合,平靜了三四年的檔口在我來了之後發生變故,肖勁又出現的太突然。
  連我這樣沒心沒肺的人都已經能夠察覺出來,事情開始變的複雜了。老頭子曾經跟我說過,明面上的爭鬥其實不足為懼,暗地裡的博弈才是致命的。
  「天少爺。」麻爹打斷我的思路,很憂慮的對我說:「這究竟是怎麼搞的?檔口為什麼突然就不安生了?」
  「是啊。」我從窗戶看了看肖勁那幫人睡覺的後院,本來還沒感覺到太多,只覺得他的來意不正常,但現在越想越覺得離譜。
第十六章 受命寶(一)
  這一整夜我幾乎都沒合眼,心頭的疑雲一團接著一團。但我徹底放棄了找肖勁詢問真相的念頭,連麻爹這種老油條都套問不出來的事情,我問了同樣沒用。麻爹也被今天的截殺搞怕了,喘氣都帶著顫音,賴著不走,和我商量道:「天少爺,你在江北那邊和曹實熟,他能掌總,想想辦法把咱們調回去。不是老子說,你這樣掛名到基層來鍛煉,風險很大,老子是為你好,你要想清楚。」
  我看了麻爹一眼,不知該怎麼回答他。江北的人際關係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但不可能和麻爹想的這樣輕鬆。這幾年老頭子癱了,把權放了出去,不知真相的人總以為曹實威風八面,能當家做主。只有我知道,曹實也沒有太大能量,他充其量是個打工的,雖然領著一大幫人,但真正的生殺大權還握在老頭子手裡。
  比如說我來昭通這件事,如果老頭子不發話,曹實根本就沒轍,他只能瞅機會在老頭子面前替我說幾句好話,僅此而已。而且,通過之前和老頭子那次密談,我隱隱約約能察覺出來,老頭子可能年歲大了,疑心漸重,對曹實也不太放心。
  「天少爺,該說話的時候你也得說話,不要讓老子一個人得吧……」
  「麻爹,洗洗睡吧。」我翻了個身,面對著灰撲撲的牆,索性不再想那麼多,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老頭子在江北那邊心軟,念著父子情把我大赦回去。
  肖勁這幫人在昭通呆了兩天,沒有到處走動,從早到晚窩在檔口裡,他可能跟手下的人打了招呼,那幫混蛋再和我說話的時候都有了分寸。至於接貨,大家都知道是謊話,肖勁裝模作樣在庫房看了看,其實這丫有多少水,我比誰都清楚,他連自己生日都記不住。
  兩天之後,肖勁要走了,臨走的時候我們一起喝酒,麻爹作陪。肖勁酒量很好,但喝多了話也變的很多,他有意和麻爹說:「麻爹,我不瞞你,天少爺到昭通來是因為犯了點小錯,八爺稍稍裝個樣子罰他一下,你們眼睛放亮點,不要以為他回不去了就作踐他。我把話放在這裡,他要在這裡受了委屈,不管八爺怎麼說,我自己過來把你們檔口上的人都剁了。」
  「你這是在埋汰老子,老子是那種人嗎?老子拜的是關二爺,擎天保駕,輔弼幼主……」麻爹嘀嘀咕咕翻白眼。
  肖勁不理會麻爹,他端杯子和我碰了一下,拍拍我的肩膀:「天少爺,前兩天的事情你不用記掛,信我一句話,有八爺在,誰都翻不了天。」
  我點點頭,心裡卻在苦笑,事情已經亂到這個地步了,其中的是是非非誰能說的清楚。老頭子在江北有勢力,但不可能把手伸到昭通來。
  「在這裡缺了什麼,打個招呼,江北那邊的兄弟會給你辦,這是實哥的話。」肖勁一口喝了杯子裡的酒,從額頭到右臉頰上那道刀疤紅的發亮:「旁的廢話我就不說了。」
  這時候麻爹就一個勁兒在旁邊給我遞眼色,老傢伙肯定不願呆在昭通,想借我的光回江北。我想了想,心裡也很不安生,因為我一直憋著一口氣,最想做的事就是將來回江北,揪住衛勉的領子問問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你回去給老頭子或者曹實通通氣,昭通這裡的檔口不太安全,能不能重新找個地方搬過去?」
  「這次回去,八爺肯定要見我,該說的話我一定會說,天少爺,你放心。」
  第二天早上,肖勁帶著他手下的人,還有檔口幾件破銅爛鐵上路。肖勁在檔口呆的這兩天,我心裡很亂,總是身不由己的胡思亂想,等他走了之後,我又有點空蕩蕩的感覺。
  「天少爺,咱們也得有所防範。」麻爹的眉頭都皺成麻花了:「老子和你現在都是兩眼一抹黑,檔口上的夥計又不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