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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節

  劉戀目光毫不躲閃地盯著他的臉,她直視的目光讓肖晨有些不好意思,「散步啊?挺好的。對了,不知道張濤跟你說了沒有,後天我過生日,請大家吃飯,不知道你有沒有空……」說著,她看肖晨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於是接著說,「你如果有事,不來也沒關係。發個消息祝福我也行,哈哈。」
  她笑得很假,肖晨看得出。他覺得自己如果去一次同學的生日會也沒什麼大不了,於是說:「好吧,那天我有空。」
  「是真的嗎?」
  「嗯。」
  「太好了,我還怕你拒絕我的邀請呢!看來你和傳言中不一樣,他們都說你冷酷。」
  「哦。」
  「你有急事嗎?」
  「沒,沒有。」
  「我們一起散步聊聊吧,我特別想和你交朋友。」
  劉戀居然主動約他散步,這是肖晨沒有想到的,他有些支支吾吾地回道:「好……好的。」
  夕陽西下,他們兩個沿著紅色的塑膠跑道漫無目的地走著,如此一對璧人,不時引來周圍同學的目光。但當事人心裡卻很沒底,特別是肖晨。從未與異性交往過的他,心頭湧動著一股奇特的感覺。
  劉戀搭話道:「我一直很好奇一個問題,你為什麼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難道你不想交朋友嗎?」
  肖晨想了一下,說:「也許是沒有共同語言吧,讀小學的時候,班主任就一直覺得我頭腦有問題。他還讓我的家人帶我去醫院檢查智商,原因是我上課的時候一直發呆,老師問我你在想什麼,我就把我想的告訴他。我說,人都會死的,那我們現在學習有什麼意義呢?老師你也會死的,難道你不難過嗎?我想到我會死,就很難過。班主任聽了我說的話,一副很驚恐的樣子,把我家長叫到學校,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罵了我一頓,從此我就什麼話都不和老師說了。」
  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會對一個女孩說那麼多,可能是劉戀對他態度特別友善的關係吧。
  「你才讀小學就考慮這個問題了?是有點奇怪。」
  「難道你們都沒仔細想過嗎?每個人都會死,總有一天我們也會死去,生前所有的財產、感情和事業都成了空白,所以還能有什麼比死亡更恐怖的?」
  劉戀說:「可是人總要面對死亡的,害怕也沒用啊!」
  「那個時候我可沒想那麼多,所以每天上學都很抑鬱。加上同學和老師都視我為怪物,我也就更不願與人交往了。每次考試,我總是全班第一,可即使是這樣,老師們也很排斥我,經常認為我是作弊,並讓我重考。」
  「太可惡了,怎麼會有這種老師?」
  肖晨冷笑:「這有什麼,我遇到過的壞老師太多了,數也數不清。」
  「啊……」
  「到了初中,我的言行更加奇怪,所以更沒有人會和我做朋友了。」
  「原來是這樣啊,那你還真倒霉。我遇到的許多老師都對我很好,有時候還會邀請我去他們家玩呢。」
  「也許是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他們應該知道你家長都是幹部吧?」
  「啊,我沒想那麼多。對了,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肖晨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他們都去世了。」
  劉戀聽到肖晨這麼說,表情有些尷尬,於是便輕聲道歉:「對不起。」
  他平靜地說:「沒關係。」
  過了良久,肖晨又繼續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對不起。」
  「沒事。」
  「那你現在沒有一個親人了?」
  「不,我的外祖母還在世,她住在英國。」
  肖晨感覺有點奇怪,不知不覺竟然對劉戀說了這麼多。她讓他有種安全感,好像對她說什麼都像放在保險箱裡一樣。
  「你外祖母住英國?」
  肖晨猶豫了一下,說:「她是英國人。」
  「一點也看不出啊,你還有四分之一英國血統呢!」
  「嗯。」
  兩個人又走了一段,劉戀突然問道:「肖晨,你有沒有談過戀愛?」
  這個問題顯然有些出乎肖晨的意料,他愣了愣,然後搖搖頭。
  「我……我也沒有。」劉戀的臉忽然紅了起來,低下頭說。
  「哦。」肖晨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說起戀愛,他想起了殷悅。不知殷悅此刻正在幹什麼,大學教師的私人時間將會如何度過?雖然殷悅說她已經二十七歲了,但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殷悅,她優雅地走上講台,介紹自己的時候,肖晨就發現她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有時候,他會覺得殷悅對著自己笑,也許是錯覺,但又不像。他開始害怕殷悅,不想見到她,這是一種矛盾的情緒,想見又不想見,所以他開始不上她行政訴訟法的課,以此來逃避。
  肖晨對殷悅,與其說是對異性的暗戀,不如說是對偶像的一種崇拜。這是一種昇華的情感,是凌駕於其他慾望的一種情感。但是他永遠不會說,他會默默地把這份感覺埋藏在心底,不去觸及它,讓其慢慢地腐爛掉。
  「肖晨,你在想什麼?」劉戀突然問道。
  「啊,沒什麼。」
  「我還以為你在想心事呢。」
  「那個……時間也不早了,我要回宿舍了。你回去嗎?」
  劉戀表示同意,他們一起走回了宿舍區。今天對劉戀來說是高興的一天,因為肖晨答應會去她的生日聚會。這次肖晨沒有像上次那樣送她到宿舍樓下,而是在岔口就分開了。劉戀一直在岔口目送肖晨從視線中消失,這才反身上樓。
  這一切都被等在劉戀宿舍樓下的杜逸凡看在眼裡。他把手裡那束玫瑰花丟在地上,狠命地踩上幾腳,然後拿起了手機,撥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