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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節

  常武:「這你又不知道了,市裡那位主管領導的夫人就是濱海師範大學心理系的副主任。」
  林真真:「原來是這樣啊,學術研究也要依靠裙帶關係。」
  風君子:「師範大學那邊有什麼準備嗎?」
  常武:「師範大學那邊也很重視,據說和美國一位很著名的心理學大師聯繫過,美國方面也將派一名心理學專家來協助這個課題。」
  風君子:「那位美國專家來了嗎?」
  常武:「還沒有,下個月才到。」
  此時風君子心裡越發感到過於巧合了。常武說的和桃木鈴說的似乎是一件事,這個美國來的心理學專家應該就是桃木鈴,也就是那個拿著一雙筷子找到龍王塘派出所的日本女人。常武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就是一個人,但是風君子心裡已經如明鏡一般。世界上的事情真的是太多巧合,聰明如風君子也有許多意想不到。
  ……
  風君子晚上回家的時候,桃木鈴居然在為他準備宵夜,風君子也是一日三餐,但是相比其他人這三餐時間有點推後,分別是午餐、晚餐和夜宵。桃木鈴在這裡剛呆了兩天,就已經瞭解風君子這個習慣,這讓風君子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也有點高興。
  風君子在書房裡一個人想了半天,到了宵夜的時候,他終於決定和桃木鈴說點什麼。他拿著筷子沉吟的問道:「桃木,你前一段時間拿著一雙象牙筷子找人幫你辨認,你能不能把那雙筷子給我看一看?」
  桃木鈴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疑的神色:「你是怎麼知道的?」
  風君子想了想,心道還是不要對她這種人撒謊比較好:「今天吃晚飯的時候,有一個在公安局工作的朋友提到,前幾天有個日本女人拿著雙筷子到龍王塘派出所找人。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天我遇到你的時候你正好也要去龍王塘,我猜這個人就是你。」
  桃木鈴似乎鬆了一口氣:「你猜的沒錯,那人就是我。這雙筷子的來歷我前天晚上都已經告訴你了,你還那麼好奇嗎?」
  一提前天晚上,風君子暗自苦笑,前天晚上的事情他已經都不記得了,然而桃木鈴現在卻說那一雙筷子的來歷都已經告訴他了。他決定不談前天晚上的事,又說道:「我當然好奇了,你就讓我看一眼吧。」
  桃木鈴轉身走進臥室,拿來了一個小小的木匣,遞給了風君子。長方形的木匣古色古香,十分精緻,散發出一種久遠的氣息。風君子打開木匣,拿出一雙牙白色的筷子。這雙筷子看上去是用象牙雕成,比起飯桌上的筷子稍小一些,形狀卻是一樣的,都是前圓後方的結構——這也是中國筷子天圓地方、外圓內方的含義。在方形的手持部分,還非常細緻的雕刻著精美的流雲形花紋。
  風君子的手接觸到這雙筷子的時候,就有了一種十分奇異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一道十分微弱、不易察覺的電流在那一剎那傳遍了他的全身。恍然乎他覺得這雙筷子在手中微微的顫抖,當然這只是他的一種錯覺。這是一雙有些年代的物品,這雙象牙筷子雖然很精緻也很珍貴,但是在舊社會的大戶人家也只是一件普通的用品。但是在風君子手中卻有著很特別的感覺,風君子突然覺得這雙筷子似乎有一種強烈的慾望——有什麼事情要向他訴說。
  「這雙筷子今天晚上交給我好嗎?」
  桃木鈴似乎對風君子突然提出的這個要求沒有準備,有些口吃的問道:「你,你要這雙筷子幹什麼?你,你晚上要和它睡覺嗎?」
  風君子:「你還記得昨天夜裡我突然去敲你的房門嗎?其實我當時確實聽見了聲音,聲音就是從你房間中的某個地方發出來的。我現在懷疑就是這雙筷子發出來的聲音,只不過這種聲音普通人在平常情況下聽不到而已。」
  桃木鈴:「聲音?你說這雙筷子晚上會發出聲音?而普通人聽不到!那你說是什麼聲音呢?」
  風君子:「海浪聲、槍炮聲、女人和孩子的哭泣聲。」
  桃木鈴認真的盯著風君子的眼睛,似乎在內心中思考著什麼:「那你今天晚上就拿去吧,你要小心保管它,追蹤我的人也許就是為了這雙筷子。」說完這句話,桃木鈴似乎又想到什麼,表情有點奇怪的又說了一句:「昨天半夜你敲我的門,原來是為了今天晚上和這雙筷子睡覺?」
07、逃情依舊江山舊
  風君子用了一夜的時間,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昨天夜裡聽見的怪聲確實是從這雙奇異的象牙筷子中發出的。他將這雙筷子放在屋子裡的各個角落反覆試驗,在定境中總能聽見從筷子所在的角落所發出的異聲。他知道這種聲音別人可能是聽不見的,因為他自己也只能在定境中聽聞,心神一旦回到平常的狀態,這種聲音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然而除此之外,風君子沒有其它的任何收穫。
  接下來幾天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風君子也沒有特意再去研究那雙筷子,但是他心裡卻一直在想這件事情。他想找一個明白人好好問一問,發生這樣的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嗎?如果他自己沒有問題,那麼這雙筷子就有古怪了,這種事情究竟有沒有其它人遇到過?他想來想去,決定打一個電話給宋教授。
  宋教授大名宋召南,是財經大學的教授,但是他最早不是教財經的,他是社科系的教授。他最早研究的是馬列哲學,但並不是很得志。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社會風氣有了微妙的轉變,各種各樣以政府名義舉行的國際文化活動突然多了起來,打著民俗文化的旗號開發所謂的旅遊產業和招商引資成了一種時髦。宋召南的學術地位又顯得重要起來,他的專業不再是馬列,而是傳統文化與民俗,不僅副教授扶正,而且還頻繁的出入各地官方舉行的各種節日與慶典活動當中,成為了重要的專家嘉賓。
  而今天的宋教授又搖身一變,不僅僅是民俗專家,居然又成了經濟學家——這還真符合了財經大學著名教授的身份。連宋教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頭上經濟學家的招牌是怎麼來的,反正他成了幾個地方政府的顧問,也成了幾家大型公司的獨立董事。不過他和風君子的關係一直不錯,聯繫也很多。
  風君子在電話裡簡單的對宋教授講了最近幾天他經歷的怪事:他碰見一個日本人,拿了一雙年代很久遠的象牙筷子,而自己在很特殊的情況下聽見了筷子裡發出的種種聲音。宋教授在電話裡和風君子討論了一番宗教和玄學中的「耳通」現象,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宋教授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提議風君子去找他。
  宋教授提到人風君子也聽說過,就是蕭天紅蕭老先生。據說這位老先生出身於醫學與武術世家,在抗戰時期參加革命,立下過不少戰功,一生經歷也頗有傳奇色彩。離休後住在瀋陽軍區濱海第一干休所,已經八十多歲了。
  風君子在電話中說:「原來你認識蕭老爺子,那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認識這位傳奇人物,可惜沒有機會。那你能不能陪我去拜訪他?」
  宋教授:「我也好久沒有去看老爺子了,這週末我陪你一起去吧。」
  風君子:「用不用先和老爺子聯繫一下?冒昧登門不太好吧?」
  宋教授:「不用,快九十歲的人了,平時老爺子並不常出門,就算出門散步也很快就回家。我們直接去就可以了,老先生是很好客的人。」
  ……
  幽靜的干休所似乎與一牆之隔的繁華都市是另一個世界。蕭家住的是一個二層小樓,門前還有一個小花園,種著兩棵桃樹,還搭著幾排葡萄架子。看來蕭老爺子年紀雖大身體還是不錯的,不僅能伺候花草,還能種種瓜果。給風君子和宋教授開門的是一名年輕女子,看見宋教授很高興:「宋叔叔,你好久沒來了,快請進來坐。」
  宋教授:「云云,你爺爺在家嗎?」
  叫云云的女孩答道:「哎呀真不巧,我爺爺出門了。」
  宋教授:「沒關係,我們等他一會兒,老爺子出門時間都不長。」
  云云:「這次可不一樣,我爺爺去北京看我爸了。」
  宋教授:「這麼大年紀還跑這麼遠去看兒子?打個電話叫兒子回來不就行了嗎?這是怎麼回事啊?」
  云云:「先進屋坐,這件事說來話長。」
  蕭老爺子這一次出門確實有原因。事情是這樣的:濱海鋼鐵集團在南美洲的智利收購了一家鋼鐵企業,據說這也是市政府的經濟發展戰略之一,是政府刻意安排的跨國收購。剛開始的時候情況很不錯,經營也算過得去,但是不久就出了問題。這個問題說來有點意思,當地的工人組織了一次罷工,要求中方提高待遇以及改善勞動環境。談判的結果中方管理層做出了讓步,罷工平息。
  但也許是工人們從這次罷工中得到了甜頭,不久以後又接二連三鬧出了幾次罷工風波。濱海鋼鐵集團的領導被搞的焦頭爛額,求助於濱海政府,濱海市政府又求助於跟自己有合作的智利當地政府。但是在合作談判中態度十分配合的智利當地政府這一次卻把事情撇的乾乾淨淨,表示職權所限愛莫能助,資方應和工會去談判。
  真是風水輪流轉,濱海鋼鐵集團黨委及領導層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成為「資方」,要和「工會」去搞什麼談判。罷工與工人運動在教課書上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坐在辦公室的黨政領導對此毫無處理經驗,失去了地方政府的幫助他們感到束手無策。這時候有人想到了濱海的老幹部中還有當年組織過工人運動的領袖——蕭天紅老先生。蕭老曾在東北幹過地下黨,也組織過幾次罷工,也參與過與當時「資方」的談判。
  於是有人提議請蕭老爺子出山協助解決這件事情。蕭老爺子年紀雖大,但耳目依然聰明,聽到了風聲不等有人上門就已經「離家出走」。說是去北京看兒子,實際上不知道跑什麼地方躲清靜去了。蕭雲衣,也就是蕭老的孫女云云講完了這一段趣聞,逗的宋教授和風君子兩個人直樂。
  說完蕭老爺子不在家的原因之後,蕭雲衣又問:「二位來找我爺爺有什麼事情?也許我可以轉告。」
  風君子:「這件事情轉告起來恐怕比較麻煩,我是遇到一件怪事找上門來請老先生指點的。既然老爺子不在家只好改日再來請教了。」
  蕭雲衣沒有追問,說道:「那你們可以下個禮拜來,那時候我爺爺肯定回來了。」
  宋教授:「你怎麼那麼肯定,老爺子不躲了嗎?」
  蕭雲衣:「爺爺出門前告訴我,最多一個禮拜他就會回來。因為智利那邊的鋼鐵廠不可能停產一個禮拜以上,不管談判結果好壞,濱海鋼鐵集團這邊肯定都是要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