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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節

  「你先別急,我在醫院走訪的時候聽說了一件事,就是有人在醫院做過換腎手術,但是腎源是自己聯繫的。」
  「是誰?你為什麼不查下去?」
  「你以為公安局是我家開的,無論什麼人說查就查,動手術的是衛伯兮的老母親。你知道衛伯兮是誰嗎?」
  風君子:「我當然知道,你說清楚點。」
  常武:「衛伯兮可是個有名的大孝子,好像還有記者寫過一篇報道叫做什麼《現代企業家的成長與傳統的文化道德修養》,就大肆吹捧過衛伯兮的孝道。你想想看是他的老母親得病,自然能夠想辦法找到腎源,這種人你即使去查也查不出來什麼毛病。再說了,要讓領導知道我私自調查衛伯兮,你要我這個小小的刑警隊副隊長還幹不幹了?」
  風君子:「我知道了,那你還打電話給我幹什麼?」
  常武:「既然你問了我,我總要告訴你一聲,這件事情我恐怕暫時起不了什麼作用了,不過我可以提供一條線索,當時聯繫腎源的經手人叫陳小三,原先是海鮮市場的混混,現在在衛伯兮的公司。」
  風君子放下電話,腦中感到一片混亂,沒想到又牽連到衛伯兮。常武的電話使他想起了飄飄,他突然想起了飄飄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我知道我是死於非命,凡是孤魂野鬼都是死於非命,我不想總是做一個孤魂野鬼這麼飄蕩下去。」心中一驚,又隨即想起了剛才的夢。
  胡式微現在正暈迷不醒的躺在醫院裡,按照醫生的說法她已經是個植物人了。她還有呼吸、還有心跳,但是思維已經停止,按照某種說法她已經死去。那麼風君子剛才在夢中所見到的難道是胡式微的鬼魂嗎?胡式微的鬼魂遊蕩在濱海,甚至拖夢給風君子,這麼說來她也是死於非命嗎?那場意外難道是個陰謀?
  風君子在一種近乎迷離的狀態下苦苦的思索,他真的希望剛才的那個夢境是真實的,可惜在真實的世界裡他幾乎已不可能面對面的與小微牽手說話。他有了一種陰陽相隔的感慨。此時他又想起了飄飄,飄飄也是個鬼魂,可是飄飄能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一樣出現在他面前,如果找到飄飄,說不定就有辦法知道胡式微在夢中究竟想對他說些什麼。
  想到這裡,風君子立刻做了個決定,他要再去一趟鬼胡同,一定要找到飄飄好好的問一問。
  ……
  第二天,當風君子從青島機場趕到即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出租車司機不敢將車開到鬼胡同,在很遠的地方風君子就下了車,他幾乎是一路跑著衝到了胡同口那棵大槐樹下。他還記得飄飄說過:「拍三下樹幹,喊一聲『飄飄你出來』」就能找到她。
  他拍了三下樹幹,喊道:「飄飄你出來!」四周似乎刮起了一陣陰風,吹的樹葉沙沙做響,這陣風過去之後,飄飄並沒有如期的出現。風君子等了一會兒就感到不耐煩了,又開始拍起了樹幹,一邊拍一邊喊著飄飄。此時胡同裡吹來了一陣陣陰風在槐樹周圍打著旋環繞,但是風君子根本沒有意識到,他拍到最後連手都拍疼了,開始用腳去踢樹,踢的老槐樹一陣晃動,樹葉紛紛打著旋落了下來。
  此時風君子開始懷疑起飄飄的話來,他想起了第一次遇到飄飄就是在胡同裡,無論如何他今天晚上一定要找到飄飄。於是他一轉身衝進了鬼胡同。
  胡同口的陰風帶著森森的夜氣撲面而來,但是風君子顧不得理會,他衝進鬼胡同一邊跑一邊大喊:「飄飄,你出來!」就這樣跑了沒有多久,突然迎面出現一堵牆擋住了他的去路,他這次沒碰見鬼擋路,一下子跑到了鬼胡同的盡頭。風君子無可奈何的轉身,就在此時,他突然看見了飄飄正站在對面的不遠處。
  飄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她仍然是光著腳,披著長髮,穿著那件月白色的長裙,用一種又好氣又好笑的眼神看著風君子。她見風君子看見了她,用一種責怪的語氣對他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有耐性,多等一會兒不行嗎?居然衝到這裡來找我。」
  風君子看見飄飄,搶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說道:「你怎麼這麼久才出現,我有事找你。」
  飄飄微微一閃身,但是卻沒有掙脫,對風君子說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粗魯,輕點不行嗎,你弄疼我了。」
  風君子鬆了手,問了一句:「鬼也會疼嗎?」
  飄飄:「別人當然弄不疼我,但是你不一樣。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我托你的事情查清楚了嗎?」
  風君子掏出手機,調出了一張照片,那是陳小三的一張面部的照片,他將彩屏朝向飄飄,問道:「我也不知道查的對不對,你認識這個人嗎?」
  冷清的月色照著幽暗的胡同盡頭,陰森森的胡同裡站著一人一鬼,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舉著手機,手機的彩屏發出藍幽幽詭異的光。他對面站著一個白衣長髮的女鬼。風君子不知道,如果此時有別人看到這個情景,恐怕會被嚇的暈過去。
  飄飄瞪大了眼睛定定的看著這張照片,表情變的越來越傷悲,似乎想起了很多傷心的回憶。風君子看見飄飄的表情,心裡已然明白自己的調查沒有搞錯,他幸虧在今天白天乘飛機之前搞到了一張陳小三的照片。就在此時,飄飄突然一頭撲在風君子的懷裡嬰嬰的哭了起來。風君子一時手足無措,只好摟住了飄飄的肩膀先讓她哭個夠再說,同時內心中的傷感也被牽動,他想起了同樣身遭橫禍的胡式微。
  過了許久,飄飄才止住哭聲,卻仍然伏在風君子的懷裡不起身。她對風君子說:「謝謝你,你果然是個守信用的人,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查到的嗎?我到底是怎麼死的?」
  風君子歎息一聲,說道:「其實我也是剛剛查到一點線索,其中的具體過程還沒有搞清楚,我這次來也是請你幫忙的。」
  飄飄:「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無論什麼忙都會幫你。」
  風君子:「你跟我回濱海,我們一起查清你的死因,同時也調查另一個不幸的女孩的遭遇。」接著,風君子將近幾個月來自己所遇到的一系列事情簡要的告訴了飄飄。
  飄飄靜靜的聽著風君子轉述完這一切,開口先問了一句:「那個小微長的漂亮嗎?一定比我好看吧?」
  飄飄這一句話將風君子沉重的情緒沖淡了不少,他甚至有點想笑出來,心想:「女人就是女人,就算變成了女鬼也改不了女人的脾氣,如果換做自己在這樣一種情況下,第一句話絕對不會首先問出這麼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來。」於是回答道:「古人云『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女人的美各有各的特點。還是先想想正經事吧。」
  兩人走出鬼胡同的時候,風君子問飄飄:「原來鬼胡同並不長,為什麼這一次就沒有碰到鬼擋路呢?」
  飄飄笑了:「你這樣一個生猛活人,氣勢洶洶張牙舞爪的衝進來,鬼都讓你給嚇跑了,誰還能攔得住你。」
  風君子若有所思的點頭道:「原來鬼也怕惡人。」
  風君子不知道,在他帶著飄飄離開之後,原本陰森恐怖的鬼胡同又多了一種離奇的傳說。據當地的傳聞:在某個無風的夏夜,胡同口的老槐樹莫名其妙的落了一地的樹葉,樹葉似乎一直飄向胡同內,那天晚上有人聽見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在胡同裡呼喊,也有人聽見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在胡同裡哭泣。總之,從此之後,鬼胡同更加成為了傳說中的神秘之地。
15、魂飛魄散
  濱海的夜已經很深了,韓雙將車停好,向樓上的家中走去。她住在華山小區某棟居民樓的頂層,房子是租的,但是剛才那輛車卻是她自己買的。
  她是兩年前從濱海輕工學院畢業的學生,但是在夜總會做小姐已經好幾年了。她和夜總會裡的別的小姐有點不太一樣,一是她人長的足夠性感妖媚,二是她的學歷也很高,外語說的很好,因此她的生意似乎比別人好許多。在這個世界當中,她已經是一個徹底「解脫」的女子,經常跟著形形色色的客人去酒店過夜,她的要價是子夜當中最高的。另外,她也和幾個不大不小的「成功人士」保持了一種經常的肉體關係。
  但是她很聰明,沒有確定的做任何一個人的固定情人或者是所謂的「二奶」,而是巧妙的周旋於各色男人之間,最大程度的攫取他們錢包裡的鈔票。幾年下來,她已經積蓄頗豐,卻茫然不知道該如何確定下一步的人生。在夜總會那樣的小姐圈子裡,她是最招人妒忌的一個,也許唯一和她關係尚好的就是她的校友胡式微,她們也同住在一起。韓雙完全有經濟實力一個人買套房子住,但是她不想深夜回家的時候太孤單冷清,還是選擇了與胡式微合租住處。
  想到了胡式微,韓雙不禁一陣感慨。她心底裡覺得胡式微不值,既然入了這一行,就不應該那麼太固執,還好這小妮子後來找了一份好職業不幹了,卻沒想到這麼快就出了事。韓雙多多少少知道衛達股份不是個好人開的公司,胡式微的事故也不是那麼簡單,但是她一個風塵女子在這個世界上又能做什麼呢?
  想著胡式微,韓雙的心裡感到一絲的不安,冷清清沒有人氣的家裡似乎讓她感到有點害怕。她打開門走進了自己的臥室,幾乎立刻就聞到好嗆人的一股煙味,沙發的方向有個紅點在黑暗中一明一滅。——有人坐在黑暗中抽煙!
  韓雙大吃一驚,隨即想起了報紙上報道諸如入室搶劫、強姦殺人等治安案件,好像很多受害人都是娛樂場所的三陪小姐。韓雙第一反應想轉身就跑,卻覺得雙腿發軟靠在了牆上,正巧後背將碰到了吸頂燈的開關,房間裡突然亮了,韓雙看清楚那個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坐在沙發上的人她認識,就是同住的小微最近交的一個「男朋友」,姓風,她以前在子夜也見過。她曾經也勸過小微,好端端的生意不做,卻找了這麼一個沒錢沒勢的男人,交這種沒名沒份的朋友真是不值得。
  坐在沙發上的人就是風君子,韓雙看見了他鬆了一口氣,用一種驚疑的口氣問道:「風哥,原來是你,你不去醫院看小微,跑到我房間裡坐著幹什麼?嚇死我了。」
  風君子面無表情,說道:「我就是在等你,我想知道小微是怎麼出事的。」
  韓雙:「她是在單位出事的,我怎麼會知道,你和她關係那麼好,應該知道的比我清楚才對。」
  風君子:「前幾天小微給我托了一個夢,似乎有話要告訴我,」他頓了頓又說道:「小微要我來問你,所以我來了。」
  韓雙似乎又被嚇了一跳:「風哥你可別嚇我,冤有頭債有主,小微的事情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一點關係也沒有?一年多以前就是你把小微拉到夜總會做小姐的,如果不是你當初將她拉下水,也許就不會有今天。」
  韓雙:「看來小微都跟你說了,這你怎麼能怪我,你這種無用書生哪懂得這個世界,我當初把小微介紹到夜總會不是害她,相反我是想幫她。話又說回來,就算她沒有做過夜總會小姐,今天就不會出事了嗎?」
  風君子一陣黯然,他從來沒有問過胡式微為什麼會到夜總會工作。他是個聰明人,聽過胡式微身世之後就想明白了其中的一切:自幼喪父,一個寡婦娘帶著她和一個弟弟生活在農村,她又非常「幸運的」考上了新世紀的中國大學,走上這條路也不能說什麼。他沒有問過,胡式微自然也從來沒有主動和他說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