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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節

  「那晚,我又偷了東西去賣,但被爸媽撞個正著。」梁小玉哭著說,「他們早就看出收藏品少了,沒想到那個賊就是我。第二天我的親生父母要交一筆手術費,那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如果拖延他們就活不了了。我一時著急,就說了氣話,結果爸媽氣得全身抽搐,心臟病忽然就發作了!我腦子亂了,不知道該怎麼辦,但為了救親生父母,我就抱著收藏品跑出家門,等我回來時他們已經……他們就已經死了。」
  「你說什麼!」勞月全身癱軟,她呢喃道,「你再說一次,你……你做了什麼?」
  「其實,表面上爸媽是病死的,但他們是被我氣死的。」梁小玉又不停地磕頭,她跪在地上說,「對不起,這個秘密我一直想說的,但我說不出口,我怕月姐你會怪我。」
  勞月語結,根本說不出話來,黃千山聽了半天沒聽到重點,他忍不住就問:「你怎麼會有解毒藥的,到底還有沒有另外的藥?」
  這一次,梁小玉沒有逃避,她直直地望著勞月,問:「月姐,你應該記得,三個月前,曾看到我出現在北京的古玩市場吧。」
  「我的確撞見了你,這事和現在有關係嗎?」勞月漸漸鬆開了顧長天的屍體。
  梁小玉如鬼魅般地幽幽答道:「那四顆金鑽玉眼,其實就是跪地猴像的眼睛,你剛才站在瑤池邊上已經看見了,我想你已經猜到了。」
  「原來你已經……」勞月瞠目結舌,說不出完整的話。
  「沒錯,是我,那四顆金鑽玉眼就是我從這裡偷出去的!」梁小玉抬起頭,講道,「三年了,家裡的東西不能再偷了,不然你們肯定要懷疑。爸媽死後,他們的遺囑裡分給我們四人一樣份額的財產,但我的親生父母卻像吸血鬼一樣,把我分到的財產全都吸乾了。我已經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了,於是我想到了一個方法,一個不會讓你們發現的方法。」
  梁小玉舔了舔嘴唇,繼續說:「如果再偷收藏品,再笨的人都會知道我的秘密,於是我就打起了古文典籍的主意。因為它們就如藏寶圖一樣,所以只要我找到典籍裡記載的寶藏,那你們就不會知道我做過什麼,家裡的收藏品也不會再變少。」
  「所以,你拿走了那本手稿!」郝大力忽然喊道。
  梁小玉仰頭看了一眼郝大力,然後瘋子般地笑了笑:「我以為一切天衣無縫,沒想到一個意外出現,這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把我拽進了地獄!」
第四十八章 白日飛昇
  內殿裡的氣氛很詭異,似乎顧長天的死誰也不在乎了,更甚的是他好像被忘記了。所有人都在聽梁小玉坦白,恨不得馬上打開她的腦袋瓜看看,她到底還有什麼秘密,解毒藥到底還有幾顆。可他們又被梁小玉的坦白所震驚,一時間不知該做何反應,全都靜靜地站或者坐在原地。
  「手稿的確是我拿走了,我也請李教授讀出了所有的內容!」梁小玉苦笑道,「黃千山你猜得沒錯,最重要的內容就是手稿最後的那部分,沒看過這部分內容,就會和你們這次一樣,幾乎一進山就會死掉。」
  「可手稿不是……」勞月迷茫地問,「李教授不是死了嗎,他翻譯出來的稿子都不見了!」
  黃千山忽然覺得有點古怪,但又說不出為什麼,他插話道:「等等,你說你看過全稿,稿子也被讀出來了!那……勞月手上的原件,是不是被你動過手腳了!?」
  「你是有點聰明,可惜到現在才想到。」梁小玉慢慢地說道,「你讀到最後一部分時,難道不覺得那部分的裡貝喜語的語法完全不通嗎?」
  「因為那是你偽造的,你不懂裡貝喜語,所以依樣畫葫蘆,寫出來的裡貝喜語也牛頭不對馬嘴。」黃千山恍然大悟。
  「如果你們知道了最後的內容,根本不會有阻礙,我不能讓你們進入瑤池。」梁小玉痛苦地說,「以月姐你的資歷,一定一眼就看出跪地猴像的金鑽玉眼是我盜走的,並賣掉換錢了。我只希望那個梁小玉還活在你心裡,不想你知道我已經變了,我真的不想這樣!我真的愛你!」
  勞月說不出話來,黃千山見狀,就急著問:「那你的解毒藥是哪裡來的,是不是從女王墓裡帶出去的!」
  梁小玉不理黃千山,自說自話:「也許是我活該,愛上了顧長空,愛上了一個和我一樣人面獸心的男人!」
  「長空?他人呢!?」勞月用乾澀的聲音問。
  「我不知道!我把金鑽玉眼偷出來後,就被顧長空發現了,他也知道了我全部的秘密。」梁小玉沉默了一小會兒,又說,「如果沒有那次意外,也許你們還不知道我已經變了。三個月前,我和顧長空發生了關係,睡夢時不小心說漏嘴,他追問我的秘密,我意亂情迷就說了出來!誰知道他貪婪成性,這次進山,他就假裝水土不服,偷偷地進了山!」
  「可我們到現在都沒看見他!」蔡敏敏尖聲叫道。
  忽然,梁小玉臉色變黑,嘴裡迸出一道黑血,她摀住胸口,難受地看著黃千山,說道:「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沒把解毒藥給他們了吧?這些藥的確能緩解瘴毒,也是郝大力說過的靈丹,但……但那瓶藥全被顧長空拿走了,他也不知道這藥其實是解毒藥,也是毒藥!」
  「毒藥?」黃千山甚感意外。
  「你真以為我那麼狠心?我吃下解毒藥,不是想苟活,而是想有個機會跟月姐解釋。可我一直沒有勇氣,因為在瑤池邊上她就看到了跪地猴像,我也只好繼續假裝昏迷!」梁小玉費勁地喘道,「顧長空把最後的那部分手稿拿走了,放在月姐家裡的那份其實是我托人做的贗品。他以為拿著解毒藥就可以一路無阻礙,想得倒挺美,他根本不知道那是解藥也是毒藥!我不知道他在哪裡,因為他看不懂手稿,而我給的路線圖也是假的!」
  梁小玉閉上眼睛,想止住淚水,她站直了身子,低頭對勞月說:「對不起,是我害死了爸媽,是我害死了顧長天,是我害了你們大家。月姐,我愛你,今生不能有個好結局,但願真有來世。」
  勞月呆了半餉,不知道該說什麼,誰知道梁小玉忽然衝出了內殿。突如其來的情況,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直到梁小玉躍出冥殿,從高高的階梯滾了下去。冥殿外的藍色煙霧散得快出不多了,勞月顧不上外面是否充滿毒氣,馬上就和蔡敏敏、郝大力追了出去。黃千山也跟出去看情況,有一瞬間他也想跳下坡度極高的階梯,摔個腦漿四濺。
  怎知,他們剛跑到冥殿大門,就看見一個身裹白素的女人從瑤池裡飛起來,直奔懸在空中的天宮。白衣女人飛上去以後,天宮就慢慢地消失無影,似乎從未出現過。勞月哪還有心情看這些古里古怪的東西,她跑出冥殿就想找回梁小玉,沒想到梁小玉摔下去竟然沒死。梁小玉又掙扎著爬了起來,她搖搖晃晃地走到積滿水銀的瑤池邊,然後用口形說了一句:對不起。
  「小玉,別……」
  勞月還沒喊完,梁小玉就翻身跳進了瑤池,水銀也濺了滿地。冥殿外的藍色煙霧尤存,黃千山想強行把勞月拉走,但他覺得一陣眩暈,竟朝滿是水銀的瑤池倒下。勞月眼疾手快地拽住黃千山,她縱然不捨梁小玉葬身瑤池,但她又不想再連累其他人,所以便叫郝大力和蔡敏敏把黃千山扶回內殿。
  「月姐,你也一起回去,這裡有汞氣,待久了很難受。」蔡敏敏勸道。
  勞月強顏歡笑:「我沒事,回去吧。」
  郝大力架起勞月,拖著她走,說道:「既然沒事就進去吧,別在外面待了,我頭暈得難受。」
  勞月一步三回頭,可黃千山幾乎失去了知覺,他被汞氣熏得吐出一口胃液,恨不得馬上躲進內殿。梁小玉的死對勞月打擊很大,她都沒有感覺到不適,直到走回冥殿,她才無力地癱坐在地上。黃千山好不容易恢復了點兒意識,他看著對面的郝大力和蔡敏敏,又看看身旁的勞月,全都死氣沉沉,沒有一點兒活力。
  「剛才看到一個女的飛進天宮,你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嗎?」黃千山故意找話題。
  可是,沒人應聲,黃千山就繼續說:「你們知道宋朝有本書,叫《太平廣記》嗎,書裡也記載過幾件類似白衣女人白日飛昇的故事。書上說,唐朝的冀州棗強縣有個女道士叫邊洞玄,後來得仙人指點,在眾目睽睽下白日飛昇,和我們剛才看的一樣。可惜白衣女人飛得太快,我還沒看清她的模樣,很可能就是古虢國女王。要是我們也能白日飛昇就好了,但古虢國女王怎麼做到的,為什麼等了三千年現在才飛?」
  勞月抱著雙膝,忽然說:「不,是她已經白日飛昇了三千年。」
  蔡敏敏和郝大力疑惑地抬頭,他們看著勞月,緊張地想是不是勞月瘋了,這時怎麼解釋起白日飛生的事情來。只聽,勞月說剛才瑤池上空全是銀色的粉末,她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蜃粉。蜃是一種類似龍蛇形的動物,它形如蛇,狀似螭龍。古人說,海市蜃樓是蜃吐出的氣造出來的,而現在科學解釋蜃景其實是一種光學現象。蜃是一種類蛇生物,但早已滅絕,出現的時間也很短,故沒有化石可尋。它們吐的氣並不是光學現象,而是它們身上的每一部分,甚至是它們吐出的氣,都有一種特殊的記憶功能。即便過了千百年,它們也能還原記憶深刻的場景。蜃粉被古虢國女王灑進瑤池,水銀裡混進了蜃粉,隨著汞氣的散發,均勻分佈的蜃粉就會再度將記憶中的場景排列,所以每一出現水銀上湧,白日飛昇和天宮都會出現一次。
  「那你是說,三千年前,那個女王真的飛進了天宮?」黃千山不信,覺得勞月腦子亂了,盡扯些有的沒的。
  「這裡並沒有女王棺,不是嗎,如果說是女王墓,為什麼只有冥殿和瑤池呢?」勞月平聲緩氣地問。
  「我也奇怪,可能她的棺材早就腐朽成灰了吧,都這麼多年過去了。」黃千山隨口猜測。
  「世界上真的有天宮和神仙嗎?」蔡敏敏也懷疑地問。
  「有神仙的話,那我就不怕死了。」郝大力垂頭喪氣地說。
  勞月整個人都很陰鬱,似乎被梁小玉深深地傷害了,而且又知道父母的死竟是梁小玉一手造成,此刻她跟瘋子沒什麼倆樣。勞月怔怔地說,世界上有沒有天宮和神仙她不知道,但白日飛昇的那一幕,的確是真實場景的轉換。在遠古,早就有祭祀舞蹈,白日飛昇其實是一種巫舞,因為蜃粉轉換不是很清楚,所以人們看不到吊著的繩子,而女王是不需要表演祈福的,所以那個白衣女子並不是古虢國女王。就如他們先前看到的鳳凰涅磐,其實並不是發生在冥殿外,估計也是祭祀時的一種表演。火中的鳳凰也許曾經存在過,但也可能只是一種祭祀道具,畢竟蜃景很模糊。至於懸著的天宮,那應該也是假的,因為蜃不單可以記憶去過的地方,還能記憶曾經做過的夢。
  「你是說,古虢國抓過一隻蜃,它做了一個有關天宮的夢?」黃千山難以置信地問。
  「動物也會做夢,做夢不是人類的專利,你難道沒有看見過狗在睡覺時,也有夢囈一樣的舉動嗎?」勞月無神地問。
  「這我倒看見過,只是聽你這麼說,總覺得太懸乎了。」黃千山說完又覺得心口一陣抽搐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