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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節

  孫龍豪氣干雲地大笑:「如果大人物不在,我才沒必要去耽誤你的正事——」
  這句話只說到一半,他便轉換了話題:「風,最近報紙上鬧得沸沸揚揚的『慰安婦索賠』事件你都看了吧?同是中國人,難道你就不能抽身出來,暫且放下私人得失,為中國人做點實事?」
  「愛國報國」,這是個巨大無邊的題目,我對此並沒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關於『日神之怒』那顆神奇的寶石,牽扯非常廣泛。還記得咱們在威尼斯時候談論過的計劃嗎?到今天這地步,不是咱們要不要實施計劃,而是日本人搶先一步下手,準備奪得寶石在手,然後向全球國家悍然動手。風,我有很多資料,暫時放在霍克這裡,等你過來細看——」
  電話裡談話不方便,他說似乎並非是聳人聽聞的神奇傳說。誰佔有『日神之怒』,誰就具備了橫行亞洲、睥睨環太平洋地區的資本。別說是野心勃勃的日本人,只怕連東北亞、東南亞的星星小國都會望著嘴邊的肥肉躍躍欲試吧?
  「等我過來,咱們慢慢聊,看看日本人能把我怎麼樣?哈哈哈哈……」
  他用一串灑脫的大笑結束了對話,對木碗舟山附近劍拔弩張的特別警察們根本沒放在眼裡。
  小來臉色鐵青:「風先生,難道沒辦法阻止孫先生過來?我昨晚發現楓割寺東邊面駐紮了一組高精度火箭彈武裝人員,他們所用的美式『刺鱷』火箭彈可以輕鬆摧毀五百米範圍內的空中、地面目標,無論孫先生乘車還是乘直升機過來,都無可避免地處於對方的火力控制之下。」
  我只能說,小來對特別警察的武器配備還是不夠瞭解。其實不必看楓割寺裡的兵力佈置,單是海岸防衛隊的遠程打擊系統,就能在誤差半徑不超過七十厘米的精準狀態下鎖定北海道地區的一切活動目標。
  孫龍的腳一踏上日本領土,只怕就已經被特別警察鎖定,只要大人物一聲令下,足可以讓孫龍在地球上消失一百次。
  他敢來,當然不是冒然自投羅網來送死的,但他又倚仗什麼有恃無恐地向大人物挑釁?
  我不是孫龍,也不是神槍會的一員,當然沒法摸清他的心思。
  小來已經慌了手腳,雙手插在褲袋裡,雙臂僵直震顫著,這種狀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槍械走火,誤傷別人。
  「小來,電話給我,孫先生來的時候,你千萬別輕舉妄動,任何情況下不能隨便開槍。大事自然有大人物出面解決,你的任務是留在這個小院裡,照顧好關小姐,千萬不能讓她再次失蹤了,懂嗎?」
  我至少要保證關寶鈴離開楓割寺之前是安全的,絕對不會像王江南那樣,本來是要送她離開,反而卻把人給弄丟了。
  小來囁嚅了半分鐘,從口袋裡取出兩柄手槍,顫抖著卸去彈夾,不好意思地苦笑著:「風先生,我的手抖得厲害,怕是一會兒走火。」只有對神槍會萬分忠心的人,才會為了孫龍的安全而緊張到這種地步,由此可以看出,孫龍籠絡人心的手段還是非常奏效的。
  我踏出院門,權衡了一下方向,然後一直向東,準備去看蘇倫。
  兩個握著掃帚的年輕僧人正從蘇倫的院子裡出來,行色匆匆,其中一個取出一把巨大的銅鎖,回身鎖門。
  我猛的一愣:「喂,裡面沒人了嗎?蘇倫小姐還在不在裡面?」
  陽光把那銅鎖照得金燦燦的,分外扎眼。
  年輕僧人禮貌地回答:「風先生,客人已經告辭,早飯後下山去了。不過,這兒有封信,是給您的。」他從口袋裡取出一隻白色的信封遞過來,封面上寫著「風哥哥親啟」五個小字,絕對是蘇倫的筆跡——
  「風哥哥,我走了,古人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但願我們只是暫時的不同。江湖人是無力與政治漩渦相抗衡的,特別是東北亞這塊敏感的焦點區域,我只希望幾個月後,你會毫髮未傷地來跟我匯合。某些日本人狼子野心,絕不可相信,正如當時在埃及沙漠裡我不贊成你下井去救籐迦一樣。」
  「性命可貴,應該為了正義的大事去冒險,而不是單純為了某個女人——包括我在內,假如有一天我孤身犯險,生死不知,我希望你好好活著,謹慎行事,以有限的生命成就無限的未來。當然,找到楊天大俠,才是目前最需要完成的事,其它的,該捨棄便捨棄,沒什麼好可惜的,對嗎?」
  「江湖多風雨,彼此各珍重。」
  我在院門前迅速看完了這封短信,馬上撥蘇倫的電話,此時腦子裡掠過一陣茫然:「尋找大哥的事,任何線索看起來都並不真實可信——」
  電話鈴響了四五遍,蘇倫才遲遲接起來,聲音倦怠,毫無力氣。
  我謹慎地措辭:「蘇倫,我看了你的信,尋找大哥的事到現在全無線索,而籐迦答應過給我的《碧落黃泉經》的譯文,要在她的生命結束之後才可能解除封印。昨天談話太倉促,我剛剛想到一個人,他或者能知道大哥的一點下落,但很可惜,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蘇倫低聲咳嗽著,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鼠疫?是不是?」
  我深長地歎氣:「小蕭都向你報告過了?沒錯,就是鼠疫。」
  那個「黑夜天使」的高手已經在幫會的圍剿中受重創而死,我跟蕭可冷眼睜睜看著他被裝進裹屍袋裡。人死如燈滅,他思想裡藏著的秘密,已經永遠作古,無法發掘。至今我還記得他的小綠豆眼,滿臉猥猥瑣瑣的表情,並且狡詐多變、凶殘貪婪。
  蘇倫反應更快:「我已經到達札幌機場,十五分鐘後登機。這樣,你通知蕭可冷,找到一切跟鼠疫有關的資料,特別是十五年前到二十年前的最詳細內容。如果他跟楊天大俠有過接觸,肯定就是在這個時間段裡。」
  她說的,就是我想做的。
  聽筒裡傳來候機大廳的日語廣播聲,我明白她的離去已經無法挽留,不免一陣黯然。
  「風哥哥,小蕭很快就會向你說出自己完完整整的過去,相信她吧!就像相信我那樣,我希望你們合作愉快!」
  話說得輕鬆,但要我相信蕭可冷,似乎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就像沒法接受席勒,始終覺得他五官端正但面目可憎一樣。
  「蘇倫,留下來,跟我一起完結關於『海底神墓』的事,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嗎?」我一連三個問句,惹得蘇倫跟著三聲長歎,兩個人同時在電話兩端沉默下來。我不肯說軟弱的哀求的話,蘇倫肯留下來固然可喜,若是執意離開,我唯有「放棄」兩個字而已。
  「風哥哥……若是我求你跟我一起走,你會離開北海道嗎?」她用問題來回答問題,我找不到答案,只能默默地搖頭苦笑。
  「你不能,也不肯對嗎?其實我看得出,你已經被一個『情』字蒙蔽了眼睛和心靈。風哥哥,我再鄭重地告誡你一次,不要碰關寶鈴,她是——大、亨、的、女、人!大亨是什麼人、大亨什麼脾氣稟性,根本不必多說。如果換成另外的女孩子,無論是籐迦小姐還是鐵娜將軍,甚至是小蕭,我都不會說什麼。忠言逆耳,請你自量吧……」蘇倫連珠一樣說了長長的一段,陡然一陣劇烈地咳嗽,虛弱地喘個不停。
  「你病了?」我歉意地問。
  「病了……好久,從到達咸陽的第一天便染上了輕度肺炎,只是你不知道罷了。」咳了七八聲之後,蘇倫的聲音終於平靜下來,但沒有絲毫抱怨:「我要登機了,風哥哥,大家各自保重吧。」
  蘇倫走了,本來我有機會可以留住她的,只要讓她看到我徹底斷絕與關寶鈴來往的決心,但我什麼都沒做。
  從門縫裡能夠看到櫻花樹下的石桌、石凳,可以想像起她清瘦的臉和剪短的發。女孩子都是最愛長髮的,愛美之心,天性使然,其實我早該想到,如果沒有特殊的情況,蘇倫根本不可能剪去長髮。即使上次在風沙漫天的沙漠裡,她也每日對自己的長髮妥貼照顧,視如珍寶。
  我狠狠地一拳捶在門板上,發出「匡啷」一聲巨響。
  肺炎病人精神萎靡,所以醫生總會建議病人剪去長髮,保存身體的所有血氣,以利於身體的氧氣吸收。這是醫院的常識,我的確太忽略這點了,怪不得蘇倫會生氣、怪不得席勒會有機會陪在她身邊——我真是混賬透頂,難道全部心思真的都被關寶鈴迷住了嗎?
  電話鈴再次響起,是孫龍的號碼。
  「風,我就快到達楓割寺門口了,你不會介意出來迎接一下老朋友吧?」他的聲音依然鎮定,但我發現楓割寺上下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像嚴冬的凍雲,冷冽凝重,如臨大敵。仰望高處的層層建築物、簷頂、煙囪後面、巨樹頂上,都有黑洞洞的狙擊槍口露出來,全部指向西南的寺門方向。
  「超過一百支狙擊步槍,槍口一致向著楓割寺門口,孫先生,你現在還堅持自己此行是正確的嗎?」我苦笑著摸摸頭頂,無法可想。
第177章 笑傲江湖
  在日本人眼裡,孫龍已經是眾矢之的,隨時都可能從暗處開槍將他射殺。我佩服他單刀赴會的勇氣,卻不贊成他的冒險做法。
  「別為我擔心,地球離了誰照樣轉,神槍會離了我孫龍,照樣會把這桿『抗日』的大旗高舉下去。」聽筒裡傳來的背景聲音非常靜謐,除了輕微的汽車引擎聲,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響。我幾乎可以確定,他是一個人過來的,最多只帶著一名司機,否則四週一定會有別人的呼吸或者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