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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節

第六章 梅森將軍出現,煉蠱高手之戰
  煉蠱師培育蠱蟲時,會將器皿蓋住,連他們都不願意看到毒蟲撕咬的慘烈情況。然而此刻,錄影帶忠實地記錄了怪物們衝鋒、倒下、敗退的過程,由不得葉天不看。錄影帶是沒有聲音的,可葉天從怪物齜牙咧嘴的動作中,分明感覺到了它們發出的尖叫聲、慘叫聲、呼嘯聲、痛呼聲。如果真能聽到,那一定是如同十八層地獄裡的惡鬼哀嚎一般的聲音。
  怪物們衝殺了四五個回合後,近一半倒下,另外一半貪婪地咀嚼著傷者的內臟、骨骼和屍骸,連同皮毛一起吞噬進肚子裡。之後,它們又飢渴地吮吸著地面上流下的各種顏色的汁液血水,直到橢圓形空間重新變得乾乾淨淨,像是剛剛清掃過一樣。之後,這些強壯的倖存者們各自後退,沿著透明通道回到原地蜷縮起來。如果不看錄影帶,誰都無法想像到那裡曾發生過什麼事。
  「一部很精彩的紀錄片。」葉天緩緩地說。
  「應該是一部令人反胃的紀錄片才對。」方純拍打著胸口,皺著眉苦笑。
  的確,如果給一個剛剛吃飽飯的人放這部片子,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忍不住跑進衛生間嘔吐,但葉天恰恰是唯一的例外。相反,他一邊看,一邊在腦子裡推測送自己跟錄影帶回來的會是誰。
  昏迷之前,雷燕和老女人修羅站在一起,現在她們會被帶去哪裡?難道所有人都落入了黑夜金達萊的圈套?
  一陣悠揚的鈴聲響過,葉天取出電話,屏幕上顯示出一個陌生的號碼。
  「什麼人?」方純警覺地問。
  葉天搖搖頭,等電話鈴聲第二次響過,他才緩緩地按下接聽鍵。
  「葉天,我是梅森。」電話中,一個男人操著低沉的帶著美國味的國語開口。
  葉天端起咖啡杯,輕輕呷了一口,同樣低沉地嗯了一聲。
  「不問問我為什麼打電話給你嗎?」梅森在電話那端笑起來,那是勝利者全盤盡在掌控之中的得意笑聲。
  從這笑聲裡,葉天也似乎想通了許多事,手中的咖啡杯立刻變得沉重起來。之前,黑夜金達萊一直都處於蟄伏狀態,極少參與國際恐怖主義活動,幾乎被全世界的反恐部隊所遺忘。現在他們敢於直接參與黃金堡壘、超級武器的爭奪,一定是有「智囊」或者「智膽」加入,為他們亮起了一盞指路的明燈。更深一步講,該亞洲小國近年來突然高調宣佈「捍衛領土主權、爭取聯合國話語權」,透露出霸道無比的底氣,亦是事出有因。
  一瞬間,葉天驚覺,「超級武器」已經不再是簡單的江湖人追逐財富的遊戲,而是牽扯到巨大的政治利益。他的眉心,不知不覺皺成了一個扭曲的「川」字。
  「葉天,在關塔那摩鐵獄時,我就關注過你,因為你的幾任教官都是我的好朋友。毫無疑問,你是一名特戰天才,在很多方面的領悟力、執行力連教官們都自歎弗如。還記得你們的格鬥教官伊博漢嗎?他衷心說過,二十年來,你唯一令他感到恐懼的人。當他在格鬥訓練場上一次次把你打倒的時候,這種恐懼便一次次增加。他很清楚,總有一天,單兵對抗時,倒地的將是他。」梅森像老朋友聊天一樣說起了過去。
  方純走過來,為葉天倒咖啡,腳步輕飄得像一陣風。
  葉天當然記得伊博漢,但真實情況卻不是梅森說的那樣。在訓練場上,他倒在伊博漢的腳下;在兩人單獨較量的時候,倒下的是伊博漢。從教官那裡,他學到一切,並且「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成為教官們最喜歡也最頭痛的隊員。搏擊術、槍術、暗殺術、偽裝術、軍事指揮……一切科目,他的成績都是「優加加」,完美得無可挑剔。
  「謝謝。」他沉聲回答,強迫自己採用了微笑的語氣。
  梅森笑得更開懷了:「葉天,我有一個很大很好的機會給你,像你這樣優秀的年輕人,是不應該把青春熱血浪費給國家和戰爭的,應該為自己鋪砌一條輝煌的金光大道。我已經老了,未來是屬於年輕人的,你說是不是?在山洞裡,是我救起你,然後送回小落水村。如果沒有為,今天你已經成了那些『絕殺者』嘴裡的食物,呵呵呵呵……除了我,沒人能真正欣賞你,也沒人記得提攜你。到我這邊來吧,那機會一直給你留著!」
  葉天放下咖啡杯,轉臉在餐桌上搜尋。
  方純立刻會意,把一支鉛筆和一疊便簽紙送到他手邊來。
  葉天沉思片刻,開始在便簽紙上繪圖。不出意外的話,暴露的山洞已經被封閉住,要想再次進入那裡,只能另闢蹊徑。他憑著一路進洞的記憶,找到了昏迷地點向上反映在瀘沽湖底的位置。
  「忘掉山腹裡發生的事吧,隨時等待我的電話。哦,順便說一句,記得紅龍嗎?我們在關塔那摩鐵獄裡建立了很好的朋友關係,我無微不至地關照他,他也給了我一些物質上的巨大幫助。你看,我跟臭名昭著的戰爭狂人都能成為好朋友,還有什麼是無法做到的呢?葉天,我必須告訴你,只有跟著我,你的未來才有光明。」梅森的話已經說完,卻沒急著掛斷電話,似乎有所期待。
  葉天轉動著指尖的鉛筆,聆聽著對方的呼吸聲,就這樣僵持了十幾秒鐘,才緩緩地吐出一句:「將軍閣下,你知道我要什麼,對嗎?」
  自始至終,他從沒對超級武器動心過,只是低調地被形勢變化推動著前進。這次到瀘沽湖來,他要的是活蹦亂跳、血咒已解的小彩,然後帶回大理去交給段承德;他還要父親沃夫子的死亡原因,追查元兇,並且手刃死敵。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有的是耐力,完成這場盡頭遙不可及的馬拉松比賽。
  對於國家政治,他是絕對不感興趣的,也不想接受任何一方大鱷的拉攏。
  「是。」梅森乾乾脆脆地回答。
  「你能幫我,我就跟你;如果不能,咱們還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誰都別惹誰。將軍,我也聽說過你『冷面鐵血』的威名,既然能夠被五角大樓派去坐鎮海底鐵獄,就不是浪得虛名之輩。我希望,咱們不要成為敵人,那將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葉天做出了「主動示弱」的回應,事實上,他永遠都是一往無前、一無所懼。
  梅森的軍旅生涯開始於美軍軍法處文職,之後逐步晉陞,憑藉著審訊、拷問的非凡手段,在軍界創下了名聲,歷任美軍幾大海外監獄的副典獄長、典獄長、鐵獄總巡查官,最終落腳於關塔那摩。那裡關押的,都是五角大樓的「敏感」犯人,只要突破其中之一的心理防線,得到真實情報,就會受到五角大樓的超級獎賞。可以說,能夠被五角大樓委任為關塔那摩最高長官的人,其審訊能力已經躋身於超一流專家之列。
  「閻王」——這就是全球各地監獄界贈給梅森的外號。
  名字可以起錯,但外號是絕不會叫錯的,因此,這個外號很形象地刻畫出了梅森的本性。於是,許多最難纏、最嘴硬的囚犯一聽說要被送往關塔那摩鐵獄,都會如喪考妣,乖乖招供。
  葉天不想跟這個臭名昭著的典獄長打交道,但事情發展到今天,對方偏偏找上了自己。
  「呵呵呵呵,你要的,我一定會給你,我們會成為最合適的拍檔。」梅森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呵呵一笑,掛斷了電話。
  方純盯著葉天的臉:「梅森將軍已經到瀘沽湖來了?」
  葉天無法回答,在他筆下,已經有了一幅線條簡潔的地圖,他把便簽紙推給方純看。
  方純一皺眉:「為什麼畫這個?這裡是湖心略微偏北的地方,水體深度約為十三米左右,經常有大魚群活動。」
  「潛入湖底,吹開淤泥,就會有大發現。」葉天力圖用最簡單的話傳達信息,這是一種保持體力和精力的最好方法。
  昏迷之前,他透過空間的頂壁看到了水草,瀘沽湖是小落水村附近唯一的水源,所以他才明確了這條線索。
  方純想了想,撕下一張便簽紙,快速寫下需要準備的潛水用具。
  葉天喝光了大半杯涼咖啡,又在便簽紙上繪製了自己當晚的行進路線,包括蔣沉舟棲身的山洞、迷宮通道、神巢等等。按照這張圖,他向方純講述了當晚跟隨阿黛離去後發生的一切。在此期間,方純已經打電話出去,訂購了汽艇、潛水員、氧氣瓶、強力水下吹風筒等用品,並再三強調,二十四小時內必須送到。
  「我跟蹤過你,但當晚的情況很複雜,幾路人馬在暗夜中混戰,我只能暫避鋒芒。戰鬥一直持續到第二日的上午十點鐘,黑夜金達萊的人最終憑借人數、地利獲得了勝利。我無法靠近廣場彼端的山洞,等到黃昏時,山洞內發生了多達二十餘次爆炸,然後他們才迅速撤離。據我判斷,爆炸大部分是發生在山腹的極深處,意圖應該是毀滅現場證據,永遠地封閉那個空間。從梅森將軍的語氣中可知,他就是黑夜金達萊的『智膽』。奇怪的是,作為美國軍方的高官,養尊處優、安享晚年就好了,何必又詐死輾轉來到大陸西南,圖謀何事?」方純對此非常不解。
  葉天沒再開口,斜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抱著胳膊,閉目沉思。
  方純提及的煉蠱師豢養蠱蟲的例子,與神巢中的怪物廝殺有異曲同工之妙,也許戰鬥到最後,唯一的倖存者就是怪物中的最強者。
  「煉蠱師……煉蠱師……」葉天忽然想到了在此地遇到的青銅面具怪人。怪人說過,這裡的一切都屬於他,是否也包括那些蟄伏地底的怪物?
  黃昏來得極快,他腦子裡還沒理出個大概的頭緒,外面的天色就黯淡下來。
  他沒有開燈,在黑暗中繼續沉思,直到方純推門進來。
  「我已經第二次聯絡潛水用具的送貨方,確保明日上午十點前收貨。接下來我們能做的,就只有安心等待了。」她說。
  走廊上的燈光成了她的舞台背景,葉天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到一幅美妙的身材剪影。
  「我在編織一張立體的關係網,網的核心是黃金堡壘和超級武器。如果能理清進入這張網的每一個人,就將洞悉一切,明瞭每一個參與者的圖謀。方純,你也是其中之一,你跟隨到瀘沽湖來,有何圖謀?」葉天像是在開玩笑,但又絕對不是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