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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節

  許大志越看他越喜愛,是的,喜愛。解鈴身上有一種很難言的氣質,說句不要臉的話,男人都想和他交朋友,女人都想成為他的情人。他沉穩不做作,開口就笑很隨和,而且偏偏給人一種特踏實靠譜的感覺。
  解鈴泡了兩杯茶:「兩位嘗嘗,不是什麼好茶,鐵觀音,不過很正宗。」
  柏霜輕輕飲著,這熱茶進肚非常舒服,好似週身晦氣一散而消,全身暖洋洋的。
  解鈴喝著茶說:「東獄殿,在大陸已經很少見了,那個年代基本都砸光燒光了。現在在香港台灣那裡,香火還挺鼎盛。這麼說吧,東獄殿就是供奉鬼和陰魂的專門地方。你如果被鬼纏上了,被鬼壓床什麼的,就可以到那裡燒香磕頭,甚至可以書寫訴狀進行上告。」
  「這是迷信吧?」柏霜小心翼翼地說。
  解鈴哈哈大笑:「我說柏兄,你跑我這個神棍家裡談打倒迷信,明顯是砸場子來了。」
  「不敢不敢。」柏霜尷尬笑笑。
  解鈴說:「東獄殿正統格局是五殿一室,一共供奉四尊主神,一殿一尊。剩餘一殿為偏殿。那一室,是特設外室,專門接納無人供奉的各路棄神。就說四尊主神,其中有一位名曰酆都大帝。酆都你們都知道,鬼城。酆都大帝就是掌管鬼域枉死城之類的神,他手下有十二鬼差,也叫勾魂使者。柏霜背後的手印,就是排行老七,我們俗稱叫七爺,他留下來的。」
第6章 戒了吧
  「你說我後背這手印是鬼差留下來的?」柏霜眼珠子瞪得比牛眼還大。
  「對啊。」解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許大志又湊到柏霜身後看了看:「你就那麼肯定?」
  解鈴呵呵笑:「七爺那大巴掌在陰間也算是別具一格。我和他老人家特別熟悉,當年我在地府修行的時候,跟過他老人家一段時間。他是個粗暴脾氣,遇到那樣不著調的陰魂就會動了真怒,大巴掌『啪啪』扇,一巴掌就可以扇掉你一分的福報,能活生生把一個人打回禽獸。」
  許大志和柏霜互相看看,實在是無力吐槽。看解鈴這樣子,不像個瘋子,說話有禮有節的,可剛才這番話怎麼聽怎麼不著調,像編小說一樣。他還說,自己曾經在地府修行過?這麼荒誕無稽的事情,偏偏說得煞有介事,信還是不信。
  許大志道:「照解師父的意思,這個世界上還真有陰間了?」
  解鈴喝口茶說:「這可怎麼說呢,我實在無法用人類的語言來回答你。它的存在已經不是你們理解的有沒有的概念了,而是……打個比方,就好像我拿著黑格爾德語原版的哲學巨著,你非要我用剛果土著語來翻譯一下,進行解釋。那我確實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剛果土著語的詞彙範圍已經無法解讀和理解,這麼高深的哲學思想了?」許大志說。
  「勉強可以這麼理解。這不是高不高深的問題,而是壓根就不是一個緯度的思考面。算了,先不討論這個問題,我給柏兄拔拔陰毒。」解鈴起身,到了廚房,也不知他在忙活什麼。時間不長,就聞到從裡面飄出一股濃郁的酒香。
  解鈴走出來,手裡端著一個精緻的銅盆。盆裡放著兩條毛巾,裡面包裹著什麼東西,熱氣騰騰,冒著酒意的香氣。
  解鈴拿起一條毛巾展開,許大志和柏霜看到裡面居然包著蒸熟的米飯,白花花一堆。解鈴把這條毛巾迅速纏在柏霜的肩膀上,米飯那一面結結實實壓在黑手印上。
  柏霜燙的一呲牙:「熱,熱……」
  解鈴把手巾抻出來的兩頭牢牢打了個扣,使毛巾可以捆縛在他的肩膀上。許大志沒好氣地說:「你就忍著點吧,良藥苦口。」
  解鈴又拿出那一條毛巾,還依此法,把另一條胳膊也纏好。
  柏霜掛著兩條厚厚實實的花毛巾,此時也不叫熱了,一臉寧靜地坐在籐椅上,表情非常安詳舒服,就跟蒸了桑拿一樣。
  解鈴洗洗手說:「裡面是糯米,用我泡的酒一蒸,能夠拔毒驅邪。這一拔就得一個時辰,才能去根。正好兩位中午就別走了,在我這對付一口,有酒有肉。」
  許大志咳嗽一聲說:「解師父,你看需要多少這個……診費?」
  「哈哈。」解鈴笑:「舉手之勞而已,要什麼診費。」
  許大志豎起大拇指:「講究。」
  解鈴笑著擺擺手:「喝茶喝茶,黃白之物太俗氣,我就不待見那玩意。一會兒我下廚,讓兩位看看我的手藝。」
  閒聊了一會兒,解鈴問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許大志也不隱瞞,把昨天在徐同家裡的事按部就班說了起來。許大志寫手出身,講故事那是強項,不但說還配上豐富的表情和逼真的肢體動作,把這件事說得活靈活現,萬分恐怖。
  當說到吊著的黑貓時,解鈴說了一句:「狗死放水流,貓死吊樹頭。這家人還挺懂的。」
  許大志趕緊問是什麼意思。
  解鈴道:「這是閩南那邊的講究。狗死了要放在水裡任其流走,貓死了要掛在樹梢頭。這是防止這兩樣動物死後,邪靈作祟。尤其黑貓,自古至今為最邪之物,為九命鬼貓。把它吊起來,確實如那女人所說,能徹底困死貓魂。」
  許大志繼續講,當講到那個怪屋子和神龕時,解鈴一直不太正經嘻嘻哈哈的臉突然嚴肅起來。他讓許大志盡可能地描繪一下細節。聽著聽著,他站起來,背著手走了兩圈,突然問道:「他們放的那首曲子,旋律還記得嗎?」
  許大志呷了一口茶,想了想,然後開始輕哼旋律。雖然荒腔走板,倒也能聽出那個味來。
  解鈴表情非常凝重:「這不是什麼佛教音樂,是地魂曲。」
  「哦?那是什麼音樂?」
  「簡單來說,不是音樂。最早源自儀式上的祭祀吶喊,說白了這個曲子就是,」解鈴頓了頓:「招鬼用的符語。」
  許大志聽到這話,燙了一下嘴,趕緊放下茶碗。
  解鈴點點頭:「這家人不簡單,他們在私立陰壇,自行招鬼。難怪能看到七爺。作死!」他最後給了這兩個字的評價。
  「陰壇,也叫鬼壇,可以理解為一種道場。就是地府陰魂到訪陽世的暫居地和出入口。要設立這種法壇,除了作法的法師法力精微外,必須要和東獄殿四尊大神打好招呼,允許你做了你才能做。私設陰壇,自行招鬼,破陰陽,壞生機,邪術,正兒八經的邪術!」解鈴說道。
  許大志聽得一愣一愣的,剛想說什麼,忽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柏霜的電話響了,他現在不方便接,朝許大志努努嘴,讓他把手機掏出來。
  許大志走過去,把手機從柏霜褲子兜裡摸出來。接通後,裡面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是柏編輯嗎?」
  許大志一時不好做出解釋,只好含糊道:「是。」
  「你好啊,我是劉洋的父親。」
  許大志來了精神:「原來是伯父啊,有什麼事?」
  劉洋父親在電話裡說,後天到了探訪時間,醫院已經批了條,允許柏霜去造訪劉洋。劉洋已經知道這件事,等候他大駕光臨。
  許大志沖柏霜眨眨眼,那意思是事情成了。
  掛了電話,許大志又說了一遍電話內容,柏霜呵呵笑,一臉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