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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節

  來到門前,我往裡看了看,裡面似乎荒廢了很長時間,一點人氣都沒有。我大著膽子走進去,王子童緊緊相隨。
  因為手電的光亮有限,所能照到的只有眼前幾米的區域,還影影綽綽不甚清楚。其他無法照亮的地方就是一片不見五指的黑暗。目所能及,看到地上全是破爛的木頭、磚頭、廢紙這些東西,腳踩在上面,嘎吱嘎吱怪響。
  王子童顫著聲說:「怎麼回事啊?這裡也太瘆人了吧。」
  往裡走,有一條狹窄的走廊。兩側的牆皮都脫落了,露出裡面紅紅的磚頭。穿過走廊,是一間不小的屋子。裡面有一個灶台,旁邊水槽子裡堆積著高高的碗和碟子,這裡應該是廚房吧。我走到水槽子前,用手電照照,仔細看了看。
  王子童在後面催促快走,我沒有動,因為我剛剛發現了一件比較奇怪的事情。
  水槽子上的水龍頭居然還是打開的,不過沒有一滴水落下來。我伸手把它扭緊,想了想,又重新打開。金屬已經生銹了,扭動下,吱吱怪響。
  王子童怕的不得了,抱著肩膀,埋怨道:「大叔,你好有童心啊,這有什麼可玩的。」
  「你不覺得奇怪嗎?」我說。
  「怎麼?」
  「這裡的水龍頭為什麼是打開的?這裡的人走時為什麼沒把它關上?」我說。
  「大叔,拜託,你長點正經精神行嗎。很可能突然停水停電了,他們當然就沒關上。」
  「不對勁。」我說:「我有種感覺,這裡的人正在廚房刷刷盤子,突然就出了什麼事情,導致他們來不及關水龍頭。」
  「不聽,不聽。」王子童捂上耳朵:「你別在這瞎分析,本來就害怕。」
  讓她整的,我自己也心驚肉跳。只好拉著她繼續往裡走,從廚房後門出去,走了沒多遠,忽然傳來一陣腥臭的味道。這味道實在太濃,真真熏死個人,我們緊緊摀住鼻子。
  走過去才看到,原來到了衛生間。大門虛掩著,露出一條縫隙,裡面黑森森一片,瞅著就那麼嚇人。
  王子童重重拍了拍我,臉上露出極為驚恐的表情,她用手指指門。
  我走過去,手電照射,只見門上不知被誰畫了個人頭像。這人頭像是個背影,留著長長的頭髮,應該是女人吧。雖然只有一頭長髮,但畫技很高超,非常傳神。昏暗光線下,我有種強烈的錯覺,真好像一個活生生的女人趴在廁所門上。
  我雙手顫抖,喉頭竄動,這他媽的也太嚇人了吧。
  「大叔,下面有字。」王子童說。
  我用手電照照,在女人下面果然有一行小字。鮮紅鮮紅的,像是用血寫的。我瞇著眼仔細讀:「甲子年五月初九日午時……這好像是八字。」
  王子童疑問:「是這個女人像的八字嗎?」
  她問完我,發現我站在那一動不動。她害怕了,輕輕碰碰我:「大叔,大叔……」
  我一下恍然,「啊」一聲。剛才陷入沉思之中,竟然沉迷進去,忘了周圍的事物。王子童有些害怕地看我:「你沒事吧。」
  「我想到一些事情。這個人的八字我好像在哪見過。」我道。
  王子童愣愣看我,然後伸出小手摸摸我的額頭:「大叔,你是不是以前來過這裡?怎麼很多事情,你都會似曾相識?」
  我顫巍巍從兜裡摸出那包香煙,找了找,抽出一根煙,遞給她。
  「丫頭,你說這根煙上的紅字是經文,看看這些經文到底寫的是什麼。」
  王子童狐疑地接過煙,我在旁邊用手電照亮。煙上的字應該是煙皮展開時候寫的,現在捲成了圓筒,那些字也隨之扭曲變化,不太好辨認。
  不過王子童還是認出來,她慢慢讀道:「甲子年五月初……」她猛地停下來,睜大了眼睛,抬頭看了看廁所上的字。她磕磕巴巴地說:「大叔,大叔,你煙上的八字和廁所門上的八字是一樣的。這是怎麼回事?」
  我心怦怦亂跳,似乎摸到了一個巨大事物的邊緣。我接過煙,重新插回煙盒,深吸一口氣,指著廁所道:「進去看看。」
  我推開門,王子童像小貓一樣躲在我身後。廁所面積還挺大,這裡應該是男廁,瓷磚鋪地,靠著牆根是一排小便池。味道非常濃烈,又腥又騷,小便池底呈褐黃色,也不知是什麼玩意。我和王子童捂著鼻子,轉了一圈。這裡有一種特別的陰冷,溫度很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最怪的是,廁所居然懸著一張巨大的布簾,從天花板一直垂到地面,把廁所很明顯分割成兩部分。這張布簾,又髒又破,厚厚實實,密不透風,也不知後面是什麼。
  我指了指簾子,王子童點點頭。我躡手躡腳走過去,輕輕掀開,裡面黑不隆冬,還沒看清是什麼,就覺得一股強烈的寒意撲面而來,凍得一哆嗦。
  我們倆用手電一起照過去,光斑交錯下,看到靠著牆有一個髒不拉及的浴缸。這浴缸實在埋汰,估計最少荒廢了十年,外面沾著一層黃色的水垢髒灰。王子童正要過去,我一把拉住她。她驚詫地看我:「怎麼了?」
  我心跳加速,用手電在浴缸上畫圈:「這個……」
  「你又熟悉了?」王子童問。
  我重重點點頭:「媽的,邪性了,這個浴缸我也好像在哪見過。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在這麼個黑不隆冬的房間裡,也看到過這麼一個髒不拉及的浴缸。完了,王子童啊,我是徹底老了,怎麼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切。」王子童白了我一眼,還是鑽了進去。
  我跟在她身後,我們一起來到浴缸前。離浴缸越近越有一股出奇的陰冷,溫度降得特別快,幾乎哈氣成冰。我們用手電往浴缸裡照,這一照,真是遍體生寒。
  這浴缸裡竟然不知被誰用水泥給糊死了。就在缸口以下大約一指的距離,是一層厚厚的水泥,把整個浴缸糊得嚴嚴實實。王子童臉色蒼白看看我,我看看她,實在搞不清是怎麼一種狀況。
  我在地上撿起一根鐵條,輕輕敲了敲浴缸裡的水泥面,發出沉悶的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我自言自語道。
  王子童輕聲說:「大叔,我忽然有種感覺,用水泥封浴缸的人好像是怕裡面的東西出來。」
  我意識到了什麼,牙齒打顫:「你是說,這浴缸裡還有東西?那是什麼東西?」
  「你覺得呢?浴缸裡會藏著什麼?」王子童說。
  有個答案,其實我們心裡都明白,可誰也沒說出來。
  那就是,人。
  這浴缸的水泥裡,說不定封得是一個人。這麼長時間了,就算是人,也變成一具屍體。
  我全身上下不舒服,尤其關節有點疼,像是得了重感冒,拍拍王子童,示意趕緊走。誰知道王子童扶在浴缸邊緣,慢慢跪在地上,居然側耳去聽那水泥。
  「怎麼?」我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