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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節

  陳警官也露出笑容:「老田啊老田,你當這是西方人過感恩節塞火雞那。」
  老田頭臉憋得通紅:「那我就不知道了。哎,對了,陳警官,會不會是那個變態用什麼藥物把頭蓋骨化去了?就像武俠小說那樣。」
  陳警官沒說話,直直盯著屍體,搖搖頭:「不可能。頭蓋骨是人身上最硬的部位,如果那種藥物能夠把它腐蝕,就更能腐蝕皮膚血肉。事實上,屍體除了沒有頭骨,其他完好無損。再者,頭蓋骨形狀並不規則,要把它整個取走,是一項非常精密的手術。那個人是怎麼做到的?匪夷所思啊。」
  他拿出彭大哥的照片看了看,眼神有些不善。我心裡偷樂,彭大哥你玩過了,在警察那裡上了黑名單。
  誰知陳警官忽然轉過頭看我:「小劉,這個人你熟不熟悉?」
  我愣了一下說道:「不算熟,有過一面之緣吧。」
  「他真是開公司的?」陳警官問。
  「這個沒跑,你可以去細查查。他不是什麼醫生,也不會手術,生前一直在開公司……」我順嘴說道。
  「生前?」老田頭對這個非常敏感,瞪著眼睛看我。
  我暗暗後悔,嘴下沒留意。其實我已經猜到彭大哥是怎麼偷走死者頭蓋骨的,現在最關鍵的兩個問題是,他偷骨頭做什麼就是為了畫地獄圖?他現在到底在哪貓著呢?
  陳警官追問我怎麼個「生前」法。在他犀利的眼神下,我無奈只好零零碎碎挑不重要的講了一點。我和彭大哥結緣,就因為他死過一次,到過陰間。
  老田頭和陳警官聽得聚精會神,眼睛都不眨。我正說著,忽然停屍間的日光燈「嘶嘶啦啦」響了幾聲,冷不丁閃了一下,整個屋子瞬間陷入黑暗中。緊接著,燈又亮了。
  我停住話頭,我們三個人站在屍床旁,誰也沒說話。
  我心頭生起寒氣,倒不是此時像什麼靈異事件,而是這種一閃一閃停屍間的場景,好像喚起了某種記憶,似曾相識,像是在夢中見過。我真有點害怕了,覺得被什麼給盯上,雞皮疙瘩全起來。
  我想起李揚的一句名言:有感覺了。他這句話後面必然會跟著那個講爛了的黑澤明和他哥哥的故事。
  老田頭和陳警官那都是見多識廣的人物,雖然害怕,倒也鎮定。老田頭說話聲音有些發顫:「我的大警官啊,我早覺得邪門。這個事不應該歸你們公安局管,應該找個道士做做法事。」
  陳警官沒理他,對我說:「小劉你繼續講。」
  我的親大爺,都這樣了,還讓我講啊。我生出一個比較荒誕的念頭,燈盟那幫富二代不是閒的蛋疼嗎,可以和殯儀館聯繫,組織一個停屍間午夜鬼故事大獎賽。
  我沒有了談性,草草說了一下經過,有意往平淡裡講。還沒說上兩句,日光燈的燈管嗤嗤作響,一閃一閃,停屍間陷入一種斷斷續續的黑暗中。
  忽然老田頭大吼一聲:「趕緊走!」
  這老小子如此著急,肯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我早嚇得屁滾尿流了,也不嫌埋汰,一把抓住他的手,讓他帶我出去。還沒走出多遠,就聽門口皮鞋聲響,王館長走了進來:「你們要走啊?」
  陳警官冷著臉道:「你這屋的燈管該換了。」
  我們出了停屍間,來到外面。狂風怒號,烏雲翻捲,天空灰濛濛的像是灌了鉛,路上紙錢亂飛,一派死氣的肅殺。老田頭顫著手點上一根煙:「馬來隔壁的,邪門,邪門啊。」
  「怎麼了?」陳警官問。
  老田頭咳嗽了幾聲:「也不知是不是耳背,燈閃的時候我聽到了哭聲。」
  「什麼哭聲?」我問。
  老田頭猛抽了幾口:「屍體的哭聲!我聽見那個死老頭在哭。媽的,不講了,心裡堵得慌。但願是我聽錯了吧。」他快走幾步,消失在前面送殯的人群裡。
第76章 趕上了
  現在只剩下我和陳警官,我們倆沒什麼話說,比較尷尬。他摸出煙來:「小劉,會抽煙不?」
  我哪能要他敬煙,趕緊擺手:「不會不會,陳叔叔你請便。」
  陳警官看著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山,頭也不回問我:「小劉,這件事你怎麼看?」
  我手心都是汗,喃喃說:「我也不知道,反正挺嚇人的。」
  「嗯,是嚇人。那就這樣了?」他即是問我,也是在問自己。
  「就這樣吧。」我道,原本還指望警察保護我呢,現在一看也靠不住。只能自己想辦法,實在不行,還得去找馬丹龍。
  這時,彭剛不知從哪跑過來:「我到處找你們,原來在這啊。」他看我們神色不自然,追問發生了什麼。
  我拍拍他:「等回去再說吧。」
  我問他,媽媽怎麼樣了。彭剛說沒什麼大礙,就是受了刺激,歇會兒就好。我們一起往回走,彭剛瞅陳警官在前面,他壓低聲音說:「老劉,我爸爸有信兒了。」
  「哦?」我瞪大了眼:「他在哪?」
  「你小點聲。我爸爸剛才給我打電話了。」
  我看著他,似乎隱隱有些預感,心怦怦亂跳。
  彭剛道:「我爸爸也不知怎麼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他讓我轉告你,說是要找他,就到……」
  「到哪?」
  「老劉,你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我爸爸以前公司的辦公大樓有個奇怪的地下室吧。」
  「嗯,記得。」
  「我爸爸說,他就在地下室等你,還說讓你一個人去。」
  終於來了。
  我看他,彭剛趕緊道:「當然不會讓你自己去,我陪著你,這件事我也有責任。沒想到我爸爸變得這麼古怪。」
  我心亂如麻,勉強讓自己鎮定,問他:「你不是還要給我看他的畫嗎?」
  「哦,對。」彭剛從挎包裡取出一個封口的透明袋,裡面放著一張塗鴉的鉛筆畫。我沒有接畫,因為看到它第一眼,我已經傻掉了。
  怎麼形容這幅畫呢,我腦子裡只有兩個字:史詩。畫上的背景看不出具體年代,遠處高山連綿,一座巨大的城池冒著滾滾黑煙,斷壁殘垣,陰風呼嘯,很像是大規模戰爭之後的淒慘場景。最抓人眼球的,是城前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爬著的全是人。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真難為畫畫的人,這數十萬計的人,每一張臉的表情都那麼鮮活。這些人全都赤裸著身體,苟爬在燒焦的土地上,每一張臉都是扭曲的,痛苦的,甚至還有麻木的。天空飄著雪花,潔白的雪花和城市焚燒形成的黑色塵埃混在天空,形成一道奇異的風景,淒涼肅殺,滿眼的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