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節

　　地底一陣猛烈地搖晃，一塊大石正好砸中洞口。好在這塊石板挺長，受到水的阻力，沒有摔斷而是橫架在了洞口上。如果還有人沒下來，那是再也沒機會了。不過這會兒隨著水勢瘋狂往下衝擊，完全沉溺於急速漂流當中，腦子裡也全是水，根本轉不過圈來去想蕭影、大嘴榮、小滾刀和陳寒煙在哪兒。
　　幸虧這段水流衝擊持續時間不長，大概只有二三十秒鐘，但那也到了極限。我們本來在進入洞口之前，就憋足了力氣去掀井蓋的，那一瞬間幾乎處於窒息狀態，如果接下來呼吸不到空氣，肯定會被憋死。
　　頭暈腦脹之中，最後從高空落下，感覺是隨著一條瀑布衝進了洶湧激流的潭水中。在水下又被捲入一個強有力的漩渦，不住的旋轉，他大爺的，被轉的天旋地轉，有種喝高了想要嘔吐的衝動。到後來實在暈的難受，完全失去了任何自主能力，灌了幾口水，才覺得轉勢緩慢下來，慢慢浮出水面。
　　死小妞彷彿也轉暈了，一臉發懵的神態，眨巴著眼都不說話。我就更別提了，浮出水面後，也不知道抓住了什麼東西，死死不放才得以沒跟著再沉入水下。我的頭燈還好沒被撞壞，繼續堅守崗位，在漆黑的空間中散發出微不足道的光線。
　　這他媽什麼地方啊？我晃了晃腦袋，過了半天才有點清醒，能逐漸看清四周的環境了。這不是一個水潭，而是一條地下河道。我們是從頭頂隧道口衝下來的，此刻排水量依舊很凶，形成一條瀑布往下傾瀉。可能剛開始落入水中勢頭較猛，在河中形成漩渦，後來隨著河水流動將漩渦衝散才讓我們脫困，不然非淹死在下面不可。
　　我喘了幾口氣，發現我抓住了河道左岸一塊凸出的石頭，這才保住了一條小命。轉頭往下游看了幾眼，忽然想到大傢伙呢？寂靜的地下河道內，只聽得到淙淙流水和我的呼吸聲，除此之外半點聲息都沒了。我心裡開始慌了，他們會不會都被淹死，或是衝到了下游？否則九個人怎麼除了我之外，全都沒了影蹤？
　　頭燈現在電量不足，光線有點低弱，照向下游不能極遠。我按捺不住這份憂心，於是不等喘勻呼吸，就攀著岸邊的石頭往下游游過去。這會兒頭上還是很暈，就像宿醉後第二天早上醒來的狀態，非常難受。我問死小妞沒事吧，她撲稜下腦袋說：「怎麼沒事，剛才暈了半天，沒想到做鬼都會被轉暈。」
　　看不到大傢伙，我也沒心情跟她開玩笑，一邊往前游，一邊仔細打量河道內的情形。這條地下暗河不知形成多少年了，石壁被沖刷的光滑照人，形成千姿百態、光怪陸離的景觀。這也說明當年儲水量一定很大，三四丈高十多丈寬的空間內，原來是積滿了河水，現在卻低落了很多，兩岸石壁上沖刷出的水紋，便是當年水位的痕跡。
　　隨著狀態慢慢回升，也感覺到河道的氣候逐漸變得冰冷，這種冷意讓人感覺很不正常，是一種從體膚外表直寒到心底深處的冷意，我心頭一動，跟死小妞說：「這裡怨念很深，恐怕有不少冤鬼。」
　　死小妞捂著腦袋，表情痛苦地說：「這是大殿通氣和排水的地方，也就是我乾爹所說的水下地獄。我猜仙海蜃樓的真正發源地，就是這條地下暗河。河裡肯定有無數的冤魂，聚集巨大的怨念，讓他們加以利用，獲得仙海蜃樓的詛咒。」
　　我冷哼一聲說：「你還叫他乾爹，是不是腦子被轉壞了？」
　　「好吧，這次算你教訓的對，我的確是渾了。他是鄢氏三傑中最為陰險，最為卑鄙無恥一個混蛋，以後見到他，你不用管我什麼想法，將他以最快的手法殺死。」死小妞最後這句，看樣子害怕自己到時候會有婦人之仁。
　　我苦笑道：「在大殿後室那個隧道口，應該是一條逃生密道，他早逃出去了。我們現在都被困在充滿怨念的地下河內，自保尚且難說，更不知道能不能逃出這裡，怎麼殺他？」
　　死小妞搖頭說：「不見得。那條隧道應該也是通往地下河，無非落點不同。如果是以前祭祀聖殿不滅，這條隧道或可算是一條逃生路，但大殿既毀，地下怨念便不受任何束縛，到哪裡都是死路！」
　　她這番話分析的有道理，這個水下地獄，可能長期受到大殿詛咒的控制，只要從指定地點進入，不會發生任何危險。而大殿毀滅，等於將水下地獄大門打開，那鄢鐵西跟我們處境就沒分別了。不過我還是覺得死小妞既然能想到，老混蛋不可能會忽略這個漏洞，他肯定早就為今天鋪好了一條逃生路。
　　才要把這個想法跟死小妞說時，看到了前面水面上漂浮著幾個人，看著像是蕭影他們，心頭立刻就是一驚，難道他們都掛了？
第808章 鬼手鬼眼
　　看到水面上漂浮的人影，哥們第一個念頭就是，只有死屍才能漂浮起來，所以壓根沒往好地方去想。我忍著心中驚慌，發力往前快疾游過去。快到他們身邊時，死小妞看清了狀況，跟我笑道，他們都還活著。聽了這話，懸在嗓子眼的心便放了下來，可是還想不明白，他們怎麼會漂浮在水面上的，並且停留在這兒，沒繼續隨著水流漂向下游？
　　接近他們之後，發現這片水域下發出一片暗淡的幽綠光芒，寒冷的氣候讓人愈加的感到更加強烈，顯得特別詭異。死小妞吃驚地說：「這片水域怨念很重，下面的綠光恐怕都是冤魂！」
　　我心頭打個突，要是以前遇到這種情況，也沒必要害怕，可是現在情況不同。這不但是水下地獄，仙海蜃樓的發源地，況且我和死小妞元氣都基本上耗盡，根本無力對付這些冤魂死鬼。不過目前還看不出任何危險，何況大傢伙都還活著，讓我們稍稍安心。
　　他們幾個一個沒少，全都聚攏在一起，臉朝上漂浮在水上。各個臉色安詳沉靜，就像坦然安睡一樣，絲毫看不出有任何不對的地方。但他們身下卻聚集了一片散發著綠色光芒的東西，因為受到逆光照射，只能看到一團綠瑩瑩的光簇，到底是什麼玩意看不清楚。
　　我的肉眼看不到，卻躲不過死小妞的鬼眼，只聽她緊張的說：「那是一雙雙鬼手，每隻手心都生了一顆鬼眼，散發著綠光。是它們托著幾個人，看這種架勢，似乎是舉行某種祭祀儀式，正等著首領一類的邪祟來享用！」
　　聽了這情況，我有些吃驚，忙問她手心長眼的玩意屬於什麼東西。死小妞也搞不清楚，搜遍所有記憶，都找不到關於此類邪祟的記載。我跟她說趁還有點微弱的元氣，不如用敕水符將它們驅散，把大家救走。
　　死小妞不同意這麼幹，看似這些鬼手此刻沒什麼動靜，一旦遇襲，可能會發出我們意想不到的攻擊力。她隱隱猜到這些眼睛，可能屬於百神之眼。為什麼這麼說，死小妞也說不上來。當年巫教百神被鎮壓，埋藏在鄢岐的陵墓之中，這似乎並不是真相。在某種秘密的背後，或許全都跟這條地下河有關。
　　她雖然說的很籠統，但我也能夠想明白其中關竅。當時在陵墓中，我們親眼看到過百神雕像眼睛發出的強烈光芒，然後在冥海中又被怪物以這種光芒差點刺瞎眼睛。現在想起來，很可能百神的眼睛都被挖掉了，它們都是有眼無珠的妖神，只能憑借空洞的眼眶發出白光，卻看不到任何東西。
　　而這些眼睛有可能隱藏在水下地獄，或許出自一種保護某種秘密的圖謀，不能讓百神發現，但又借助它們的眼珠，來延續一種詛咒。再想起剛才在大殿中，怪物身上的百神之光，始終無法掙脫神像散發出的黑光，那就更加證實了，百神其實是被大殿水底某種詛咒所束縛著，儘管醒過來了，卻因為失去了眼珠或是某種能力，最終要被消滅。
　　「那怎麼辦，總不能等著他們幾個人被邪祟吃了吧？」我停在三米之外水域中，不敢再往前游近了。
　　死小妞眨眨眼，好像想到了什麼辦法，卻不開口，一種奇異的目光盯著我。我說你有毛病啊，現在不說話看著我幹嘛，我臉上有花呀？死小妞呸了一聲說：「你臉上有屁！」
　　哥們知道她肯定會這麼說，無語的望著她，還是悶聲大發財吧。死小妞瞪我一眼後，接著說道：「要破它們的祭祀邪陣，的確傷腦筋，用上乘法術你元氣不足，用低級的非但不管用還會遭到瘋狂反擊。那只有用……最笨最原始最簡單的方法試一試。」
　　「你囉嗦一大堆，直接說不就成了，我看你現在被你那禽獸乾爹氣出毛病來了。」我沒好氣說。
　　「你乾爹！」她瞪眼罵我一句，咬牙切齒地說：「再提乾爹倆字，我讓你變太監！」
　　「好吧，那就只提差點成了我干岳父的老混蛋！」
　　死小妞倒沒生氣，而是舉起兩隻拳頭嘎巴嘎巴的發出一陣骨節爆響聲，臉上佈滿了一種詭秘的笑意，跟我說：「那我也只有成全你，讓你變成不男不女的公公！」
　　我擦，她不提太監了，跟我一樣婉轉變了個詞，改公公了。我連忙轉移話題：「什麼時候了你還鬧，快說什麼最笨最原始最簡單的辦法？」
　　死小妞瞪眼哼了聲說：「用你的臭聖水！」
　　一語點醒夢中人，這些死玩意常年生活在水中，即便是邪祟，那也早對河水產生了一種依賴性。何況水利陰邪，它們既改變河水變為邪水，也同樣得到邪水的滋生供養。如果在水中撒泡尿，那就等於投了砒霜，在它們不知不覺中吸入摻有辟邪的污穢之水，便會慢性中毒，到時再用敕水咒，恐怕它們就失去了攻擊力。
　　自從鄢鐵生家逃出來後，一直憋著一泡尿沒撒呢，此刻褲子都不用解開，痛痛快快的撒了一泡，隨即被河水溶解。我們倆盯著近在咫尺的這團綠光，我連呼吸都屏住了，一時間整個漆黑詭異的河道中，除了流水聲，出奇的寧靜。
　　死小妞眼睛很毒，看了片刻後說：「你的聖水已經順水流過去了，它們還沒什麼反應。如果這個方法失敗，只能再用你的陽血試試，但你的血氣太過霸道，我怕會……」
　　她沒說完，這時那團綠光發生了變化，正在逐漸變得微弱，她立刻閉住了嘴巴。我看個哥們的童子尿起了作用，綠光變淡，在頭燈的照耀下，能夠看清水下一隻隻慘白的手掌上，長著一顆顆詭異的眼珠，冒出幽暗慘綠的光色，看起來非常瘆人。這些手掌齊腕而斷，我琢磨不透是從人體上砍下的真實血肉，還是死鬼變化而出的幻象。
　　「可以用敕水咒了！」死小妞興奮地說。
　　我當即咬破手指在水中畫出一道敕水咒符，隨著念出咒語。儘管我目前元氣很弱，但哥們畢竟修為高了，殘餘的元氣，那也比當年在學校時厲害。
　　血咒在水中凝而不散，生發出一片血紅光芒，頓時讓我感覺身週一片溫暖，顯然血咒將邪氣驅散了不少。而眼前的那片鬼手，馬上就亂了起來，手掌心的鬼眼不住眨動，顯得相當驚慌，它們放開蕭影他們幾人，全部調轉方向，看樣子要向我發動攻擊！
第809章 大水泡
　　敕水咒雖然不是上乘法術，但在水下威力非常大，讓這些鬼手慌亂起來，放開大傢伙，掉頭要對我做出攻擊。蕭影他們失去鬼手的托負，一個個沉下水去。我心裡也慌了，唯恐他們此刻昏迷不醒，會嗆死在水裡。
　　正在這時，這群鬼手上的綠色眼光突然熄滅，奇異的消失在水下。河水恢復了幽暗漆黑的冰冷氣氛，眾人落入水中後，由於頭燈的光線不足，都看不到他們什麼情況了。只看到水面上冒起一個個水泡，嚇得我趕緊往前游過去施救。
　　剛游到跟前，突然一個人從水裡陡然站起來，帶著一臉的水花，正好迎視著頭燈光柱，顯得特別慘白猙獰，差點沒把我嚇死。「咳咳」兩聲，這人吐出了幾口水劇烈咳嗽起來，才發現是蕭影，已經甦醒了。我伸手抓住她手臂的同時，其他人也都相繼從水下冒出來，吐水和咳嗽聲，打亂了寧靜的空間。
　　蕭影看到是我，只是微笑不語，我能從她的眼神中感受到，我們劫後餘生相見的那種幸福心情。大嘴榮和小滾刀、陳寒煙都游了過來，圍在一塊相互詢問對方情況。鄢鐵生扶著鄢鐵涯和怡秦，四夫人舉著斷手，看上去雖然都很虛弱，不過並無大礙。
　　原來剛才他們在我頭裡衝進來的，被漩渦轉暈後，順流沖走。而我死命攀住了一塊大石，才跟他們失散了。怡秦和鄢鐵涯早在漩渦中就窒息昏迷，跟大夥一塊衝到下游後，便遇到了鬼手的攔截。鄢鐵生、大嘴榮、小滾刀和陳寒煙驚慌失措中，還沒來得及出手驅邪，就失去了神智。
　　眾人都沒受傷，感覺很欣慰，能從大殿毀滅之中逃生，這種激動難以用語言來表達。並且怪物也在大殿毀滅中死亡，除去這個最大的心頭之患，其他的一切都不算什麼。即便是讓我們變成人魚，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大家這一高興，都忽略了河道中的悄然掩至的危險氣息。正商量著順水游往下游尋找出路時，死小妞首先驚覺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