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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節


  「她真的一字一句也沒有透露嗎?」
  「是,不過我肯定她有事情在隱瞞我,否則她不會那樣慌張,若可是個不怎麼懂得掩飾的人,我很清楚她的個性。因此,她隱瞞的事情和懷月很可能有關係。」
  驀然又把頭轉向了曾楚白。
  「曾先生,昨天你似乎和連先生有些誤會……」
  「啊,那件事情啊。」楚白看了連仲音一眼,說:「沒什麼,我當時不太冷靜。當時仲音的話你們也都聽到了,誰願意被平白無故地被懷疑為殺人兇手呢?我昨天的確衝動了些。」
  「我當時,」驀然見他態度好了許多,於是開始問得直接起來:「問過狄小姐關於這件事情,可她似乎不願意我過多追問……請別誤會,我……」
  「其實若可她這個人,為人比較深沉,安先生你可能是誤會了,懷月的死真的與我無關。」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問,怎麼說呢?連先生,你可不可以和我談談,昨天我本來想來問你,可是你和曾先生鬧得不太愉快……」
  連仲音沉思了一會兒,說:「其實,我也只是偶爾想到懷月那時候好像刻意在避開見面,如果有楚白在的活動,她就不怎麼來……可是,也許是我想太多了吧?懷月那段日子本身就不是很喜歡和朋友聚會的,你也知道。不過,她和依香的關係卻一直很好,她們始終是無話不談的。」
  他們的表情看起來都沒有不自然,驀然一時也難以判斷。他又環顧了一下四周,不知道下一步該問誰。
  「我想,」靈裳突然發話了:「若可之所以隱瞞,是因為她不想傷害到誰。我清楚她的人品,她不會因為自己的私利而刻意隱瞞很重要的事情,而且她隱瞞的事情,也許並非是可以揭發兇手的線索,否則她不會不說出來的。即使真的有關,她自己一定認為是無關的。懷月的日記不是寫著嗎?『我必須要仔細考慮一下,我要告訴所有能夠給予我這些答案的人,讓他們告訴我我所可以前進的方向』,似乎她想向誰求助,而之後她就死了,如果她求助的人是若可的話,那麼……她也許在臨死前告訴了若可什麼事情,而她死後,若可認為說出這件事情會違背懷月的遺願,因此隱瞞下來的話……我們可以考慮一下她的思維模式,懷月一方面希望可以解脫,拒絕翔漢,一方面又渴望能活下去,希望有人為她指點迷津。若可當時和她是好朋友,如果她告訴了若可,若可給予了她某些建議,或者對她無能為力,之後懷月的死,又帶給了若可很大的衝擊。那麼,她接下來的行為就是悔婚……雖然她這樣做的動機不清楚,可也許是懷月告訴了她某些事情導致她改變了決定。怎樣的事情可以讓一個人取消自己所允諾的終生呢?那麼,必然就是攸關生死的大事。我目前也只能推理到這一步,驀然,你認為可以參考嗎?」
  「啊,你說得也許有道理。」驀然點了點頭,說:「雖然不清楚懷月到底遭遇了什麼,那和她被殺害有怎樣的關係,可是這的確是一條有用的線索。如果懷月去找過若可的話……輝凡,你不如問問你岳父岳母,也許他們記得……」
  「我想不太合適吧?」輝凡搖了搖頭,說:「他們現在……他們現在充滿了悲傷,我還等著回去安慰他們呢。現在問這些……」
  「那,你找個時機問問他們,當年懷月在被殺前一天是否來找過若可,或者被殺當天也有可能。接下來,我們再討論一個已經討論了很多次的問題:那個不存在的兇手,到底隱藏了怎樣的玄機……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認為日記和這遺言有關係,不過……」
  「嗯,我想……」嚴翔漢突然接過了話匣:「我認為安先生言之有理,他之前破獲的沈家連環殺人案,死者也是說了一句『殺死我的是不存在的人』,結果證明那是對應於他的小說,那麼懷月也許就是對應於這本日記。不過如果按照那個案件的邏輯,這張紙只提到了翔漢啊,其他人都沒提到,也許……如果拿到整本日記,可以發現裡面只有一個人沒提到,那就是……」
  「不,不能那麼說。」驀然打斷了他的話:「邏輯是不同的。沈家的死者沈仰慕是通過小說本身的設定問題表現兇手的不存在,不是嗎?日記就不一樣了,那只是記錄著當天所發生的事情,難道一本日記裡沒記到的人就屬於不存在的?而且,陸昭宇口袋裡放著這張紙,只怕是因為他原本拿走了整本日記,為防不測而特意地撕下那一頁。那麼他恐怕是想:也許只靠這一頁的內容,我也可以推斷出兇手的身份。可是我實在參不透這日記的玄機。如果說『不存在』,是屬於表象,那麼日記裡也許體現了那個人存在的實質。不過,也可能不是這樣……這是一個混沌的邏輯,要找到出口沒那麼容易……」
  「是啊,」翔漢點了點頭,說:「目前看來,不存在的定義實在無法瞭解,但是我們必須記住:對方絕對不是一個空穴來風的敵人,那是個的確存在的人!否則,就無法解釋懷月的死,和昭宇他們的犧牲了。不過,我不明白的是,懷月那句遺言,多少還是有些矛盾的。她的口吻似乎並不希望烈生繼續追查兇手,而故意說是一個不存在的人殺了她。可是,她既然不希望兇手被捕,為什麼留下這句提示呢?」
  「這不難理解。」靈裳從容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她在日記中雖然一度對生命絕望,可是她卻依然有著活下去的慾念,如果若可和她談過以後讓她想活下去就更可以理解了。你們想想吧,她這樣一個掙扎在生與死之間的人,突然被人殺害,她在臨死前心情一定很複雜。她不知道是否該說出兇手的名字,因為對方完成了她之前想死的心願,但她又希望繼續生存的同時而被強行剝奪了生命。她一方面恨對方,一方面又有了解脫的感覺,於是才說出了那句遺言。她決定讓一切由上天來裁決,兇手會不會被繩之以法,就看天意了。」
  靈裳這段話,似是而非,略失偏頗,但也多少可以合理解釋懷月的死亡留言,驀然姑且就認同她的說法。他接著提高了音量:「接下來我想問一下,狄小姐的死亡時間在中午十一點到下午一點這段時間。在這段時間有不在場證明的舉手。嗯,包括烈生和靈裳。」
  沒有一個人舉手。偏偏就那麼巧,大家在中午的時候都在進行單獨的工作,因此沒有人證明他們不在現場。
  烈生有些不滿地問:「驀然,難道你連我和靈裳也懷疑?」
  「不好意思。這也是為防萬一。」驀然早就猜到烈生會不高興,不過靈裳卻是沒有任何反應,還勸烈生說:「他說得沒錯,我們也有嫌疑,雖然懷月的案子是我們找他來的,可是沒有證據可以100%證明殺若可的兇手和殺懷月的兇手是同一個人。」
  「那,我們再來分析一個問題。那就是動機。你們認為,兇手殺死懷月和若可是出於怎樣的動機呢?」
  「我想,」一直沉默著的易韌秋終於說話了:「不會是仇殺,懷月的為人,我們大家都很瞭解和清楚,她是不會與別人隨意結仇的。即使真是仇殺,那也一定是懷月無心的過失。大家認為是不是這樣呢?」
  「如果不是仇殺的話,」翔漢似乎也很認同易韌秋,提出了他的觀點:「那情殺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大家也知道吧?在座的男人,當年或多或少都有點喜歡懷月吧?如果,是因為……」
  「那麼說的話,你的嫌疑不是很大嗎?懷月多次拒絕了你的追求,不是嗎?」曾楚白突然打斷他的話,說:「懷月自己在日記裡不是寫得很清楚嗎?難道你敢否認嗎?」
  「我的確愛著懷月,」翔漢並沒動怒,而且阻止了坐在他身邊的韌秋發作:「但是,我絕對不是一個會因為得不到對方,而殺害他人的人!」
  「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靈裳說:「兇手殺的人不止懷月,還有若可!」
  討論越來越激烈,大家都各自有著各自的想法,可是都沒有能討論出一個結果來。
  驀然口袋內的手機,把他們的對話全都記錄了下來,正如當初在念禾家的時候一樣。
  到底,狄若可隱瞞了什麼事情呢?
第六章 邏輯
  對於驀然而言,他現在被困在了懷月的那個混沌的邏輯之中。
  目前他掌握不到很關鍵的線索,只有那張日記紙,是一把最重要的鑰匙。他堅信這張日記紙可以揭發兇手。
  他首先思考的是陸昭宇得到日記紙的途徑,他是怎麼得到的?難道是從兇手手中得到的嗎?懷月被殺後,她的遺物都經過清點,沒有發現過類似日記的物品,那麼如果是兇手殺死她後拿走了日記,那日記中也許的確隱藏有可以揭發他的罪證。但是,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不把日記燒燬,還要一直藏著呢?難道日記並不構成他的威脅嗎?但如果這樣,為何要拿走它?如果不是從兇手那裡拿走的,而是他無意中發現的,那麼兇手怎麼會突然襲擊他?他預先撕下一頁藏在身上,這說明他做了起碼的防範措施,所以他應該是顧忌到兇手的。而且他死亡的地點是在公園內的假山內部,如果說他是無意中發現,不需要躲藏得如此隱蔽吧?那裡應該就是第一案發現場,公園內雖然遊人不多,可是畢竟要帶著一具屍體移入假山,很難想像不被發現。而且,一般的兇手是不會把屍體移到那裡去的吧?所以昭宇應該是在那個假山內部給靈裳打電話的。從他打電話給靈裳來看,至少說明靈裳不是兇手,當然,如果靈裳歪曲他打電話真正所說的話就另當別論了,畢竟當時身邊的依香沒有清楚聽到他們的談話。
  接下來就是,如果他是從兇手手上得到那日記,那麼他恐怕是強行搶奪後逃離,跑到公園的假山內給靈裳打電話,想把兇手的身份告訴她,而兇手在千鈞一髮之際找到了他,然後將他殺害。由於要擺脫兇手,他恐怕是走了許多路才到公園內打電話的,雖然可以在馬路上打電話,但是如果被追上然後奪走日記就沒證據了。因為很難想像兇手會把那麼重要的日記攜帶於身上外出,所以很可能是昭宇在兇手家中發現的,然後奪走再逃到了公園內。可是,那個公園與許多嫌疑人的家都距離比較近。何況也不能排除兇手追逐昭宇走了許多路的可能性。這樣一來的話,還是無法推斷兇手是誰。
  只是,一樣是撕,昭宇只撕下了一頁放入口袋,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頁太關鍵,就是日記本身並不算長,如果撕下太多頁會被兇手過早發現,在別人沒發現屍體前就搜查他身上是否藏著撕下的日記紙。以時間來推算的話,懷月正式開始寫那本日記,可能是在2001年的3月,這個時間和其他人所說的她開始變得憂鬱的時間差不多吻合。那麼,她是因為遇到了某種讓她痛苦不堪的事情,才開始寫日記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許日記其他部分有記載她痛苦的來源,那也許就可以找到兇手殺害她的動機。
  昭宇發現日記和奪走日記應該是同時進行的,否則的話兇手不會讓他有第二次機會再找到日記紙。如果他是第一次發現後撕下那一頁,參透意思後再打電話,沒理由躲到假山裡去,只要待在一個公共場所打電話就可以了。總之,如果日記紙可以指證兇手,那他一定拿著整本日記然後被奪走,否則兇手不會沒找到那張撕下的日記紙,那張紙也不可能是唯一可以證明兇手身份的,否則兇手拿到日記一定會核查那一頁是否還在。
  最後的問題就是,那張日記紙的確可以證明兇手的身份嗎?
  這是最令驀然疑惑和頭痛的問題。他花了那麼大的心思也不知道這日記究竟包含了怎樣的意義,陸昭宇卻在發現它的瞬間就知道了兇手是誰?而且他打電話給靈裳,必然是有了一個明確的答案,不,單就兇手殺他而言,已經足夠證明他所認定的兇手的確是殺害了懷月的兇手。驀然也考慮過也許其他日記紙有更重要的線索,但是昭宇卻撕下了這一張日記紙,他應該認為靠這張日記紙就足夠證明兇手的身份了吧?也許,他是因為知道安驀然在調查懷月的死,所以認為這張紙可以查出兇手的身份吧?
  但是,驀然卻做不到在「瞬間」就洞悉兇手的身份,那麼,必然會得到那個結論:陸昭宇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如果那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麼驀然也無能為力了。所以那件事情,應該是經過調查可以知道的。但是,該往哪一個角度調查呢?這張日記紙怎麼看,也看不出兇手是誰啊?
  第二天,驀然來到了出版社參加會議,商討關於新作的發行問題。目前他的新作《黑色》,在市場上的宣傳已經達到了一定火候,新書的發售日期也已經基本確定。目前印刷廠正在加緊時間進行印刷,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考慮到書籍到貨城市的落實等具體情況。另外,發售會當天應該會有幾家報社前來採訪,要注意到哪些言辭等等。最後發售日期被定為兩星期以後。
  開完會已經是中午了,已經飢腸轆轆的驀然,來到了出版社附近的一家餐廳吃飯。剛叫了一碗餛飩坐下來,就看見一個人坐到了他對面。那個人居然是楊天毅。他笑呵呵地說:「安先生,要掌握你的行蹤實在是不容易啊。你也知道,我是摩勝日報的記者,我是負責娛樂版的,所以想給你做個獨家採訪……」
  「昭宇和若可剛死,你的情緒看起來恢復得不錯嘛。」驀然也懶得再離開,決定先敷衍他幾句,再想辦法從他口中多問出些關於若可的事情。
  「哈,人必須向前看嘛,再說我和他們幾個也不能說很熟悉。」
  「你想問的話,現在就可以問啊。不過你可別拍照,我到目前為止都沒同意任何媒體幫我拍照,那種走在大街上必須要戴墨鏡和帽子的日子我可不想過。如果你偷拍,我可是會告你的。」
  「哈,我知道了,」楊天毅大大咧咧地說:「那,稍等一下。」他拿出一個小型錄音機,接著問:「安先生,我想問您,這次新作《黑色》的具體發售日期……」
  「我們已經內定了日期,會擇日召開記者發佈會進行說明,這時候還不便透露。」
  「現在網上謠傳說主角秀清有可能會為了救應筱織而被殺害,是否有此事呢?」
  「這一點我不便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