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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節

  十二點了,假山那邊傳來「嗡嗡」的聲音,我知道鬼門關已經大開了,而那些鬼魅也將湧出,我的封印只能擋住十分鐘,而十分鐘之後呢?又怎麼辦?我的心很著急,卻不敢在臉上表露出來,我怕鄧琨擔心,我努力地想著辦法,我的目光在大堂裡掃視,希望能夠得到那一閃的靈光。
  時間在一分一秒中過去了,十二點零七分,假山那邊的響動越來越大了。
卷一 隱形人 第二十八章 死約會
  我的封印只能再堅持三分鐘,三分鐘之內如果還不能夠找到破解陰陽局的辦法我和鄧琨今天晚、上就得交代在這裡了。電話再一次響起,那頭傳來老婆的聲音:「你在哪啊,什麼時候回來?」我心裡一陣苦澀,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她:「我還在外面,和鄧琨在一起,還有一會就回來了。」她說:「早點回來吧,我的眼皮老是跳,總感覺要出什麼事似的。家裡的魚也鬧得厲害,我怕你有什麼事。」我安慰她道:「沒事的,一會我就回來了。」然後我掛掉了電話。又過了一分鐘,只有不到兩分鐘的時間了,我心裡一直想,到底我遺漏了什麼?老婆剛才的電話中提到了魚,對,就是魚,沒有生命存活的水仍舊是一潭死水,或許這就是這個陰陽局的「局眼」。我想通這裡,馬上跑到了東北角,拿起桶將魚缸裡的魚倒了進去,然後跑回到西南角,一股腦地倒進了假山下的水池裡,頓時,周圍的情景變化了,我第一眼看到了但增,他見到我們才鬆了口氣,念了句「蓮花咒」。假山的響動也嘎然而止。這時候我們才發現酒家已經打烊了,只有老闆和少許的幾個服務員還在等著我們最後的幾個客人離開。女老闆看到我們的突然出現很是驚訝,她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來,我走過去對她說:「你還是恢復大堂原來的格局吧,這個風水局太邪性,會出大事的。」她錯愕地點了點頭,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我這裡才發現鄧琨的同事已經走了,但增說是他讓他們先回去的,他告訴他們鄧琨喝醉了,已經被我送回去休息了,他不願意讓他們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想讓他們恐懼,況且這件事情就是說出來也讓人難以置信。
  離開「好之味」已經是十二點二十了,街上並不冷清,很多人在外面燒了香蠟紙燭,奠著親人的亡魂。但增問我怎麼想到往池裡放魚的,我說多虧老婆的一個電話打得及時,不然還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呢。但增說當時的情形真的好緊張,他和絕塵最後想到的辦法只能是靈魂又穿梭,但即使是這樣也沒有什麼把握能夠將我們帶回來,只是多一個人在對付那些出鬼門關的惡鬼時多一分力量而已。絕塵說沒想到這個陰陽局中竟然加了生死局,並把那看似只是主風水的魚作為兩個局相連接的眼。設局的人很明顯是針對鄧琨,問他得罪什麼人他只是搖頭,從做刑警到現在他自己都不知道得罪過多少人。我們讓他請幾天假,等過了七月十五再去上班吧,這兩天就讓絕塵和但增陪著你,一來可以清淨一下,二來絕塵也可以給他傳點佛法。鄧琨苦笑,這一次不由得他不信,他對但增說:「活佛師父,看來你是對的。」但增沒有正眼看他,輕哼一聲道:「你別以為這樣就算完了,你的劫還沒過呢,這幾天給我老實呆著吧。」
  不一會,我們就到了我家樓下,下了車向他們告別,我特意交待但增明天晚上到我家裡來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他幫忙,絕塵說要不他也一起吧,我說也好,這樣我心裡踏實一點。我暫時沒有告訴他們是什麼事,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已經很傷神了。交代好後,他們就去鄧琨家了。
  回到家,老婆還沒睡,見我進了家便問道:「你沒事吧,剛才我的感覺真的很可怕,就像你出了什麼事回不來了一樣,和你通過電話後這樣的感覺才慢慢消失。說來也怪,掛了電話沒一會,那些魚也不鬧騰了。」
  我看著她,心裡升起一絲感動,笑笑對他說:「你想多了,只是鄧琨生日一起吃頓飯,原本要叫上你的,我告訴他你今天要帶孩子回去看你媽,沒有時間。」然後我問媽還好嗎?她說挺好的,就是說有時候會夢見她爸爸,特別是最近幾天。我說這很正常,馬上到七月半了,思念逝去的親人是一種潛意識的心理。她叫我明天陪她回去過七月半,我說明天晚上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可能會有張麗的案子的線索,她說那好吧,讓我注意安全。我點點頭說:「我會注意的,而且但增他們也會陪著我去的,不用為我擔心。」洗漱完,我們上了床,在床上她還在描述著剛才她那種恐懼的心情,我拍頭她的背,安慰她不用怕,我不會有什麼事的,然後給她說了一些笑話。不一會竟然把她哄睡著了。
  陰曆七月十四,陰。整個白天我都是心緒不寧的,不知道是因為昨天與鄧琨的經歷還是今天即將要到來的約會。我讓李晴取消了今天的所有預約,讓自己在沙發上拉撐了,舒服的躺著。努力地想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但卻總是會想到晚上可能遇到的種種情況,在這樣的時候,大晚上一個人跑到墓地去我還是有些膽怯,所以昨晚最後我還是要求但增陪我,而絕塵也同意加入進來,我覺得膽量徒增了不少。我隨手拿過茶几上的電視遙控器,不停地換台,我的心根本沒電視上,我在想,那個「隱形人」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他會給我犯下什麼線索,為什麼他會選擇那樣的時間和地點,他是因為對鬼魂的無知而無畏,還是在鬼神這個領域有很高的道行,世高人膽大?他留給我的謎越來越多,而我總是無法解開,我甚至開始懷疑我自己的智商,我感覺在他面前我總是無法佔據主動,一直都是按照他導演的故事順序而繼續著。
  今天對於我而言是那麼的漫長,四點多鐘我就回家了,我在書房裡寫毛筆字,這是我平靜心緒的有效方法,每當我心緒不寧的時候我都會寫幾幅毛筆字,而且是一筆一劃的楷書。我常常用這樣的方式磨練自己的意志,而這方法對我而言也十分的有效。寫了大半個鐘頭,心情舒坦多了,我泡了一壺上好的「觀音王」準備慰勞一下自己,門鈴響了。把開門,他們三個就站在門口。絕塵說:「好香的茶,『觀音王』吧。」我忙說:「看來你應該是屬狗的。」他笑著說:「我也只有這點愛好了。」我笑他:「你應該多向但增學學,你看看人家那興趣廣泛得,什麼都喜歡去嘗試。」但增在一旁聽了插嘴道:「我說,你這話是誇我還是損我啊?」我說我只是敘述了一個事實而已。人都到齊了,我說乾脆我做東,到外面去吃點東西,我的提議馬上得到了大家的支持,特別但增那活佛,我一直嘲笑他上輩子應該是餓死鬼投胎的,那肚子怎麼都填不飽。
  晚餐我們吃得都很簡單,是在樓下叫的外賣。一邊吃飯我一邊把今天晚上的約會告訴了他們,鄧琨聽到與隱形人有關,一下子就來了勁,他說不管誰是隱形人,千萬別落到他手裡,不然會死得很難看的。
  絕塵說今天晚上約會的地方極陰,一定要多準備點法寶,我看了看鄧琨說道:「帶上我的念珠了嗎?那可是我師父送的法器,要還我的。」他從包裡取了出來遞給我的時候說道:「小氣」,我沒有理他,讓他們稍坐,然後在書房裡翻騰,終於才把骨笛和銀劍找了出來。銀劍說是劍,其實只有匕首大小,是專門用來斬鬼魂驅邪魔的,雖然不一定能用得上,但有備無患。
  九點半鐘,鄧琨的車子就停在了34號公墓的門口。我們全部下了車,向公墓裡走去。路上偶爾可以看到幾點磷火,那淡藍色的微光,透著絲絲寒意。黃玉下葬的那天,我們都沒有來,我們只能慢慢地尋找黃玉的墓地。鄧琨帶了手電,手電的光掠過一座座墳塋,我們口裡念著:有怪莫怪,人鬼殊途,各行其道,百無禁忌。大約找了二十多分鐘終於找到了黃玉的墓,這時候距離十點還差七分鐘。
  我們拿出準備好的香燭冥幣,在她的墳前化了,絕塵則一直頌著佛經,給她超度。我在心裡輕輕懺悔,如果當時我能夠把她的話當真,或許她現在還在好好地活著。
  十點整,突然響起一串詭異的笑聲,仔細尋找那聲音的來源,竟然是一隻手機,手機上設著鬧鐘,鬧鐘正好設定在十點。取消了鬧鐘,看到手機上有一條未讀的短信:「帶上手機,十一點鐘,張麗處相見。」我把短信給大家看,然後苦笑道:「我們再去看看張麗吧。」
卷一 隱形人 第二十九章 「居德園」鬼事
  我們離開了34號公墓,上了鄧琨的車,往「居德園」趕去。「居德園」離34號公墓並不算近,但一小時的時間倒也算充足。車上,但增說今晚還算好,沒遇到什麼髒東西,絕塵笑了:「現在沒遇到不等於一會也不會遇到。還是小心為妙。」但增說:「就算遇到也不怕,以我們三個人的力量還對付不了這些小鬼,我這活佛就白混了。還有,你的大和尚也別做了,還俗去討個老婆過家家算了。」我聽了笑著說:「小活佛,你真是口無遮攔,絕塵可是自幼就出家的,除了唸唸經他什麼都不會,讓他還俗不是要把他餓死啊?」鄧琨一直沒說話,他有一些緊張,畢竟昨晚以前他從未遇見過這樣的事,甚至聞所未聞。況且現在去「居德園」他的心裡不禁有一絲苦澀,雖然他和張麗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但他對張麗的那份情感卻是真摯的。我拿出香煙發給鄧琨和但增,自己也點上一支,絕塵不抽煙,不喝酒,對佛門的清規倒是修習得很好。我對絕塵說:「大和尚,那麼多年有難看到你管俗世的,其實以你的法力,是可以出來降妖伏魔的,也算是造福積德嘛。」他笑了笑說:「六道之中自有其生存法則,我又何必執著呢?」我楞了一下,他說的不無道理,人有人道,妖魔有妖魔道,畜生有畜生道,各修各的因果,的確也不必執著於善惡對錯的。但增卻不同意了,他認為各道有各道生存的地界,越界者就應該殺無赦,不能任由它們為禍人間。我搖搖頭,對他說:「活佛,你的殺性太重,有悖佛旨的。」他不屑地說:「降妖伏鬼是大善之舉,也是佛家弟子的義務。」
  說話間,車已經停下了,下了車,感覺很黑,原先夜空中的一輪滿月被烏雲遮蓋住了。「居德園」就在我們面前,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總覺得到心裡有些不安,在34號公墓的時候沒有這樣的感覺,絕塵輕輕說道:「小心一點,有點不對勁。」但增走到了前面,鄧琨則緊緊跟在但增的身後,我和絕塵並排走在最後。
  鄧琨很快就把我們帶到了張麗的墳頭,看看表,十一點差八分。我拿出了在黃玉墓地撿到的手機,耐心地等待著它傳出的下一個信息。這時遠處飄過一陣笑聲,很淒慘,令人毛骨悚然,鄧琨掏出手槍大喝一聲:「誰?」沒有回應,笑聲也沒了,一下子變得寂靜。鄧琨想跑過去看個究竟,被但增拉住了:「別亂跑,沒事的,把槍收起來吧,再說對付這些東西,槍沒用。」
  因為想到今晚要到公墓來,我們倒是準備了充足的香燭紙錢,我讓鄧琨親自給張麗化去,也算表示他的一番心意。鄧琨燒著紙,竟然掉下淚來,我們看得真切,可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嘀嘀」,手機傳來短信息的提示音,我趕緊打開短信:到了吧?張麗的墓碑後面有一張用衛生紙包住的內存卡,插入手機後可以找到裡面有一段錄音,打開聽聽或許會對你有所幫助。我馬上摸到了墓碑後面,果然有一小團衛生紙,我一層層地剝開,一張很小的「TF」卡出現在我的手上。我把它插入了手機裡面,很快就找了到那段錄音。我按下了播放鍵,此時在場的人都有一些緊張,到底裡面會說些什麼?
  「朱毅先生,算了,我還是叫你朱老師吧,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希望能夠有興和你玩一場遊戲,果然,一個偶然的機會讓我啟動了遊戲,而我知道你也將和我一樣陷入這場遊戲中無法自拔。雖然有一點血腥,但也正由於其血腥而更加刺激,我告訴過你,遊戲才剛剛開始,但我明顯感覺到你的進程太慢了,慢到需要我給你一些提示才行。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我還知道你有著不同於常人的行為分析能力,這便是我選擇你作為對手的原因,當然更主要的一點,你是個心理學方面的專家,而我也對心理學有著濃厚的興趣,我的遊戲從頭到尾沒離開心理學的範疇,如果你夠細心,應該能夠發現,我留給你的線索並不少。希望你能夠用心一點,努力一點趕上我的進程,接下來還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將在你身邊發生。對了,知道我為什麼最後約你到這嗎?今天是七月十四,而墓地是陰氣最盛的地方,湊巧前幾天這裡才下葬了一個死於非命的人,當然,我自己是不太相信鬼神之說的,但我卻很想看看是不是真有這回事,也想看看你的膽識是不是真正足以成為我的對手。現在應該已經是十一點半了吧,一般十二點的鬼故事會不會在你身邊上演?我倒是很期待……」錄音中的說話語速緩慢,短短的內容竟然說了二十多分鐘,我問鄧琨能夠從錄音裡查出什麼不,他搖搖頭說這段錄音明顯經過了多次合成,甚至可能是從很多音像資料中截取合成的,根本就無法從它身上查出什麼了。但增聽完後罵道:「這人就是個瘋子。」我看了但增一眼,說道:「瘋子是瘋了的天才,而天才只是還沒發瘋的瘋子。」絕塵笑了:「這句話總結得精闢。」我正色道:「今晚我們還是有收穫的,至少之前我的調查方向沒有錯,對手是個精通心理學的人,而且我更加肯定他也是一個催眠的專家。」說到這,我想到了關心,她很符合這兩個條件,我苦笑的搖了搖頭,怎麼會懷疑她呢,我自己都感覺有點滑稽。我接著對他們說:「而且他應該很熟悉我的一切,應該是在我身邊的,但卻不容易讓我注意到的人。」鄧琨很贊同我的說法,但他又說:「你的社交範圍太廣,身邊每天出現的人都很多,真要慢慢去調查和發現也要費很大的功夫的。」我搖搖頭說:「其實這段錄音還提示了一點,他雖然精通心理學,但應該不是我們這個圈子的人,不然他不會這樣暴露自己,我在想他一定在圈子中沒有什麼名氣,或者只是個自學的愛好者,但我堅決相信,他的造詣已經達到相當的專業水準,特別是他的催眠。」鄧琨點點頭:「看來要找出這個人,難度依舊很大。」我說如果一點難度都沒有,也不值得他這樣囂張了。絕塵打斷了我們的談話:「我看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在張麗的墓前揖了幾下,便宜準備離開了。
  這時,那個淒慘的笑聲又出現了,但增回頭去看了看,大聲地說:「別那麼討厭,當心我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笑聲停了,但沒多久又再度響起。但增掏出鎖魂鈴,搖了起來,由慢而快,嘴裡念著:「阿索巴依庫勒窮」,然後大聲說道:「顯」,一個紅色衣裙的女人便出現在我們面前,其實不應該說是女人,應該說是女鬼,因為她的臉色慘白,眼角還掛著幾滴血,那血跡應該已經干了,暗紅的如點在臉上的硃砂。女人生前應該有些姿色,眼睛生得很媚,它被但增招顯到我們面前,看到我們居然害怕起來。但增說:「本活佛警告過你別和我過不去,你就是不聽,看我不讓你灰飛煙滅。」他拿起鈴鐺又準備搖起來,絕塵拉住了:「算了,她也沒做什麼,放過了吧。」但增眼睛一橫:「這是遇見我們,如果是別人早讓她嚇個半死。」女鬼忙說:「我實在不知道幾位高人在這,不然也不敢出來生事,你們就放過我吧。」我也對但增道:「算了吧,我們還有正事。」我轉身對女鬼說:「你既然已歸塵土,就安份守已,別再出來害人,否則一旦讓我知道你再出來傷人害命,一定收了你。你去吧,從哪來就回哪去。」說完我拉上但增就要離開,但增嘴裡咧咧著,他對鬼怪是從不心慈手軟的,要他這樣放過這女鬼,他很是不忿。我突然想到什麼,轉過身去叫住正要飄遠的鬼影:「站住,我有話問你。」鬼影瞬間又來到面前:「什麼事?」我指著張麗的墓地道:「今天有人到過這裡,你看見了嗎?」她搖搖頭說:「晚上就你們來過,這裡晚上一般都不會有人來,管理員都不會進來,更何況這幾天,更不會有人來了。如果有人來過,應該是白天來的,白天陽光太大,我不敢出來。」我說沒事了,你走吧。
  殊不知,一念之善放走了她,竟然是給自己在未來留了條活路,當然,這是後話了。
卷一 隱形人 第三十章 納賢
  回到家裡,我反覆地聽著這段錄音,也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但什麼發現都沒有。他把我當做假想敵,不停製造著事件,而我總是只能在被動的應對著,我的內心開始煩躁,有種需要發洩的感覺,幾近瘋狂。我在心裡告誡自己,一定要沉住氣,我必須克制自己的情緒,不能因為憤恨而失去理智與判斷。他不會停止他所謂的遊戲,我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與他過招。
  我抽著煙,苦苦的想,我把自己熟悉的人都想了一遍,特別是懂得心理學和催眠的,然後又一個個的排除了。他們都找不到理由與動機,最主要的是與他們平時的行事風格大不相似,從行為心理來說,人做事的風格,行為的習慣是有一致性與延續性的,無論他怎麼掩飾,怎麼去偽裝,都不可能做得如此細密,沒有一點破綻。我把所有相識的人都列出了名單,一個一個地用排除法排除,最後一個可疑的人都不曾發現。這樣使我更害怕,我的害怕是因為我的無知,我不知道下一步他會做些什麼,還會傷害到什麼人。我揉了揉太陽穴,感覺頭像要裂開一樣,疼痛無比。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或者可以說我一夜都沒睡好,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腦海裡全是與「隱形人」間發生的過往,我發現自己的心裡彷彿被控制一般,我必須擺脫這樣的境況。老婆見我沒休息好,叫我今天就在家休息吧,打個電話到中心請假,我說不用了,今天有預約的,都已經推了兩次了,今天不好再推了。
  今天上午風偉做第二次咨詢。風偉給我的印象很老實,書卷氣很重,知識很淵博,但性格相對懦弱,有些靦腆。風偉在初次的咨詢中自述上這樣的:「我在一家網絡公司工作,最近這一年多來我發現我能夠聽到別人內心所想的事情,別人心裡想的在我腦海中就好像電影或電視的話外音,清晰,真切,我甚至不用去專心地聽都能夠把別人各種各樣的心事都聽進心裡去,而且很多都是他們的隱私,秘密。朱老師,你知道嗎,要在心裡藏下這麼多的秘密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領導的,同事的,朋友的,甚至家裡親人的,最後街上隨便一個不認識的人的秘密都會流進我的心裡。」他需要我幫助他,幫助他不再聽到別人的秘密,幫助他找到忘記這些秘密的方法。起初我也不相信他真的能夠這樣,我讓他做了幾個試驗,他每次都能夠準確地說出我心中所想,我明白他一定經歷了什麼,讓他開啟了這樣的異能。我告誡他,他的一切不能夠和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說,他不解的詢問原因,我說如果讓大家知道了他這個能力一定會把他當做怪物,近而遠之,畢竟誰都不希望赤條條地把自己的心思全部讓別人窺探去了。我甚至恐嚇他,如果他的秘密一旦洩露出去,或許會被科研部門拉去研究,這樣他的人生就再沒有自由了。雖然我這樣做有點違背了咨詢師的職業道德,但我的恐嚇也並不是沒有道理,這種可能性也是很大的。最主要的我不希望他的生活因為這件事而變得亂七八糟,而且我有私心,我很希望有一天在對付「隱形人」的時候他的能力可以幫助到我。
  我在辦公室泡著茶,等著他的到來,今天談話我不會太正式,我知道他的問題並不是心理問題,我反而希望能夠從一個朋友的角度去和他交流,溝通。
  早上十點,他準時推門進了我的辦公室。我笑了笑,示意他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我說道:「你一向都這麼準時?」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的,我很守時,不會遲到,但也不會早到。」我點點頭,我承認他是一個相對嚴謹的人,話不多,但做事情很踏實。我給他拿了一隻小茶杯,將泡好的茶給他倒上說:「嘗嘗吧,這茶很不錯的,朋友特意從安溪給我帶來的。」他微微嘗了一口說:「是不錯,這是『觀音王』,可惜是去年的茶了。」我望著他說:「你總能讓人感覺到神奇,我沒想過你對茶也有研究。」他說:「我也喜歡喝,我自己喜歡的東西我都會用心去瞭解,去學習。」我點點頭:「這是件好事。就是玩也應該玩出個名堂。」然後接著對他說:「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從我專業的判斷來說,你沒有什麼心理問題,但你擁有異能,能夠聽到別人心裡的想法。你的痛苦源於你無法化解心中隱藏的太多秘密,而這個問題只能在你完全能夠控制自己的能力後才能解決,你所要做的就是做到能夠控制好自己的異能,做到可以有選擇性的去聽,而不是什麼都收入你的心裡。」他茫然地看著我,我不管他是不是已經消化了我的話繼續說道:「我之所以要告訴你這些,你可以選擇停止咨詢,因為你根本不需要心理咨詢,你的心理很正常,不用花這個冤枉錢。不過我倒想給你個建議,想聽聽嗎?」他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沒有直接說出我的建議,我用手指了指我的辦公室,問他:「這裡的環境如何?」他說很不錯,安靜。我說:「我覺得這樣的環境更適合你好好的開發和掌握你的潛能。」和他說話的時候我盡可能讓自己的內心空靈,什麼都不想,不讓他接觸到我的內心想法。他不解地問道:「你的意思是?」我說:「我想你應該辭去現在的工作,到我這來,給我做幫手,我同樣支付給你工資,同時我們一起研究你的能力如何能夠控制自如,使你走出現在的困境。當然,這一點只限於我們兩個人知道。」他思考了一下答應了,他說除了這樣他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我拍拍他的肩膀,讓他趕緊到公司把手續辦了,隨時可以來上班。他有些激動的感謝我,他說沒想到我能夠這樣的幫助他,我笑著說:「我幫你也是幫我自己,或許有一天我還需要靠你的異能來救命呢。」他嘿嘿地笑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說的是真話,我心裡有點內疚,畢竟這樣的決定更多是自私的心理在作怪,但我知道這對他也是最好的辦法,因為我能夠永遠地為他保守秘密,除非他自己把這個秘密說出去。
  他臨走的時候告訴我,最多三天他就可以過來,我說我會給他做好準備的。
  他走以後我把李晴叫到了辦公室,我讓她準備一下,過兩天把工作交給風偉。她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感到很委屈。我笑著說:「你早已經考到咨詢師的資格證書了,而且也給我做了兩年的助手,難不成想一輩子給我做助手嗎?」她聽了方才笑道:「我還以為自己做錯什麼事惹你不高興了呢。」我說:「沒有的事,明天我和梁主任溝通一下,讓你獨立做咨詢吧,我可以暫時先做你的督導,有什麼拿不準的可以事先和我溝通,大家研討一下。」她高興的說:「那謝謝你了。」我看著她那高興勁,笑道:「你自己也是,這事我不提你也可以和我提的。」她紅著臉說:「給你做助手也不錯啊,我願意做助手。」我搖搖頭,不再接話。
  梁平對李晴的事並沒有什麼意見,風偉來報到的那天,李晴也正式掛牌了。
  李晴很耐心的告訴風偉一些工作的流程,並對風偉說了我的工作習慣,風偉很聰明,李晴講了一遍他就記住了。他們交接完工作,我把風偉叫進了辦公室。我告訴他在這裡工作別太拘束,事情不多,也沒什麼難度,比起他原來的高科技簡單多了,只是工資也比原來的少,委屈他了。他笑著說這些並不重要,只要能夠清靜一點,多有些時間讓他去消化他的這種能力就好了。他總是很謹慎地叫我「朱老師」,我說不用那麼小心,沒有人的時候我們就是朋友,太多的客套反而顯得生份。我準備把風偉帶進我的圈子,讓他和但增,絕塵,鄧琨他們交上朋友,慢慢地轉變他的心性,讓他自信一點,最重要的是讓他心中存在善念,把他的異能用到好的方面去。
  其實他每天的工作並不多,安排一下預約,偶爾幫我打掃下辦公室,提醒我的日程,收集和整理我的案卷。這些,他應該都是可以應付的,其餘時間,他可以自由支配,我對他說,可以嘗試用意念來控制他的能力,用力的去想,就好像自我催眠一樣,讓自己最後能夠自主地打開或關閉這樣的能力,才能夠運用自如。
  下班以後我到鄧琨家去了,這兩天他請了假,整天給兩個和尚折騰著,絕塵和但增為怎樣調教這個沒靈性的俗物爭執不休,各執己見。鄧琨倒好,經過這些事情之後很是乖巧,努力討好著兩個師父,希望能夠學到一些法術,不至於在今後遇見這樣的情況手足無措。看到我的到來,絕塵氣呼呼地說:「你來評評禮,我說先教化一些簡單的佛理,讓鄧琨自己先悟再教他別的,但增卻一上來就準備傳他密法密咒,沒有佛心,那密法密咒能有法力嗎?」但增也說道:「什麼是佛心,存善心,心既是佛心,我覺得他現在就很不錯了。」我搖搖頭說:「無所謂了,怎麼教都成,反正再怎麼教他都不會有大成。」絕塵也點頭道:「這倒是,算了,他是你的弟子,你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就教他一些自保的本領吧。」鄧琨忙不迭的點頭表示同意。
卷一 隱形人 第三十一章 踏上旅程
  但增又接到邀請,要到大理去,我知道他要去處理的事情多半又與鬼怪相關,在電話裡頭我約他晚上到家裡吃頓飯,我老婆還惦記著上次那個孿生兄弟的附體的事,讓他去給她講講,滿足她的好奇心。他答應了,但要求我必須開瓶茅台招待他,我那個鬱悶就不用說了,我知道他是看上了我的那瓶三十年陳釀了。我忿忿地說:「又打我茅台的主意,有得給你喝就行了。記得叫上和尚和鄧琨。」他嘿嘿地笑了。
  晚上老婆精心準備了很多好菜,而酒只是普通的茅台,那瓶陳釀捨不得給他們糟蹋,不是我小氣,而是但增喝酒簡直就是牛飲,豬八戒吃人參果,品不出味的。我把風偉也叫了來,讓他和但增他們接觸一下也好,其實我覺得風偉倒是蠻有慧根的,如果真能和但增、和尚他們學到點東西,以後一定能夠有所成就。
  風偉很快就來了,這小子和我很是投緣,而且人也勤快,一進門就跑到廚房問我老婆有什麼他可以幫忙的,哪用得著他幫手,老婆把他給攆了出來,說差不多都做好了,讓他在客廳坐著,等其他人到了就可以吃飯了。但增他們是掐著時間來的,一進門就大叫道:「餓死了,快開飯了吧?」我把風偉介紹給他們,絕塵看了看風偉說:「小兄弟看上去挺精靈的,日後必成大器。」也並非絕塵賣老,風偉今年才二十五歲,在坐的都比他大得多。並聽說風偉是我新找的助手時,但增更直接地說:「給他當助手有什麼前途,來跟我吧,我教你一些好玩的功夫。」我罵道:「小活佛,挖牆腳挖到我頭上來了?誠心討打是不。」但增笑了笑說道:「很難得看到這樣有靈性的人,比我那個笨徒弟強多了。」鄧琨不幹了,站起來橫了但增一眼:「說誰笨呢?自己水平有限還怪人家。」風偉倒不好意思了,我便一一給他介紹了,我說我們也不拘於什麼禮節了,就叫他們大哥吧,於是他叫但增活佛哥,叫絕塵和尚哥,而叫鄧琨警察哥,很彆扭,但他卻叫得很認真,大家都笑了。
  菜了齊了,但增看到不是三十年陳釀,嘻罵道:「真是小氣,好容易人都到齊了也不把三十年陳釀拿出來大家嘗嘗。」兩個眼睛在酒櫃上瞟來瞟去,我心裡直笑,找吧,我早就藏好了。但增沒找到,有些灰心,一聲歎息道:「小氣鬼居然藏起來了,看來只能將就這瓶了。」正欲打開蓋子,風偉笑道:「我知道在哪裡。」然後附在但增的耳朵邊嘀咕了一下,但增馬上跑進了廚房,出來的時候那瓶三十年陳釀已經在他手裡了。我搖搖頭:「杯具啊,居然讓你小子給出賣了。」老婆詫異地說:「怎麼可能呢,我明明藏得很好,誰都沒告訴啊,小風怎麼會知道。」雖然我曾經對風偉說他的異能不要告訴別人,但我並不想對自己的幾個好友隱瞞,而且大家接觸時間長了想瞞也是瞞不住的。我沒有理會老婆的詫異,我對風偉說:「和尚在想什麼?」絕塵以為我問他,抬起頭說:「沒什麼,我在想怎麼就沒什麼素菜,這讓我怎麼吃啊。」風偉說:「出家人說謊了,他在心裡想還好今天沒有素菜,不然想好好開犖都找不到借口。」和尚眼睛瞪得老大,忙說:「小孩子家的,不要亂說話。」我笑了笑,又問道:「小活佛在想什麼?」但增沒有說話,風偉說:「他在想他什麼都不想,我就不會知道他在想什麼了。」鄧琨和我老婆呆在那裡,反而但增明白了:「嘿嘿,老小子,你這助力邪乎啊,老實交待,他是不是會讀心術?」我回答道:「算是吧。不過你們可千萬得保密,不能到處去說,這樣會影響小風的正常生活的。」大家紛紛點頭,畢竟都知道這個秘密一旦被外人知道,其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這頓飯吃得很熱鬧,雖然損失了一瓶三十年的茅台陳釀,卻讓大家盡興開心,我覺得也蠻值的。因為風偉的出現,老婆忘記了讓但增講孿生兄弟的故事,拉著風偉一個勁地問關於他的異能的事情,風偉倒也爽快,有問必答,我發現風偉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倒放得開,沒了那種拘束與靦腆。
  但增說準備後天啟程去大理,預計一周後回來。老婆忙對我說:「你最近壓力那麼大,要不請個假和但增出去走一趟吧。」我覺得這樣也好,去散散心先暫時拋開那些煩心的事。但增說那是最好,不然他一個人在路上也很無聊,不過他是去開工,他要求我把傢伙也帶上,說不定還可以幫他些忙,我點點頭。鄧琨忙叫道:「我也去,反正你們已經讓我請了假。」我說:「不就是讓你請兩三天嗎,七月半都過了還不回去上班?」他不好意思的說:「我請了工休假,十五天呢,我也想好好休息一下嘛。」我轉過頭去問絕塵:「和尚呢?」他無可無不可的說:「隨便。」風偉也對我說:「大哥,把我也帶上吧,你不在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我笑了笑說:「好吧,那說定了,後天啟程,明天你把我這幾天的預約全推遲到回來以後。」鄧琨笑著罵道:「從沒有見過你這樣不負責的咨詢師,你自己說說,你最近推了多少預約了?」我說:「要你管,你又不開工資我,對了,既然我們去那麼多人,就自己開車去吧,這車你去準備,最好兩輛,坐著舒適一點。」他問道:「還有誰會開車啊?」我用嘴呶了呶和尚和但增。和尚不好意思了:「你只用準備一輛車就行了,我們寺裡有車,我開寺裡的去吧。」鄧琨說:「你們那車能跑長途嗎?」我對鄧琨說:「土了吧你?他們有寶馬X5的。和尚,你是不是準備開它去啊?」和尚點了點頭。鄧琨誇張地說:「腐敗啊!」
  第三天早上,風偉很早就趕到我家,等和尚開著車過來接我們,然後去和但增他們會合。
  鄧琨借來的是一輛「路虎」,但增很享受地坐在副駕駛吸著煙,看到我們的車來了很瀟灑地揮了揮手:「出發。」就這樣,一個五個人的旅行團上路了,雖然我們五個人的組合很奇怪,但並不影響大家出遊的心情,最興奮的是風偉,他趴在車窗上說:「我從來沒試過開著汽車去那麼久的地方旅行。」絕塵說:「遠嗎?」他嘿嘿的笑著:「對我來說已經很遠了。」
  我撥通但增的電話:「我們中午在什麼地方吃飯啊?」他說:「六盤水吧,可能會先在那歇一晚,有點小事要辦。」我告訴絕塵,今天在呆在水盤水了。絕塵說:「沒事的,和尚多的就是時間。」我沒有再和他多說,閉了眼睛想瞇一會,早上起得太早,現在覺得很困的。
  我沒想到我居然能在車上睡得那麼香,還做了個夢,夢到一個女人,很美,但卻從沒見過,穿著一身紫色的衣裙,長髮批肩,嘴角還有一顆小痣,但並不影響她的美貌,眼睛很媚,但卻流露出深深的哀愁。她走到我的面前,彷彿想說什麼,我看到她的嘴一張一合的,但卻什麼也聽不見,我努力靠近她,但她卻瞬間消失了。這個夢境太真實,真實到我可以記住夢中的每一個細節。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進入了六盤水市區,我們跟著鄧琨的車子到了一家賓館的停車場停下。
  進了賓館,風偉小聲說道:「好高檔,住一晚上要多少錢啊?」我說:「安心住吧,活佛錢多,和尚更有錢,這次出來輪不到我們操心。」絕塵聽到我的話,委屈地說:「我哪敢和活佛比啊。」我說:「至少比我是闊綽多了吧?」他訕訕地笑了。
  安頓下來,簡單的吃了中午飯,但增對大家說他在這裡有點小事要辦,晚飯前一定趕回來,讓我們自己逛逛,等他一起吃晚飯。我隨口問了一句他去哪個地方,他說去夕照鄉。然後和鄧琨要過車鑰匙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