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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節

  見到二子這麼說,我知道他其實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當下不覺歎了一口氣,抬手打斷眾人,對他們道:「都不用白忙活了。這些人不會說的。你們都不用白費力氣了。大家都趕緊收拾一下,跟我來,我有辦法。」
  「我,小師父,你有辦法?你有什麼辦法?莫非你發現什麼貓膩了?」二子聽到我的話,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
  「不要廢話了,跟上就是了。」我沒有理會二子,走到岩石邊上,把鮮血淋淋的帆布包收拾整理了一下,重新背了起來,率先抬步向著樹林裡面走了過去。
  見到我的舉動,二子他們也只好都趕緊收拾了一下,跟了上來。
  一輪朝陽漸漸升起,密林之中,還掛著隔宿的清露,樹葉翠綠如洗,空氣極為清新,讓人心神舒暢,精神也振奮了不少。
  我背著背包,一手捏著陰魂尺,一手拿著一根樹棍挑開樹葉,摸索著一路向前走著,一邊走一邊仔細地看著觀察地上的痕跡。
  地面之上,都是青草和籐蔓植物,綠色的一片,徹底遮住了地面的本色。那些青草和籐蔓之上,有很多雜亂的痕跡,大多數都是我們這群人,還有那些大眼賊留下的,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就算跟著找到底,也沒有多大的用處。
  不過,我要找的,也不是這些毫無用處的痕跡,我要找的,是血跡。
  是的,我找的是血跡,人的血跡。
  誠然,草地之上,也有很多那些大眼賊的血跡,但是,那些卻並非是人類的血跡。
  這些大眼賊的血跡,乾涸之後,呈現一種幽幽的黑藍色,一眼就可以辨認出來,和正常人來的血跡,有很大的區別。
  而我要找的,則是擁有血肉之軀的人類血跡。
  我皺著眉頭,如同一頭嗅覺靈敏的獵犬,沿著層林邊緣的草地,一路嗅了過去,終於,在一處草層中,見到了幾滴鮮紅色的,如同桃花一般的血跡。
  見到那個血跡,我心神一振,連忙對二子他們招了招手,讓他們趕緊跟上,接著則是沿著那縷鮮紅色的血跡,一路追蹤了下去。
第268章 晨光中的那具黑屍
  桃花一般的血跡,在草層上延伸,沿途還有一行非常雜亂的腳印痕跡。
  二子他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追著這個痕跡,也不知道這個痕跡是誰的,但是我自己心裡卻是非常清楚自己在追蹤的痕跡的盡頭是什麼。
  我追蹤著那條血跡,一路悶頭向前走著,什麼話都沒有說,也不想說。
  這個時候,我的心情非常的沉重,因為,我知道,這條痕跡的盡頭,很有可能是一處我並不想見到的場景。
  血跡淋漓,混合著露水,尚未乾涸,但是隨著痕跡的延伸,那血跡卻是慢慢變得深暗了起來,最後已經幾乎變成了黑色。
  這種黑色的血跡,我太熟悉了,因為,這和那些大眼賊的血跡,是一模一樣的。
  見到這個情況,我不覺停下了腳步,站直身體,有些空洞地望著前方那密匝匝的叢林,從心眼裡,不願意再繼續向前走。
  二子他們見到我的舉動,都是滿心好奇,一起湊到我身邊,問我怎麼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有些無力地歎了一口氣,再次問他要了一根煙點上,蹲在地上,兩眼怔怔地看著那血跡,一口氣將一整支煙抽完,這才扔掉煙頭,一咬牙站起身,不管三七二十一,悶頭就向前趕去了。
  我大踏著步子,向前猛衝,任憑樹葉刮擦手臂和臉皮,劃出火辣辣的血痕,也渾然不覺,就那麼憋著一股勁,沿著那條血跡,一路向前走去。
  血跡越來越稀落,腳印痕跡卻是越來越錯亂,從那腳印的痕跡,可以看出,那個腳印的主人,最後的時刻,已然是沒有了多少體力,走路的時候,已經開始東倒西歪了。
  見到這個狀況,我的心裡禁不住一陣的酸疼,猛然間,鼻尖一酸,眼角居然掛著水跡。
  我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種情緒。
  我只知道,我感到很惋惜。
  或許,真的是天妒紅顏吧,這世上,美麗的女人,可能真的都要遭受更多的苦難吧。
  古樹參天,荒草掩徑,露水清涼,薄薄的晨霧,在朝陽的紅光中,輕慢地飄動,讓人感到莫名的氣悶,很想一下子撕開自己的胸口,大口地呼吸。
  走了沒多久的時間,密匝匝的原始叢林,突然一片豁然的開朗,林中出現了一處蒿草遍野的荒地。
  那荒地足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中間隆起無數起伏的小丘,小丘之上,一例都覆蓋著青色的蒿草和籐蔓,完全看不到地面的顏色。
  我站在那荒地的邊上,放眼向前看去,已經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條彎彎曲曲的腳印痕跡,掠過蒿草和籐蔓層,在那荒地中央的一處隆起的小丘上面停了下來。
  古語有云:狐死首丘,莫非,人也如此嗎?
  我沒有說話,心情有些緊張地一步步向著那隆起的小丘走了過去,在走到那小丘的邊緣的時候,依然看到小丘頂上的蒿草和籐蔓被壓平了一小片,而在那一小片蒿草和籐蔓之中,則是隱約可以看到一角白色的裙擺,以及一隻黑褐色的如同燒黑的木頭一般的腳裸。
  見到這個場景,我靜靜地拿下了帽子,在風中默立了半晌,方才抑制住自己胸口的那一股無名的悲憫氣息。
  這個時候,二子他們也都跟了上來,一起圍在我的身邊,一起看著那個黑色的屍體,臉上滿佈著疑惑的神情。
  他們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這個屍體是屬於誰的。
  「嗨,這可真他娘的奇怪了哈,昨晚打了一夜,我也沒見過穿衣服的鬼東西,怎麼這兒突然冒出這麼一個有品位的鬼傢伙?」二子看著那個屍體,饒有興致地說著話,走上前,用木棍將那屍體周圍的草葉挑開,將那個屍體展露了出來,接著才歪著腦袋,看著那個屍體,有些疑惑地皺眉道:「嘖嘖,你們來看看,這好像還是個女的,嘿,穿的還是白裙子,乖乖,這不得了啊,這些鬼東西,居然還會穿衣服,真是奇了啊。」
  聽到二子的話,餘下的泰岳他們不覺也一起走上前,圍著那個屍體觀賞了起來。
  泰岳的心比較細,而且觀察入微,只看了一眼,似乎就想到了什麼,不覺回頭看著我,有些疑惑地問我道:「方曉,是她嗎?」
  「嗯,你看她胸口的傷。」我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扭頭不忍再去看。
  泰岳聽到我的話,不覺也是神情一滯,接著卻是也脫下了帽子,向後退了幾步,靜靜地默立了起來。
  見到泰岳的樣子,二子他們不覺都是有些好奇,尚不解其意,只有婁晗皺了皺眉頭,有些下意識地問道:「這個,莫非是昨夜那個,那個女人?」
  「什麼?」聽到婁晗的話,二子不覺一驚,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屍體道:「這怎麼可能?昨晚我清楚看到那個女人長得細皮嫩肉的,一臉白淨,怎麼會突然變成這麼個鬼樣子了呢?這不可能吧?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我看沒有搞錯,你看她胸口的傷,那是被泰岳兄弟打中的槍傷,也是她的致命傷。我估計她之所以會死在這裡,就是因為這個傷口的原因。」這個時候,趙天棟似乎也看出了什麼,不覺有些神傷地歎了一口氣,回轉身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山林,不再說話了。
  見到趙天棟都這麼說了,二子低頭彎腰,仔細查看了一下那個屍體的情況之後,這才有些恍然地點了點頭,起身道:「哎,可惜了,沒想到是她。她怎麼死了之後,變成這個樣子了?哎,這可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二子說著話,退後了一步,也有些神傷地歎了一口氣,摸索著點了一根煙,回頭問我道:「小師父,我說,你帶我們來這兒做什麼?莫非就是給這個女人送行?」
  聽到二子的話,我對他搖了搖頭,再次歎了一口氣,努力克服了自己心底的那種不情願的想法,接著才對他道:「我帶大伙來這裡,並不是給她送行的。我們來這裡,是因為,死人也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