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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節

  我終於說:「林明音在哪裡?」
  周爽微微詫異:「她不是跟你在一起麼?」
  這句話驀然點燃了我心頭的怒火。
  今夜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無法抑制。我的右手從風衣裡面拔出來,那柄跟隨我多年的「捷克CZ75」直抵著他的太陽穴。
  周爽瞄了一眼,淡淡地說:「口徑:9mm,重量:985g,彈容:15發,槍套筒座導軌整個嵌入套筒導槽,以減少橫向鬆動,確保動作的可靠。套筒左面的閉鎖柄,手動保險、彈匣卡筍設計恰當,操作簡便。的確適合女孩子使用。只是我沒有想到你居然會用這麼古老的手槍。」
  他對這柄手槍的瞭解幾乎比我自己更清楚。
  我的手很穩定,儘管我的聲音因為憤怒有點尖銳:「你們是在騙我,告訴我林明音在哪裡?」
  周爽並沒有看我,事實上他的頭也不能自由轉動,他端坐在那裡,嘴裡淡淡說:「顧小姐,我給你說個故事。」
  「我並不是來聽你編故事的。我被騙了一次,就不會在同一個人那裡被騙第二次。」
  「不,你一定要聽,因為那是我第一次給人用槍指著頭的事情,而你現在正這樣做。」
  「我剛剛出道的時候,每個人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他們的眼中只有我的姓,那是我爸留給我的,包括我的身份和道上的地位。在他們的心目中,我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仗著好運氣,銜著父親的權力杖出世。」
  「他們認為,我根本不具備管理這條道上生意的能力和資格。就在我接任的那一年,我父親才剛死了一星期,他們就在堂口的收傭上破壞舊的規矩,聯合拒絕交出生意收入的5%,並藉以掂量我這剛留洋回來,學業還沒有完成的學生哥到底有多少的斤兩。」
  「我知道領頭的是我爸的乾兒子,他的名字有個霸字,我想不用明說,你一定聽過他的名號,四年前,他在這條道上風頭勁極一時。我爸把全部的權力和生意交給我,也包括他一直在管理的堂口在內,所以他是最不服氣的人。他煽動了一幫資格比我老,年紀也幾乎是我幾倍的頭目,聯合起來對抗我。」
  「古訓說:擒賊先擒王。雖然,我也是賊。我只帶著兩個手下,去跟他談判。他著手下搜過我全身,把我帶去的人留在門外,讓我一個人進去。」
  「他坐在皮椅子上,將腳翹在桌上,嘴裡嚼著口香糖,歪著嘴看著我笑。我問他想怎麼樣。他說如果我是他,會怎麼樣?我說三七可以麼?他哈哈笑起來,我七你三,不不,小弟,我要九一,留一分給你,看我多夠義氣。話說起來,不是我這麼多年一直在你爹身邊幫忙,哪裡有今天這麼大的生意。我笑笑:九一?你說是年份麼?」
  「他忽然炸起來,拉開抽屜,拿出一柄手槍,抵在我腦袋上。對,就是你這樣的姿態,很標準是不,不過他那天指的不是我左邊,而是我右邊的太陽穴,他是左撇子。」
  「他吼我,老子跟著你爹出生入死的時候,你小子在哪裡?憑你?也配跟我討價還價?他當時狂躁得像只瘋狗。我想,這一定是跑江湖跑得久了,精神長期處於緊張狀態的人的職業病,也就是說,那時,他看上去實在有點神經質。我想著就笑起來。」
  「他奇怪了,小子你笑什麼?我笑:你跟我爹那麼多年,有一招他還沒有教過你?」
  「我剛說完,趁他呆一呆,有點生氣的時候,手腕往外一抬一撥,就托高撥歪了他的手槍,我的右手從下面就一拳捅到他肚皮上。他扣響扳機,幾發子彈都射在牆壁上。我叼住他手腕,將手槍搶了過來。用手將他的頭按在桌面上,一面用槍抵住他的頭。我說,你還記不記得這槍裡面還有沒有子彈?」
  「我告訴你,你這瑞士SIG-紹爾P220式9mm口徑手槍裡面有九發子彈,剛才你射了七發,還有兩發。一面說,我一面捏著他臉頰,告訴他我不喜歡有人嚼著口香糖跟我說話,要他吐出來。」
  「剛才給他肚子那一拳讓他汗水直冒,他一面淌著汗一面吐出口香糖,嘴裡還要說面子話:老弟,你狠。我笑,不,我不狠。我笑完了,就放開他,他從椅子上滑坐到地上,站都站不起來。」
  「我告訴他,念在他跟我爸這麼多年,今天我不要他的命。然後我朝他的左手臂關節開了一槍,將他的肘關節打碎了,讓他以後都抬不起手來,然後朝天花板的吊燈開了一槍,將最後一發子彈射完了,再將槍塞回他右手。」
  「我什麼都沒有說,我走的時候,他也沒有攔著我。第二天,大家又如常交費了,這條道上再也沒有了這個人。」
  周爽的往事說完了,他一直就那麼坐著,雙手放在桌面上,氣度非常從容。如果不是情勢危急,我就會因為佩服而把槍放下來了,就算是現在這樣,我也開始覺得這是個卑鄙的威脅。
  我於是說:「我想我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麼。我跟你的那個兄弟不一樣,我並不想要你的什麼東西,我只想討回我自己的公道,如果可以,我不想傷害你。」
  說完,我把手槍垂了下來。
  周爽看著我,笑了:「這樣才舒服了一點,有了說話的氣氛。」
  我卻笑不出來:「周先生,我相信你是一個講道理的人,明音回到她家,對她的安全沒有威脅,也許只是她的自由有所限制,但是,如果她再不出面,我的朋友就會受到傷害。」
  「你的朋友?」
  「是,林祥熙綁架了我的朋友,以她的性命來威脅我。」
  周爽的笑意消失了,代之以凝重的表情,他開始明白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他誠懇地對我說:「在情在理,我實在應該讓明音出來見你,就算不能,讓她聯繫她老爸也是應該的。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裡。」他遲疑了一下:「或許,她仍然在恨我,因為我曾經想將她送回家。」
  我不相信我聽到的。
  可是周爽的表情非常認真。如果他不是真的不知道,就一定是一個天才的演員,冷血地拒絕有關生命的請求,而且從容淡定。
  我盯著他:「你說的是真的?」
  周爽臉上有一絲惱怒:「我並沒有理由騙你。」
  「林祥熙跟你是對頭,明音是你愛人,你為什麼出賣親近的人而去討好自己敵對的人?」
  這是問題的關鍵,我想看看周爽到底會給我一個什麼好理由。
  周爽想了想跟我說:「本來你不相信也沒有辦法,我只能解釋到這個程度。可是因為這件事情跟你的朋友有關,你又是明音的好友,我只能告訴你,我跟明音之前做了一些於心有愧的事,這是導致我們分開的原因。而當那麼久之後,我們從頭開始。再在一起的時候,我發現明音不能忘懷那些事情,跟我在一起,她只會越來越不快樂,所以,我只能離開她,將她送回適合她的地方。」
  「什麼於心有愧的事情?」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我只能說,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我並不是會編故事的人。」
  「告訴我,是跟她的那個夢境有關麼?明音說她夢見一條河流,那是她的一個朋友,那是誰?」
  周爽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可是他終於告訴我:「或許那個朋友指的是我,我的英文名字是River。」
  血色的河流,那是什麼意思?明音的夢境實在光怪陸離,竟然夢見染滿鮮血的戀人。
  我還想問些什麼,周爽已經揮揮手:「我會盡力幫忙尋找明音,一有消息就馬上通知你,至於其他的事情,對不起,暫時無可奉告。」
  我也只得說:「今日來,打攪了。」
  周爽苦笑道:「以後有事指教,直接來找我就可以了,請不要為難我的客人和手下。」
  賭場那一幕想來都落入他眼裡。
  既然他先說出來,我就笑笑說:「替我向那位客人道歉,告訴他,我喜歡現鈔,不喜歡籌碼。」
  周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