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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1節

  又等了一個鐘頭左右,我忽然感覺到周圍一冷,一股陰森森的感覺蔓延開來。自從轉行後,在這方面的感覺就靈敏了很多。
  周老闆似乎也有所察覺,腦袋四下轉動,身體的肌肉緊繃起來。他剛想開口,紅毛就示意我動手,好在我不是第一次跟這些東西打交道,因此也不覺得緊張。
  慢條斯理的從包裡摸出那張鬼厙之面的面具,接著便摸出一小面鑼。
  這玩意兒叫『喜鑼』,配合著特定的神語,敲擊之下,人能與鬼通。
  我念完神語,敲了一下鑼。
  「鏘!」周老闆被驚了一下,瞪大眼看著我。
  我覺得挺尷尬的,薩滿做起法來,相比道家的威風,確實很像神棍。
  我清了清嗓子,開始念。
  「周家老闆喜行善。」
  「積德積福功圓滿。」
  「哪家陰魂有難事。」
  「只管開口對我言。」
  在鏘的敲了一聲,那邊周老闆看我的眼神已經絕望了,因為我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和神棍太像了……
  敲完,周圍沒什麼反應,我知道得加把勁,便繼續念。
  「上有神靈觀。」
  「下有陰司鑒。」
  「汝是迷路鬼。」
  「還是有仇怨。」
  最後一句喊完,我忽然覺得脖子後面吹來一陣涼風,緊接著,一個破鑼嗓子一般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有仇。」我渾身一個激靈,轉過頭去,發現一個血淋淋的人,就站在我身後,中間就隔著沙發。
  第735章 英雄末路(上)
  雖然我粽子見的不少,但直接被自己召喚出來的粽子,我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而且現在這粽子還要跟我說有仇。這樣的粽子一般很不好對付,如果仇積的太深,你要麼幫它報仇超度,要麼就直接把它滅了,前後都有難度。
  而一旁的周老闆明顯是看不到這個『鬼』的,目光一直看著我,當他看見我轉頭時,便也跟著轉過頭,一臉緊張,問我:「你看什麼呢?」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按照程序,念了段可以通鬼的神語,誰知我念完,這鬼卻沒反應,紅毛在旁邊嘶了一聲,說:「你這個水貨,學了一個月怎麼一點兒長進也沒有。」
  這叫風水輪流轉,現在換紅毛來訓我了。他提醒了我一句,說:「關了燈,點上香再問。它是生鬼,能力大大,現在的環境不利於它開口。」周老闆一聽就明白那鬼出現了,頓時緊張起來,指著我前面道:「它在這兒?」
  我懶得搭理他,反正也圖不了這胖子什麼,於是示意他去關上燈,旋即從包裡摸出了黃香。黃香祭鬼,紅香敬神,這香燃起沒多久,那個鬼血糊糊爛成一片的臉,忽然開始聚合起來,漸漸地,變成了一張普通的中年人的臉。
  周老闆關了燈,心頭害怕,坐在哈日查蓋身邊不敢挪屁股。這時,我將之前的通鬼神語重新念了一遍,這次總算可以和這只軟粽子交流了。它身體也恢復了正常人的外表,沒有在血糊糊的,撇開那陰森森的臉以外,普通人一瞧,還真看不出這是個粽子。
  他的嘴雖然沒動,但我的耳邊,卻響起了一個幽幽的氣聲,應該就是這粽子發出的,根據它的講述,我才知道了這個所謂的仇從何來。
  原來這是個建築工,所在的工地就是這個周老闆的產業,做工的時候摔下來死了,這姓周的也賠了一筆錢,不過這人有怨氣,因為他是死於器械意外,是吊繩出了故障。
  那工地施工過程中,有人吃回扣,吊繩的質量根本不過關,在不同的高度作業,所需要的繩索還有架子規格都不同。這是個干了七八年建築工作的老人,工人們還提出過不符合規範的問題,但都被上面給無視了。
  也就是說,即便賠了錢,這原本也是一場可以避免的意外,只不過由於施工方圖省錢,又有人吃回扣,所以才出了這麼個事故,因而這粽子才會陰魂不散。
  我問他要怎麼才算報仇,帶著仇怨的鬼,停留在世間越久,記憶就會逐漸消失,他現在或許還有人性,知善惡,所以沒有對周老闆下手,一但逗留的久,身體裡的人性消失了,被鬼性和仇恨完全佔據,到時候就麻煩了。
  於是我立刻問他:「你覺得怎麼樣才能算報仇?」
  他站在原理,臉上的神情是僵硬的,但我卻知道,他在思考,由於人性在慢慢消失,所以鬼的『思考』過程一般是很慢也很直接的。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死寂,準確的來說,除了我以外,哈日查蓋和周老闆都聽不到任何聲音。
  此刻通鬼的是我,因此只有我能聽到他的話。
  黑暗裡,只有茶几上點著一對兒白蠟燭,蠟燭中間有一盤糕點,本來是給我們吃的,這會兒四隻香正插在糕點上燃燒著。大約等了十來分鐘,他終於開口了,提出的要求卻讓我大感意外,不是什麼要索命一類的,他的要求很簡單:工地還在繼續施工,不合格的設備換過,然後該給工人的福利不能剋扣,得全補上。
  說實話,我挺吃驚的,看了它片刻,便將這話對周老闆說了。他忙不迭的點頭,一拍大腿,道:「換、換、換,我當什麼事兒,不就是那些政府要求的什麼高溫福利嘛,補上,全給你們補上,讓它快走吧。」
  這鬼挺老實的,其實應該是鬼人性較少,其實比較笨,只能憑借本能辦事兒,再加上他又是個低級的生鬼,因此別人說什麼都信,見我和周老闆都答應了,身形便虛幻了下去。
  我又念了兩句送神語,不見有什麼異像,便知道它走了。
  一旁的周老闆見我摘下面具,立刻緊張的湊過來,說:「它還在嗎?」我心說,這鬼好糊弄,人可不好糊弄,這要是讓他知道那軟粽子已經沒了,鬼知道他會不會遵守約定?於是我忽悠他道:「沒走,等你把該辦的事兒辦完了,他自然就走了。」
  我見他傻眼,便道:「不過我跟他說好了,接下來只要你履行承諾,他不會再出現,舉頭三尺有神明,如果你再惹惱他,我可不幫你。」他臉上全是汗,如今是深信不疑了。
  紅毛給他留了賬號,讓他記得付款,我倆便打車回到了畫廊。
  路上紅毛問:「這種生活怎麼樣?」
  我想了想,道:「能幫助一些人,也不錯。」其實,我還是不喜歡跟這些東西打交道,本質上來講,我就是個俗人,為錢、為名、為利,想愛人,想被人愛,被慾望驅使。但現在,能活著,本身就是一件幸運的事,我之所以這麼努力的學習,不過事希望有一些屬於自己的力量,這樣,才不至於在危險面前,毫無反擊之力。
  論勢,我比不上呂肅,論權,我不及文敏,論錢,多的是人甩我幾條街,正是因為如此,在很多事情上,我才顯得尤為被動。既然在這些地方拼不過別人,就只能走別的道了。
  現在我只想著,能找出屍仙二人的下落。
  在這種傳承中,時間一晃過去了半個月,畫廊的聲音較為清淨,然而到下午時分,卻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人大夏天的,一身黑衣黑褲,頭戴著一頂黑帽子,還有一幅黑色的墨鏡,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問題似的。我正打算招呼他,他忽然抬頭看向我,說:「我們又見面了。」
  這聲音有些熟,但他只有鼻子一下的部分,我一時還真沒想起來,直到他摘下墨鏡我才認出來,這不是湯圓旗嗎?他換下去年冬天那肥大的羽絨服後,其實並不怕,所以我剛才沒認出來。
  他和呂肅是一路的,所以他一上門,我就感覺沒好事,但與此同時,心中也不由得想打聽打聽呂肅的事情,也不知屍仙是怎麼對付他的?這人消停了大半年,肯定是吃了憋,否則早出來興風作浪了。
  我看著湯圓旗,道:「換了身衣服,認不出來,減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