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鬼喘氣 > 第622節 >

第622節

  我試著去懷疑她,但在點點滴滴的相處中,我實在找不出一絲虛假。
  是我識人不清,還是她演技太高超?
  難道我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這個女人?
  當然,肖靜的話不能全信,她的前科太多了,但即便如此,還是帶給了我不小的衝擊。
  肖靜自顧自的往下說:「在知道這件事情以後,呂肅沒有告訴任何人,是什麼用意,我就猜不透了。」
  我想到了這次古蜀之行,覺得難以置信。在這次行動中,劉隊幾人也犧牲了,如果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做局』,那麼文敏這兩年所付出的是不是太多了?按照她所掌握的信息,倘若真的要清繳,早可以下手了,又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既然是清繳,自然是一視同仁的,又為何會和白三爺扯上聯繫?
  彷彿是看穿了我的疑惑,肖靜笑了笑,道;「據我所知,姓白的這老頭膽子挺大,在國外這些年,有不少惡習,第一筆大買賣就敢倒賣海外,而且還直接和警方槍戰。他把這兒當成了國外吧?姓顧的那伙兒人,這是在放長線,釣大魚懂嗎?這筆賬他們可沒忘,都記在那老頭子頭上呢。兩人走的越近,等收網的時候,就死的越慘。」
  她說道這裡,卻是漏洞百出,白三爺又怎麼會無緣無故相信一個警察?
  我將這話問了出來,肖靜笑了笑,道:「如果這個警察常年和一個盜墓賊廝混在一起,並且私下裡倒賣文物賺外快呢?」
  我一驚,道:「你什麼意思?」
  肖靜冷笑道:「字面上的意思。這姓顧的是個人物,捨得放線,更捨得給自己潑髒水。在白三爺眼裡,她不過是個頂著警察身份,事實上和盜墓賊勾結髮歪財的女人而已。能用錢收買的人,才是最容易掌控的人。老頭子對她信任有加,暗地裡通了好幾筆生意,他以為自己是佔了便宜,卻不知道,其實是被這個女人給算計。現在他倒是笑的痛快,只怕到時候,不知死的有多慘。」
  我沒吭聲,腦海裡梳理著這兩年來的一切,之前那些被我壓下去的懷疑,在這樣的刺激下,迅速的蔓延開來。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麼這個『局』太可怕了。
  無數人將陷入這個『局』裡,而我,成了被利用的工具。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受控制的將手裡的茶杯給砸了。我自認為自制能力不錯,這幾年,不管發生什麼,也沒有如此失態,砸東西這種事,很久沒有出現了。
  肖靜卻是笑了笑,漂亮的臉湊近,道:「現在知道了吧?跟她一比,我當初做的那點兒事,算啥呀?我充其量給你戴綠帽子,她呀,是把你們當老鼠,設了陷阱,打算一鍋端呢。」
  我躺在木製的椅子上,只覺得一身疲憊。
  肖靜卻沒有停,接著道:「你們別看呂肅在道上名號噹噹的,但他做事向來不自己出面,一但出了事,立刻便能抽身,但你們不同,你、還有京城那位,都是有根有底的,一但出了事,沒人能逃的了。呂肅之所以將這事兒壓著,甚至我懷疑,他還暗地裡幫過姓顧的,無非也是隔山觀虎鬥,就算他失敗了,也有姓顧的來收拾你們。他看著你們把這個炸彈放在身邊卻不提醒,是什麼用意,你還不清楚嗎?」
  肖靜見我不吭聲,笑了笑,提著手背,風姿卓越的往外走,頭也不回道:「言盡於此了,我相信我們會合作愉快的。你、也應該會做出正確的選擇。該怎麼應付你的女神,好好想想把。」
  她走了沒多久,獨眼龍便到了後堂,看著地上的碎瓷片兒,神情有些捉摸不定,道:「當家的,出什麼事兒了,你怎麼被氣成這樣了?」
  我張了張嘴,想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一般,說不出一句話來。
  如果三年前,肖靜背叛我的時候,我感到的是悲傷和憤怒,那麼現在,我只有深深的挫敗和自我厭棄。
  難道我陳懸就真的這麼不堪?
  三十而立,我不算年輕了。這一輩子,真正愛過的也就兩個女人,我自認一心一意,可最後得到的是什麼?這冥冥之中,是什麼東西在作怪?我想起了死去的奶奶,她也以另一種形式背叛過爺爺。還有我那個不知道是什麼人的媽,現在又輪到我。
  我們陳家的人,就如同被詛咒了一樣。
  不……不是如同,本來就有詛咒。
  爺爺沒能逃過,陳詞沒能逃過,啞巴也沒能逃過。雖然啞巴沒有明說,但當初在雪山時,我看的出來,他對吉子並非是毫無所動的,而最後,吉子死在了雪山裡。
  我深深吸了幾口氣,揮了揮手,道:「沒事,已經緩過來了,外面沒人了?」
  獨眼龍擔憂的點了點頭,道:「嗯,飯點到了,遊客少。」說話間,他那只獨眼瞥到了桌子上的照片,猛地瞪大,道:「顧警官,這……」他驚訝的神情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看見老闆女朋友的照片,不至於這麼驚訝把?
  我心裡打了個突,忽然有種不祥的感覺。
  第716章 南齊北顓
  我看著獨眼龍。忽然想起,他是在我認識文敏以後,來到我鋪子裡的。其實這本來沒什麼,但他背後的關係不乾淨,他師父陳瞎子,是坐牢的,他自己也有案底。
  再加上他剛才的神色,不知怎麼的,我覺得不對勁,心裡一個很不好的想法就這麼冒了出來。
  他會不會上面弄來的眼線?
  我此刻受到的刺激太大,幾乎失去了平日的冷靜,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我便道:「老張,為什麼願意在我這兒辦事?」話一開口我便後悔了,先別說這只是我剛冒出的猜想,即便獨眼龍真是眼線,我這麼問,不也打草驚蛇嗎?
  怪只怪我現在心神失守,人有些衝動了,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來了。獨眼龍明顯愣了一下,他又不傻,當然知道我這話的意思,大海道:「當家的,你這是想哪兒去了。我張升不是什麼大人物,就想安安穩穩的掙錢過日子。你說我一個坐過牢的,又瞎了眼,去大店人也不要我啊。當家的,是不是那個肖小姐跟你說什麼了?」
  他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憤怒,說:「這女人怎麼盡幹些挑撥離間的事,當家的,你難道不相信我?既然這樣,我張升也不在這兒讓您不順眼了,走就是了。」他神情暴躁,氣的眼睛都紅了,我還是第一次見獨眼龍生這麼大氣,心知自己是多疑了,忙安撫道:「是我不對,她確實跟我說了一些事情,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還能相信誰。」
  獨眼龍神色緩和了些,遲疑道:「跟顧警官有關?」
  我點了點頭,想起他剛才的神情,便道:「剛才你看到照片這麼驚訝幹什麼?」
  獨眼龍一拍大腿,說:「哎喲,當家的,我能不驚訝嗎。這照片上的老天你可能不認識,但我認識啊,這人以前是文物緝私的頭頭,在他手下最大的一個案子,是杭州齊太爺的案子。那齊家在杭州地界可是一霸,打民國起就開始幹這勾當,據說祖上是孫殿英的部下,和孫殿英一起炸過清陵。傳到齊太爺這一輩,下面又有三個兒子,六個孫輩,樹大根深。咱們倒斗分南北兩派,因此有南齊北顓的說法。」
  齊太爺的事,我也聽說過一些,據說最後被一鍋端了,莫非和這照片上的老爺子有關?
  我示意獨眼龍繼續說下去,他便道:「這齊太爺捨得花錢,上上下下打點的水洩不通,但就是不知收斂,所以上面就派人查了,得打壓一下他的威風。齊太爺是個人物,可創業容易守業難,兒孫輩不怎麼出息,學了一身的紈褲,不知收斂。這老爺子那會兒五十來歲吧,便從齊太爺的後背身上下手,設計抽絲剝繭,最後將齊家給一鍋端了。嘖嘖,這在我們圈子,可是個大案啊。」
  「所以你看看北京的顓家,顓大當家的這十幾年,可一直在漂白,現在人顓家,做的大部分都是正經生意。這老條子,折在他手裡的能人可太多了,老了老了,還不放權,現在都還是一把手呢,只是沒以前那麼雷厲風行了。您說,我一進來,就看見照片上,顧警官和他在一起,我能不驚訝嗎?」
  我這才知道,自己之前真的是多疑了,連獨眼龍都這麼說,看樣子肖靜說的事情,基本八九不離十了。
  我走在椅子上,一時不知該怎麼辦。
  我想了想,目前為止,文敏能真正直接對付的只有我,或許還有白三爺,其餘的同行,多多少少要遭殃,但跟我就沒什麼關係了。唯一慶幸的是,她對顓瑞的根底並不瞭解,甚至連我自己對顓瑞也不瞭解。
  顓瑞很早就開始漂白,下過幾次鬥,他以及他的手下,沒有摸過任何明器,而現在據我所知,他涉足更多的是房地產,所謂的南齊北顓,早已經不存在了。齊家滅了,而顓家也不再是以倒斗為生。倒斗充其量是他們的副業,我估摸著要不了幾年,顓家就會徹底洗白。
  就算她的這個局真的啟動了,對於顓家也不會有威脅。
  此刻,這是我唯一慶幸的,畢竟顓瑞幫我太多,如果連他也被我的愚蠢所牽連,我還不如拿塊豆腐撞死算了。
  沉默中,我讓獨眼龍把店門關了,既然到飯點兒了,那我們就去吃飯。這頓飯比較沉默,吃到一半的時候,紅毛給我來了個電話,說成了,讓我準備準備,咱們在去一次堯方,不過在去堯方之前,得先找到豆腐,得一道兒去,才有那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