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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節

  我跟著顓瑞身後,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墓門後面,是個比較大的墓室,一進去,便能看見正中央的位置,放置著一口四足雙耳的尊羊大鼎,看到這口鼎,我斷定這應該是地宮中的正廳,如同活人用來待客的地方。
  剛才啞巴就是跑進了這裡。
  顓瑞將手電筒緩緩掃向四周,只見整個墓室約莫有一百多個平方,燈光打去,墓室的四個方位,分別有一根朱紅色的柱子,而墓室的頂部則是少見的拱形。墓道修建成拱形很常見,但大部分在中原地區,墓室講究方正規矩,修成拱形的就比較少了。
  我們順著柱子抬頭一看,只見拱形的寶頂上,四根柱子分別探出了一個變形的龍頭,說是龍,不如說像一片柳葉,葉子扭曲的延伸向寶頂中央的位置,上面刻著讓人看不懂的古拙花紋,唯有龍角和龍鬚的形象比較鮮明。
  這四個伸出去的柳葉,盡頭處還各吊著一個東西,是四盞大燈,想像一下這四盞燈被點亮的模樣,必然如同一堆篝火燃燒,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十分豪放。看樣子,這巨耳王墓雖然是漢墓的結構,卻帶有很多滇人豪爽的特點,設計處保留了很多特有的細節,形成了一個獨特的滇漢交融的開山大墓。
  我將目光從那四盞掛在頭頂的大燈上移開,目光一轉,看向左側時,忽然發現,那地方竟然還擺放著一台很大的桌案,桌案上放置著罐、碗、簋、酹等物品,其中一個青銅碟子裡,還能看到幾雙發黃的筷子,這些東西都是那時候的人飯桌上的物件,擺放在這裡,應當是顯示墓主人宴客的場景。
  鍾恭說:「這就一隻大象,還真把它當人伺候了。」
  其實,打從被豆腐困在那個密室中,看到那壁上的浮雕開始,我就懷疑這個巨耳王墓的真實性。根據浮雕上的類容,寶象女王所招出的,其實就是屍變的粽子,而寶象女王自身,應該會使用煉屍一類的秘術。
  如此一來,那巨耳招鬼兵請天神的傳說,自然就是假的,如果巨耳象,只是一隻普通的略帶畸形的大象,它有憑什麼享受巨耳王墓的待遇?這個巨耳王墓,會不會只是一個幌子?它真正的主人,或許根本不是巨耳象。
  既然是要修墓,為什麼又要隱瞞墓主人的真實身份呢?
  顓瑞走到了那桌案旁邊,只見罐、簋都蓋著蓋兒,鍾恭將其中一個八足簋打開,卻見裡面是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也不知是什麼食物,估計是墓室密封較好,沒有腐爛,但是變成了這種黑色的東西,乍一看,像是一團發乾的大便,放在吃飯的東西裡,感覺口味很重。
  忽然間,鍾恭笑了,將其中一雙發黃的筷子拿在手裡轉了一圈,說:「居然是象牙筷,你說這墓主人不是大象嗎?結果這地方還放著象牙塊,它要是知道,肯定得氣活了。」
  桌案後面,鋪著幾個蒲團,沒有腐敗的跡象,只是表面積著厚灰,我目光越過桌案,停留在了墓牆上。一般情況下,墓牆上應該會有壁畫,由於這裡是『會客室』,因為壁畫的內容,大部分會表現墓主人平日裡會客歡宴的場景,而這地方的墓牆卻十分乾淨,整整齊齊的青色墓磚,不管是浮雕還是壁畫,全都沒有。
  除了這個桌案以及中央的大鼎外,整個墓室空空蕩蕩,顯得極為乾淨。背著仲華的沈浩說:「大象也不用待客,總不能畫大象請人吃香蕉的壁畫吧?」
  這話讓鍾恭笑了笑,氣氛鬆了一下。這時,我背上的文敏虛弱的開口,道:「還是盡快離開這裡,找到小豆要緊,這裡看起來,應該不會有關於詛咒的線索。」
  馮鬼手一直沒出聲,他謹慎的在周圍走動,比常人更大的手掌,撫摸著周圍石柱或者墓磚,他的神態很仔細。我發現,這個墓室沒有其它通道,一般來說,正廳墓室是通向其它墓室的樞紐,但這裡卻是密封的。
  顯然,這地方應該有密道一類的,啞巴追進來,沒了蹤影,肯定是順著墓道走開了。
  就在這時,馮鬼手忽然嗯了一聲,聲調微揚,似乎發現了什麼,只見他的一隻大手按在石柱上,也不知做了什麼,眾人耳裡猛地便聽到一聲沉悶的吱呀聲,是那種我十分熟悉的石門開啟的聲音。
  我不由得朝著聲音傳來的方位看去,只見馮鬼手正對著的左手邊,上面的地磚赫然齊刷刷的縮進了牆內,緊接著露出後面的一扇石門。這時,馮鬼手又動了一下,那扇石門,便緩緩的開了起來。
  石門是往上抬,而不是朝兩邊開,這一點很讓我們驚訝。事實上,電視劇裡那些主角,經常被關在密室裡,石門一會兒上,一會兒下,似乎很容易。然而,在古代的工藝上,這種可以上下的石門其實要求很高,特別是這扇石門還是影藏在墓磚後面的。
  然而,更令我們驚訝的不止這個。
  因為在石門緩緩抬起的過程中,一雙腳露了出來。
  穿著黑色的登山靴,黑色的褲子,再往上,是纏在皮帶上的掛扣,上面掛滿了各種小物件,再往上是腰,帶血的腰。
  霎時間,我倒抽一口涼氣,因為這人雖然沒有完全暴露在我們的視線中,但根據這裝束,我也認出來了,是啞巴!
  他怎麼受傷了?
  我背上的文敏驚呼一聲:「吳先生。」這時,石門完全抬起了,啞巴站在門後,黑髮上沾著血,漆黑的目光直直的看著我們,腳往前走了一步,最後踉蹌了一下,整個人雙膝一軟,砰的跪倒在地,我聽到他說了一句話:「不要去後面,快走。」
  第577章 等待
  啞巴說完這最後一句話,整個人搖晃一下,猛的栽倒在地。我只覺得心臟一抽,如同被人打了一拳似的,連忙放下文敏,朝啞巴衝了過去。平日我只覺得這人可恨,但看著啞巴渾身是血的倒下,那滋味別提多複雜了。
  我將啞巴半抱起來,地面的墓磚上留下了一個血人的印記,緊接著,我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脈搏,索性都還在。馮鬼手吃驚道:「他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啞巴的實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這分別才不過半個小時,他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我看著他渾身是血,也顧不得多說,道:「先療傷要緊。」下意識的,我看了看啞巴身後那條神秘的墓道,墓道的地面,視線可見處,有啞巴留下的血跡,一道血痕延伸而來,看得人觸目驚心。
  在墓道深處,啞巴到底經歷了什麼?
  他居然會叫我們不要進去,讓我們快走?是什麼東西,讓啞巴都如此恐懼?
  我脫了啞巴的衣服,只見他身上,有數道撕裂般的傷口,額頭上也有一道傷,流著血,使得他半張臉都被血液包裹,這道傷像是撞出來的。這兩種鮮明的傷口在一起,讓我無法想像墓道的後面是個什麼所在。
  由於我們整個隊伍的散伙,因此水源也不多,一半的水都用來給啞巴清晰傷口了,在傷口處,我發現了一顆碎裂的白色的東西。顓瑞在指腹間摩擦幾下,說像是碎裂的牙齒。
  牙齒?
  難道這墓道後面,養著什麼怪物?
  我們立刻提醒馮鬼手,趕緊將這道墓門關閉,別招惹出什麼東西來。須臾,墓門砰得關閉,墓磚移動,一切又恢復成了我們剛進來時的模樣。這時,啞巴的傷已經包紮好了。
  鍾恭給他打了消炎針,說:「得餵他吃些東西,喝點水。」這個任務自然落到了我身上,這隊伍裡是個人都能看出我和啞巴關係匪淺。眾人決定就此止步,文敏尚且虛弱,而仲華一條腿算是廢了,這會兒麻藥沒過,也無法再前進,再加上在殉葬坑裡的一番折騰,眾人都是疲憊不已,便決定就地休息,吃些東西,一切都等啞巴醒來再說。
  我將餅乾搗碎,弄成一把一把的小顆粒放進啞巴嘴裡,希望他能嚥下去,鍾恭啞然說:「你這樣不行,最好是兌在水裡讓他喝,這樣是吃不下去的。」話音未落,啞巴的喉嚨忽然動了一下,緊接著便開始慢慢的咽東西。鍾恭這話一下子就噎住了,連我都跟著吃驚,啞巴的求生意志太強了。
  接下來,他一邊吞我一邊給他餵水,只覺得對我爺爺都沒這麼孝順,我小時候可沒少氣我爺爺。
  喂完東西,我讓他自己睡覺,準兒給文敏遞了些肉乾,讓她多吃點兒。文敏說:「不知道吳先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有些擔心,一路走來,都沒有看到小豆,他會不會也……陳懸,還要進去嗎?」我知道,她問的是那條讓啞巴受重傷的墓道,文敏已經開始擔心了。這一路走來,我們浩浩蕩蕩一行人,死的死,散伙的散伙,現在就剩下我們幾個,其中三個現在都沒有自理能力,還怎麼下鬥?
  我想了想,說:「等他醒過來,先問個清楚,如果真的不行……只能認命了,到時候,咱們撤。」眼前的這一幫人,除了啞巴和馮鬼手,還有他的三個手下,甚至文敏,都是陪著我來的。如果依照我自己的性格,我肯定是不甘心就此放棄的,但現在,我不是在位一個人做決定,這些人的命,都壓在我的決定中。
  如果這個巨耳王墓,真的如斯恐怖,我只能放棄。
  黑暗中,啞巴昏迷著,文敏因為身體虛弱,吃了東西便睡了過去,叫仲華的那人則一直心神不定,不時的露出痛苦的神情,任何人都不希望變成瘸子。鍾恭走到了一旁,低聲安慰他,須臾,他平靜下來,露出認命的神色。我相信,顓瑞肯定是給出補償條件了,事情已經發生,除了認命,沒有別的選擇。
  我和鍾恭以及沈浩、馮鬼手五人安排了輪守,兩人一組,暫時先休息,養精蓄銳,每人休息兩小時,到時候看情況再安排,至於顓瑞,他有鍾恭這個忠犬在,輪守實在沒他什麼事。我和沈浩守上半截,沈浩居然還藏了一包煙,他摸出煙默默的抽,沒有給我取。
  須臾,他說:「我不喜歡你。」
  我說:「我知道,你沒有義務喜歡我,這是你的權利和自由。」
  沈浩嘴角嗤笑了一下,說:「你很有意思,但我確實對你升不起好感,說不出原因,總覺得你身上……有種……」他皺了皺眉,卻沒有繼續往下說。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最後道:「什麼?」
  他搖了搖頭,將煙頭掐滅,道:「說不上來,反正讓人第一眼就不想跟你打交道,啊,想到了,是氣息,你身上的氣息,讓人感覺很邪惡。」
  我道:「有人說過我像變態,但我第一次聽人這麼形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