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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節

  臨別時,我囑咐了獨眼龍二人幾句,便獨自上了飛機,一路趕往阿拉善左旗。
  此地位於內蒙古西邊,與甘肅接壤,外接外蒙古國,周邊地形十分獨特,在城市內看不出什麼,但出了城,獨特的蒙古草原風貌便迎面而來。有草場、濕地、戈壁、荒原、沙漠,天空飛翔的雄鷹、草地裡的兔子、沙漠中的蛇蜥,再往外走,更深的地方,便是騰格裡沙漠。
  當年薛安便是在這一帶當知青,那時候,西藏、內蒙一帶都是非常偏遠的地點,生活條件也很艱苦,除了城市內,至今還有一部分人過著遊牧生活,他們雖然在城裡有房有住處,但由於靠放牧為生,因此大部分時間,反而是和祖先一樣,紮著蒙古包生活在草場上。我到達阿拉善以後,沒有在城市裡多留,轉汽車出城一路直奔顓瑞所給的回合地。
  最後轉為摩托車,折騰了好幾個鐘頭,才遠遠的看到了蒙古包。
  我們的匯合點不是別處,真是畢利爾老人的蒙古包裡。蒙古人熱情好客,因此很熱情的接待了我們,顓瑞比我提前一天到,已經在這裡過了一夜了。
  我見到畢利爾老人時,不由得感歎時光的威力,前不久那個照片中十三四歲,對這鏡頭靦腆笑著的蒙古少年,如今已經是位皮膚黝黑,滿臉風霜的老人。
  人的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童年、成年、老年,看似漫長一生,其實最後一恍便過了。我還沒有老,但我回顧自己的三十年,當年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但現在回憶起來,卻只是一眨眼的時光。
  人生啊,太快了。
  這一刻,我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古代的帝王,韜略如秦皇漢武,最後都會不顧一切的追求長生,或許這便是人心裡,對於時間最深的恐懼。
  第438章 知青
  此刻,畢利爾坐在上位,我和顓瑞等人陪坐兩端,桌上放著馬奶酒。翻譯歐陽萱是個十分年輕亮眼的姑娘,和顧大美女的成熟溫柔不同,她十分活潑,眼中閃著聰慧與天真,柔軟的頭髮紮成兩股小辮,十分可愛。
  她正在用蒙古語和畢利爾老人交流,我和顓瑞低聲說話,我道:「怎麼樣?」
  顓瑞道:「他不太願意提起那段往事,我希望他能帶我們找到當年堯方遺址出現的地方,他也不同意,小萱正在交涉。」看得出來,畢利爾老人對於這件事情很堅持,一直搖頭,片刻後,歐陽萱似乎也沒轍了,為難的看著顓瑞。
  顓瑞便給鍾恭使了個眼色,一旁的鍾恭拿出了一個平板電腦,緊接著便走到畢利爾旁邊,由於鍾恭站在我對面,我沒能看清平板裡是什麼,不過畢利爾老人卻激動起來,嘴唇發抖,接過平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上面看。
  歐陽萱趁熱打鐵,立刻又開始勸說老人,雖然我聽不懂他們之間具體的對話,但看得出,老人已經有些鬆口了。片刻後,他放下平板,用蒙古族的語言和歐陽萱交流一陣,似乎是達成什麼協議。
  歐陽萱一邊聽,一邊點頭,須臾,對我們說:「太好了,他答應將當年的情況告訴我們,不過……他說他不能帶我們去。」
  顓瑞道:「不用勉強,先問問當時是怎麼回事。」
  接下來,便是歐陽萱和畢利爾老人的交流時間,直到這時我才發現,平板上赫然顯示著顓瑞當初給我看過的那張老照片。
  這段時間稍顯漫長,我們其餘五人耐心的等著,歐陽萱則和畢利爾老人交流起來。在我左手邊,坐的是那個叫章文的人,他約莫四十歲左右,帶著金邊眼鏡,文質彬彬,任誰都不會把他和文物販子聯想在一起,到像是一位有修養的學著。我跟他說過幾句話,由於我不是顓瑞的手下,而是搭伙人,因此對我很客氣。
  另一個綽號叫萬事通的,是個年輕人,年紀比我們都小,估摸二十五六歲,身材很是精練,時值四月,北方的夜晚依舊帶著冷意,但他只穿了件黑背心,絲毫不畏寒。不過他看起來有些排外,至今和我也只是見面點頭,沒正式說過一句話。
  沉默了一段時間,蒙古包裡,畢利爾的家人都早早睡去,只剩下兒媳婦兒還在不遠處整理著羊皮,蒙古包裡只有畢利爾和歐陽萱的聲音,足足半個小時左右,歐陽萱面露感激,扶著畢利爾老人站了起來,招呼了那在扎羊皮的婦女一聲,便掀開簾子,將扶著老人去休息。片刻後她出來,笑瞇了眼,對顓瑞說:「當家的,打探出來了,這麼奇怪的事兒,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呢。」緊接著,她向我們轉述起來畢利爾剛才所講的內容。
  那是1968年的春天,內蒙古引來了第一批知青。
  那時候,畢利爾只有十三歲,但草原上長大的孩子,十三歲已經可以撐起半片天了,騎馬放牧,追狼趕兔,沒有能難的住他的。第一批知青來的時候,受到了熱情的招待,內蒙古雖然偏遠,但由於人口密度不大,因此物產還算豐富,在那個大多數人都吃不飽的年代,那批知青到了草原,就跟狼到了黃羊窩裡一樣,當天晚上,吃的滿嘴流油。
  一個被叫做三愣子的知青後來說:「當初以為被安插到內蒙是去受罪,現在才發現是去享福,至少三天兩頭能吃上肉了。」那時候的中國,普通人家,逢年過節才能吃上一頓肉。
  和三愣子交好的便是薛安,知青們被分配到了各個牧民家住,開始學著過遊牧生活,給牧民們放羊,打草,漸漸學習蒙古語,逐漸融入了當地的文化中。這些城裡來的知青,在畢利爾眼裡,處處都透露著新鮮和不同,不論是語言、口音還是穿的衣服,都讓人想一探究竟,因此當時和畢利爾年紀差不多的,都喜歡在閒暇時和知青處在一塊兒,聽他們用結結巴巴的蒙古語描述外面的世界。
  作為回報,這些頂半邊天的孩子會帶著知青們更快融入草原,閒暇之際,便騎上馬,帶上弓箭去狩獵。那時候的交通還極為不便,草原還沒有迎來大規模的人為破壞,草原上生存著繁多的物種,狼、野馬、兔子、黃羊、沙狐、鼬子,水裡有魚蝦蟹貝,天空飛翔著雄鷹、禿鷲、大雁,沙漠與草場的接壤地帶也是好去處,那裡有一個清澈的湖泊,打兩隻兔子在湖邊烤了,游泳消暑吃兔肉,別提多美了。
  現金的草原已經看不到這一幕了,草原上的動物,除了兔子、沙鼠這一類小型動物還能看見意外,狼、紅狐一類的,早已經絕跡了。因此那會兒,放牧的時候,總喜歡去湖泊一帶。
  事情發生在一個紅日西墜的下午,薛安騎在馬上,帶著自己的羊群回欄,沒多久,便見一個叫滿珠的姑娘說,三愣子在湖泊邊放羊的時候,有一隻羊走失進了沙地裡,三愣子讓她把其它羊先趕回來,自己則去沙地找羊。這已經一個多小時,卻還沒有回來,滿珠擔心,會不會是被毒蛇咬了。
  沙地裡別的不擔心,就擔心毒蛇、毒蠍子以及沙狼,但沙狼一般生活在更深的沙漠裡,因此當地人進沙漠,最擔心的是蛇。
  眼瞅著日頭漸漸晚,薛安喝飽了水,說:「我去找。」他轉頭叫上畢利爾作伴,兩人騎著馬,朝著湖泊所在的方位而去。
  那一天沒有風,因此沙地裡的腳印兒沒有被磨平,兩人順著時隱時現的腳印追蹤而去,很快,他們在沙地裡發現了一灘血跡。
  畢格爾大叫不好,說:「看樣子是三愣子留下的,如果是被蛇咬,流不了這麼多血,八成是被什麼大型動物咬傷了。」大型動物是什麼呢?最常見的,莫過於沙狼了。可是,這附近是人類的活動範圍,沙狼一般不會靠近,又為什麼要來這個地方活動呢?
  薛安急了,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定要找到三愣子。在那個年代,失蹤一隻羊,是個巨大的錯誤,而為了保護集體財產犧牲,是非常光榮的。不過三愣子當時的情況是羊也沒了,人也沒了,情況就複雜了,屬於死了都不討好的。
  好在那時候人們放牧時間長,因此馬匹身上,都會掛著睡袋、麵餅一類的東西,再加上蒙古人有配腰刀的習慣,因此都有攜帶腰刀,畢利爾的馬匹上,還掛著弓箭。
  兩人決定在附近尋找三愣子,遼闊的沙漠,空蕩的草原,隨著夜幕的臨近,可見度越來越低,為了安全考慮,薛安不得不準備先回蒙古包,臉上的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就在這時,沙漠深處,忽然傳來了悠遠的狼嚎聲,薛安抬頭一看,忽然想起今天是十五,天空掛著一輪銀色的月亮,分外明亮。大漠中沒有遮擋物,沙地被罩在一層銀輝中,卻沒有想像中那麼暗淡。就在這時,沙漠中忽然竄出了一個個幽靈般的影子,仔細一看,赫然是一隻隻沙狼。
  單獨的狼薛安見過,狼群也遠遠見過,但卻從來沒有近距離的接觸這麼多狼,因此一時嚇懵了。
  反倒是畢利爾小小少年,骨子裡留著蒙古人勇猛好戰的血液,臨危不亂,看到狼群的瞬間便拔出了腰刀。但終究是年齡小,被一條大狼迎面一撲,便被撞到在地。
  薛安終於從恐懼中反應過來,他沒有腰刀,眼見著那頭大狼要咬畢利爾的脖子,便徒手撲了上去,靠著自身的重量猛的將大狼撞開,和那頭打先鋒的狼在沙地裡滾做一團。
  就在這時,那狼猛地一口咬在了薛安的肩頭,薛安大叫一聲。這聲音刺激了畢利爾,他人小勇氣不小,一個打滾從沙地裡爬起來,抓起了掉落在一旁的腰刀,便朝著那頭咬住薛安的狼撲去。
  狼是伴侶動物,食物豐富的時候,會和自己的伴侶同行,只有在食物缺乏的時候,才會聚集形成狼群。它們一般都是一起捕獵,但奇怪的是,這隻狼群,在先鋒狼捕獵的時候,都只是圍在遠處看,根本不上來幫忙。
  就在畢利爾抓住腰刀往沙朗脖子處捅去時,那沙狼猛地轉過狼頭,尖尖的狼嘴帶著血,呲出白森森的獠牙,兩隻眼珠子中,猛然閃過一陣綠光。這綠光彷彿有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畢利爾在那一瞬間就意識模糊了,最後發生了什麼事就完全不知道了。
  第439章 狼群
  等畢利爾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處於一片一望無際的黃沙之中,而周圍的沙地上,還躺著薛安,在離薛安不遠的地方,赫然躺著一具已經開始發臭的屍體。
  畢利爾一看不由得大驚,因為那具屍體,赫然就是消失的三愣子。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沙狼群殺死了他?可沙狼群為什麼沒有把他吃掉?
  不、真正奇怪的是,這是什麼地方,自己為什麼還活著?想到此處,他趕緊去看旁邊的薛安:「薛大哥,薛大哥,你怎麼樣?」奇怪的是薛安也沒有死,須臾,薛安醒了過來,兩人對著三愣子的死屍發愣。
  薛安當時比較傷心,因此基本沒有思考能力,倒是畢利爾人雖小,卻很有勇氣,率先恢復過來,說:「從這裡望不到草原,咱們肯定被狼群帶到騰格裡深處了。」
  薛安這才開口,聲音嘶啞道:「它們為什麼把我們弄到這個地方?」沙漠上刮起了風沙,一眼望去皆是綿延的沙丘,看不到一點綠意,畢利爾借用草原留下的智慧,分析說:「狼群有儲存獵物的習慣,不過一般發生在冬季,它們在秋冬交界的時候大量捕獵,利用寒冷的天氣儲存獵物,以便渡過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