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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節

  豆腐道:「對啊,你怎麼知道!」
  我說:「別怕,這就是大地蛛,它不吃人,你那一槍打中沒有?沒打中就再給它一槍。」其實我這麼說是安慰豆腐的,那大地蛛事實上凶殘無比,還以其它同類為食,善於儲存獵物,據說它的蛛絲粘性非常之強,能將一個人類的孩童困住,最可怕的是,那玩意兒有劇毒,嘴部一對尚未退化的大鰲能分泌毒液,咬一口能毒死一隻大牛。
  我要是實話實說,豆腐還不得嚇的尿褲子?這會兒盜洞狹窄,豆腐在前方堵得死死的,唯有他一往無前,我們才能前進,因此我便撒了個謊,鼓勵豆腐先下手為強,否則等那大地蛛爬進來,我們可大大不妙了。
  豆腐很容易忽悠,聽我這麼一說,立刻牛氣起來,說:「原來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瞧我的。」說完,便又聽一聲槍響,豆腐緊接著道:「OK了,被我一槍崩飛了。」說著,便開始往前爬去。
  須臾,眾人總算出了洞口,在盜洞裡憋屈了這麼久,一出來,眾人都甩手抬臂活動筋骨,一邊兒動,一邊兒觀察周圍的環境。
  洞口外面,便是那只被豆腐一槍打死的蜘蛛,尚未完全死透,數只毛茸茸的腿時不時的便抽動幾下。藉著頭燈的光芒,只見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個葫蘆形的洞窟,不遠處有一道狹窄的圓拱形過道,如同葫蘆中間的細腰一樣。
  而我們頭頂,赫然便是那黃泉鬼樹的樹梢,爺爺一行人這個盜洞,打的實在高超巧妙,不僅避開了毒針,而且直通地底。
  這個洞窟有著非常明顯的人工痕跡,周圍的山石土壁上,還有一個個挖成方孔形狀的火槽,應該是千年前用來放置火把的地方。豆腐嘶了一聲,打量著周圍,說:「這個地方像是人工挖鑿出來的,看來茲木國的消失跟地震無關,否則這洞早在地震中毀了。你們說,這麼深的一個地下洞穴,是用來幹什麼的?」
  按照那黃泉鬼樹的高度,我們已經足足下了百來米,這個深度不可謂不恐怖。千年前的古茲木國人,為何要修建這樣深的一個地下洞穴呢?它們又為何會忽然消失在歷史中?它們的消失,與這個地下洞穴有沒有什麼聯繫呢?
  一邊觀察,豆腐一邊說:「肖靜會不會躲在這附近?咱們還是別分散了,走在一起安全些。」這小子膽小,但我心裡頭也忌諱著肖靜,便點頭走在前面開路。這地方空空蕩蕩,地面還有些潮濕,也不知是用來幹什麼的。眾人一邊警戒,一邊兒朝著葫蘆腰的方位而去,走到腰口時,我已經看不見身後的黃泉鬼樹了,但這時,眼角卻猛然瞥到洞頂的上方,似乎懸掛著一個白乎乎的東西。
  我驚了一下,停下腳步猛的一抬頭,霎時間,眾人皆驚呼出聲,原來在我們頭頂的洞窟上,竟然懸掛了無數穿著白衣的屍體。這些屍體白衣飄飄,影藏在黑暗中,若非我們的頭燈亮度強,還真難以發現。
  猛然抬頭便瞧見這麼一幕,我心裡咯登一下,就跟墜了塊石頭似的往下沉。就在這時,顧文敏眼尖,猛然說:「不對,好像是些假人。」昏暗的環境中,我瞇著眼睛仔細去看,果然發現,這些掛著的人,原來是用木頭架子架起來的,架子頂上綁了個古怪的鐵面具,身體用白衣罩了起來,乍一看,還真像個吊死鬼似的。
  顧文敏說:「這些假人帶著面具,看來是代表著地鬼族的人。」
  豆腐說:「整些假人在這兒嚇唬人,看來茲木國的人也沒有傳說中那麼恐怖嘛。」
  這時,顓瑞似乎想到了什麼,看了豆腐一眼,不冷不熱的說道:「你懂什麼,這叫『懸屍陣』,是古墓中的一種邪陣,你看,這些人懸在上面,面具朝下,是不是就像在盯著咱們看一樣?」我抬頭一瞧,果然如此,只見那些面具雖然綁在木架子上,但角度卻有些下垂,就如同被吊在上面的人在低頭看我們似的,即便明知道這是些假人,但仍然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懸屍陣我也聽過,古人篤信鬼神,一些大型的陵墓中,除了暗弩機關的防盜技術外,往往還會設置一些邪門的陣法來阻擋盜墓賊,比如在格格兒公主墓中遇到的養屍局還有那古怪的玉橋便是一種。而懸屍陣,最初就是用假人代替,懸掛在地宮的入口處,用以嚇唬盜墓賊,發展到後來,又演變成用活人殉葬佈陣,再到後來,又加入了一些邪門法術,使得懸屍陣從最開始的嚇唬和警告盜墓賊,變成了一種凶險異常的邪門陣法。
  而我們眼前的懸屍陣,是用木頭製作的假人,也就是說,還是處於最初的階段,主要起到威嚇作用。
  我覺得奇怪,說:「這懸屍陣流傳已久,皆是用於地宮的防護,怎麼會出現在這兒?莫非……」我的目光不由得看向葫蘆腰,那腰後是個更廣闊的空間,我們的燈光打過去,都照不到頭。眾人顯然都想到了一處:此處有懸屍陣,莫非這葫蘆腰後面,是一處千年前的地下古墓?
  古墓的主人又是誰?
  我們沒有理會頭頂上原始的懸屍陣,而是邁著謹慎的步伐走入了葫蘆腰後的空間。
  一進去,顧文敏便打了個寒顫,說:「好冷。」豆腐也縮了縮脖子,說:「這溫差也太強了。」
  我們張頭四顧,立刻發現了寒氣的源頭。確切的來說,這並不是寒氣,而是陰氣。
  這個洞窟呈不規則的長方形,正中央是一條寬敞的大道,大道兩側是個典型的古老牲畜殉葬坑,一眼望去,裡面佈滿了陶瓷瓦罐,羊頭牛骨,而在洞窟左右的兩壁上,卻有無數挖成方孔的坑洞。
  那些坑一層一層,十分有秩序的排列在一起,如同我小時候用過的方格子寫字本,由於位置原因,我們看不見那些坑洞有多深,但從洞口隱約露出的事物來看,裡面赫然是放置著一種黑色的篾子。
  來此地時,我對桂地的風土人情進行過大致的瞭解,我一下認出,那種黑篾子是用一種類似狗尾巴草一樣的植物編製而成的,稱為黑篾席,味道芳香,有天然的驅蟲效果。
  桂地多蟲蛇,蚊蠅斗大,古時候的桂地人民利用這種草編製成篾席,睡在身下,夏日裡可以免受蚊蟲的叮咬,直至現代,有些偏遠的山區,依然遠離蚊香和殺蟲劑,通過古老的方法,在夏日裡安睡。
  黑篾席除了給活人睡,一般老百姓家裡死了人,入棺時也會先用黑篾子裹一裹,示意事死如事生,雖說沒有帝王將相陵寢的奢華,但卻一直傳承下來,現如今隨著火葬的強制性,以及人們對喪葬逐漸不那麼看重,因此這種黑篾席裹屍的習俗已經很少見了。
  我暗暗心驚,心說:莫非這些坑洞裡裹著的,都是死屍?目光所及之處,全是一個個方孔,一眼望去密密麻麻,讓人心驚不已。
  第294章 群葬
  我們順著中央的大道往前走,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這是個地下大墓。
  我只知道秦漢時期講究深埋厚葬,但也不過入地三十米左右,最深不過秦始皇,相傳深百米,穿三泉,這古墓的主人又是誰?居然將如此大的墓葬,深埋於百米厚土之下?
  或許正是眾多方孔洞中的死屍在散發死氣,這個葫蘆底的溫度,確實猛然下降了好幾度,本以是初秋,這下子更覺得寒涼,豆腐搓著兩臂的雞皮疙瘩,後悔不該把外套給燒了,冷的直哆嗦。
  一邊往前走,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由於周圍牆壁上的方孔下便是牲畜的殉葬坑,因此我們自然而然將方孔中裹著的屍體當成了陪葬的人,但越往前走,這個想法就越薄弱,因為方孔逐漸擴大,黑篾席也被棺木代替了。最初看到的是不上漆的爛木棺,再然後是黑漆棺材,最後還有越來越多上紅描金的彩棺顯露出來。由此顯示,越是靠後,死者的身份就越高,而且數量眾多,看起來不像單純的陪葬。
  這個葫蘆底比我們想像中的更大,嚴格來說,它不算大,只能說很長。
  兩壁的方孔屍牆,綿延無盡。這種時候,顓瑞等人的家族培訓優勢就顯現出來了,便聽顓瑞說:「原來如此。」看樣子,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豆腐不怎麼記仇,早已經忘記顓瑞之前是如何整治他的了,腦袋湊過去,好奇道:「土豪,你發現什麼了?」
  顓瑞看都懶的看他,逕自往前走,其實我和顧文敏也挺好奇的,但面子思想作祟,與其去看顓瑞的臉色,不如憋著。豆腐完全是二皮臉,被忽視了也不惱怒,跟狗尾巴似的黏上去,反覆念叨:「你發現了什麼?說一下嘛?好奇心會憋死貓的?喵喵~~土豪、土豪等等我……」顓瑞估計是被他吵的不耐煩了,嘖了一聲,半張燒燬的臉顯得分外可怖,道:「你是屬狗的吧?」
  豆腐一臉震驚,駭然道:「你、你怎麼知道?」顓瑞還真猜對了,豆腐就是屬狗的。
  顓瑞原本是在語言上打擊他,沒想到還真猜中了,一時啞然,緊接著搖了搖頭,估計是被厚臉皮打敗了,說道:「我們之前都猜錯了,這並非什麼陪葬墓,這是個群體墓葬,茲木國的人死後,按照身份不同,都被安置在此處。」
  我猛然想起了關於古茲木國的傳說,相傳他們是從地底爬出的民族,借助於黃泉鬼樹往來於地府和人間,這個所謂的地府,會不會就是指此處?地鬼族的人,將死後的親人葬入這個墓穴之中,再順著黃泉鬼樹爬出地面,豈不和傳說中的十分相似?再加上時光流逝,口口相傳,傳說難免變了樣,便成了我們現在聽到的版本?
  我將自己的想法一說,眾人皆點頭,顧大美女說:「你說的十分有理,不過有一點我覺得奇怪,剛才咱們都覺得這個墓葬太大了,但如果這是整個茲木國的群葬墓,相較之下,又顯得太小了。」
  她這話說到點子上了,這個地方若是一個人的墓葬,就顯得太大,若是一個國家的墓葬,即便是個民不見經傳的小國,卻也顯得有些不夠用了。豆腐聞言,指了指我們前方的黑暗處,說:「顧大美女,你別急啊,瞧,這路到現在都望不到頭,究竟有多大,可難說。」
  豆腐說話直,考慮問題比較簡單,但這種簡單有時候卻更為透徹,他說的話很快應驗了。我們順著腳下的大道繼續往前,在這沉沉的死氣環繞中,氣溫似乎更低了,而我們已經走出來很長一段距離,回頭看時,只看得到黑沉沉霧濛濛一片,那種霧不是有形質的霧,但卻可以讓人感覺到它的存在。
  這種現象,在挖蘑菇的行業裡並不少見,行話管這種霧叫『尹殺』,取陰煞的諧音,神話傳說中有位叫關尹子的神仙,尹殺有扶正驅邪的意味,事實上,這就是我們口頭上所說的陰氣。
  陰氣,看不見,摸不著,但當陰氣濃烈到一定程度時,普通人也是可以感受到的。
  來路已經看不見了,那個葫蘆腰早被我們拋到了身後,而前途更不知還有多遠。越往前走,方孔越來越多,後來我們總結出了一個規律。這些屍體的安葬,是按照兩個規律來排列的,第一規律是身份地位,第二規律,大約和職業有關,棺木上會有不同的圖案,由於隔得遠,我們看不太清楚具體模樣。
  又往前走了一段,還是沒有到頭,這種感覺更詭異了。地底之下陰氣籠罩,死屍密佈,周圍死寂一片,只有我們單調的腳步聲。行走在這樣死寂的環境中,就如同真的走入了地府一樣,連腳步聲都不由自主放低了,這樣一來,死寂的感覺就更強烈了。
  我不習慣說廢話,只是變得更加警惕起來,眾人的呼吸,隨著逐漸降低的溫度粗重起來,這粗重中,還包含著不安。
  最終,還是豆腐打破了沉寂,猛然唱起了歌:
  夜半三更喲盼天明
  寒冬臘月喲盼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