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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節

  一翻身爬了起來,摸摸後腦勺,還有點疼,李光榮這孫子,這一下打得可不輕,有機會哥們一定要將這個仇給報了。
  我走過去站在老六身後,聽他究竟在說什麼,老六毫不察覺,吐沫橫飛地說道:「那天老七一夜沒回來,我們宿舍的哥幾個都以為他肯定到溫柔鄉里享艷福去了,誰知道我們剛起床,他回來了,一臉鬱悶地往床上一坐說:『哥們被拒絕了,在馬路上溜躂一夜。』哥幾個頓時哄笑起來。」
  「我們宿舍的老四就說了,『被拒絕了沒什麼,誰沒被拒絕過,你這算好的了,也就天知地知,她知你知我們幾個知道,我被拒絕的時候,可是那妞的姐妹們跟我說的。』」
  「睡老四上鋪的老三接過話說,『你那也不算什麼,我被拒絕的消息,是通過女生宿舍傳到男生宿舍,再由老五通知我的。』」
  「老大悶了半天,忽然吼了一句,『你們那算個屁!老子被拒絕的消息是在咱學校的BBS上看到的。』」
  大家頓時哄笑起來,我伸手在老六頭上釘了一下,老六「嗷」的一嗓子跳了起來,回頭一見是我,頓時沒了脾氣,忙陪著笑臉道:「老七你什麼時候醒的?不過你這丫的耳朵真尖,我正說到你被人家女孩子拒絕了,你就醒了。」
  我也不甩他,問道:「這是哪兒?我們怎麼會在這裡?」說完心虛地看了看小辣椒,也不知道她剛才有沒有聽見老六說的話。
  老六搶著回答:「這是一個老獵戶家裡,我們是被李光頭的人押來的,你被打昏時,我剛想揍那丫的,就被槍管子抵住了,然後大家就被帶到了這裡。」說完,他又一指外面道:「李光頭那夥人都睡在外面的帳篷裡。」
  我看了看張易龍和王四海,問道:「他們倆怎麼也在這?李光榮呢?」老六又搶著笑道:「他們倆倒是想做狗,可惜李光頭不要他們,李光榮那傢伙本來就是李光頭的人,張胖子也被他擺了一道。」
  我看了張易龍一眼,老六這丫的嘴毒,張易龍一落難,就變成張胖子了。不過張易龍現在的樣子,確實很沮喪,和一個普通的胖子沒什麼區別,以前那股子威風,早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張易龍見我看他,悶哼一聲道:「老七,你不用怪我,就算我不拉你下水,你也跑不掉的,這趟渾水,你遲早會被拖下來。」
  我想想也是,身為鹽幫四龍一虎的後人,想不被拖下水,簡直就是癡心妄想,看張易龍那可憐相,實在恨不起來了。
  轉到門口,順著門縫隙往外看了看,外面紮起了兩三座大營帳,還架起了一大堆篝火,來來往往的全是黑衣人,看這場景,至少一兩百號人,而且還都帶著槍,剛剛還想趁機逃走的念頭頓時打消了。
  逃是逃不掉了,乾脆把老六趕了起來,一屁股坐在老六的板凳上,說道:「大家扯什麼呢?我也湊湊熱鬧。」
  大煙槍抽了口煙道:「剛才老六說了不少笑話,反正這大晚上的也沒事,我也來一段。」大家一起叫好,就數老六的聲音最大,都成別人的階下囚了,也不知道這傢伙究竟哪來的精神。
  大煙槍又抽了兩口煙,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們那有個算命的,也姓宋,叫老宋頭,是個瞎子,算得非常準,來找他算命的人,幾乎踏斷了他家的門檻。」
  「老宋頭算命很靈,名聲也越來越大,但自從他四個孩子莫名其妙地死了三個後,再也不給人算命了。用他自己的話說,伺窺天機已是凶險無比,何況洩露天機,凡是經常洩露天機的,必遭報應。」
  「為了不再給人算命,也為了自己唯一一個孩子的命,老宋頭舉家搬遷到了南方某個無名的小鎮,靠撿垃圾為生,他甚至裝起了啞巴。」
  「但老宋頭的行蹤,還是被人發現了,其中有一個姓章的老闆,糾纏得特別厲害,老宋頭雖然一再拒絕,但章老闆派人送去了一棵百年靈芝,保住了老宋頭婆娘的一條命;又派人送來了一張大學錄取通知書,讓他唯一的兒子如願以償地踏進了大學的校園;更是送來了一張精緻的卡片,老宋頭沒覺得那張卡片有什麼了不起,但他的兒子告訴他,那張卡片裡有三十萬的存款。」
  「自己欠了章老闆兩份人情,外加三十萬的巨款,而這個人僅僅只有一個要求——替自己算一次命。老宋頭最後在兒子殷切的眼神中,終於答應了替章老闆算一次命——就一次。」
  「地點就在老宋頭撿垃圾的民工房內,愛來不來,老宋頭雖然窮,但他畢竟是大師。真正的大師,都會有大師的脾氣。」
  說到這裡,大煙槍又抽了兩口煙,悠悠然從鼻子中噴出兩股煙霧,才接著說道:「那章老闆一進門,也不嫌棄房子裡髒,見過老宋頭後,馬上坐到老宋頭的對面,等待老宋頭摸骨算命。」
  「老宋頭伸手在章老闆的頭上摸了一會,面色大變,一把抓起章老闆的手,顫抖著在他的雙肩、後背、手、腳上摸了個遍,接著一抖手將章老闆推翻了個跟頭。跟章老闆來的男子大怒,剛想發話,卻被章老闆揮手阻止了。」
  「老宋頭陰沉著臉半天,才吐出一口濁氣道:『你根本就沒有命,還來算什麼命?看在你對我有恩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回去吧!』老宋頭的兒子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這章老闆明明是個大活人,怎麼說他沒有命呢?誰知那章老闆一聽,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老六聽到這裡,馬上插嘴道:「我知道了,這章老闆定是個鬼,來戲弄老宋頭的,誰知道這老宋頭真有些手段,硬是算出來了。」
  大煙槍說的這個故事很有點意思,連紅毛怪也被吸引住了,接著老六的話反駁道:「不是!」
  老六馬上回應:「不是?你又沒在現場,怎麼這麼肯定?」
  紅毛怪一臉的傲氣,淡淡地說了一句:「我說不是就不是。」就不再理老六,老六哪裡會服氣,一回頭對大煙槍道:「宋大哥,你來說,我猜得對不對?」
  大煙槍搖了搖頭,並沒有直接回答老六,而是接著說道:「那章老闆一跪下就大叫老宋頭救命,老宋頭念其對自己一家有恩,思慮再三,還是讓章老闆把事情說出來。」
  「那章老闆就把事情前前後後都說了一遍,原來這章老闆十年之前曾出過一場車禍,車都撞扁了,人愣是沒死,不過還不如死了,成植物人了,整天只能出氣進氣,往胃子裡塞點東西都靠插管的。」
  「幸好他媳婦賢惠,沒在這個時候跟人跑了,反而東奔西走,想盡一切辦法給他醫治,可植物人哪是那麼好治的,錢花了不少,一點起色沒見。」
  「終於,他媳婦也沒招了,聽從了他小舅子的話,花重金從雲南請了個巫師回來,那巫師看了章老闆的狀況,沉吟再三,想出了個借命的招來。」
  「借命?我靠,有借錢借車的,借米下鍋的,還聽說過借女人的,最神奇的,也就是諸葛亮借借東風,這命怎麼借?借誰的?誰肯借啊?」老六一聽,又嘀咕上了。
  大煙槍一根煙抽完了,掏出煙盒子看看,只剩一支了,本來從黑衣人那拿來時就是半包,哪跟得上他這抽煙速度。
  點上最後一支煙,大煙槍又說道:「正如老六所說,要是其他的東西都好辦,章家有的就是錢,直接花錢買就行了,但這命誰肯賣?章老闆媳婦和小舅子商量半天,終於想出了一個計策來。」
  「第二天,章老闆媳婦就在公司裡宣佈,由於章老闆重傷,她一個婦道人家也頂不下這麼大的家業來,公司決定選一個總經理來負責一切運轉,並且,將裁減掉一部分員工,請公司每個人都遞一份簡介和身份證複印件以及近照兩張,信息務必真實,一旦發現有弄虛作假的,一律直接開除。」
  「這下公司裡的人就忙活開了,誰不想一步登天榮升總經理啊!就算有不想升職的,也不願意被裁了,從項目經理到打掃衛生的,人人都遞了簡歷等信息,都快把辦公桌堆成小山了。」
  「這事不能和別人說啊,連提都不敢提,章老闆媳婦又掏了一大筆錢,請那巫師親自挑選,那巫師不識字,章老闆小舅子只好一份一份地讀,生辰八字、出生籍貫、生平簡介一字不差的給念出來。」
  「有的很多項都符合了,可巫師一看照片,就給否決了,有的照片看上去沒問題了,可八字什麼的卻不合,三個人一直在家研究了三天,章老闆小舅子嘴唇都讀得起皮了,那巫師終於看上了一個人。」
  「這人是章老闆的司機,章老闆出車禍那天,這司機莫名其妙的肚子疼,連跑了幾趟廁所,臉都拉黃了。章老闆本身也會開車,見他都那樣了,就給了他兩天假,沒想到,那天就出了事。」
  「用巫師的話說,這司機雖然沒有大富貴,但按生辰八字及其面相、形體各方面來看,應是長壽之命,章家財大勢大,不缺富貴,缺的就是這年壽,再說了,此番只是借命數,並不是借他的運勢。」
  「當下章老闆媳婦又回到公司,裝模作樣地宣佈了十個進選名單,那司機的名字,當然也在其中,其實他才是主角,其他九人,只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走個過場而已。」
  「章老闆媳婦取了這十人的血液樣本,說是用來檢查他們的身體,這說法也在情理之中,所以並沒有引起大家的懷疑。」
  老六又插嘴道:「操蛋,這美事給誰都不會往歪裡想,平步青雲直升總經理,也許一般小公司無所謂,可聽宋大哥說的,這章家可不一般,總經理年薪少說也得七位數吧!」
  我鄙視了一眼老六,罵道:「你丫就不能閉嘴?還惦記著年薪呢,這錢可是拿命換的。」
  大煙槍也不理會我們,抽兩口煙繼續說道:「當天晚上,這巫師就開始作法了,先用稻草紮了兩個小人兒,一個上面貼上章老闆的生辰八字,一個貼上那司機的生辰八字,在前面分別抹上兩個人的血液,放在一邊待用。」
  「接著巫師殺了一隻雄雞,取了半碗雞血,又將一隻早就備好的貓頭鷹宰了,取了半碗血,兩種血混合到一起,倒入一玉石小棺中,封好待用。」
  「這一切準備就緒後,只見巫師用硃砂畫了張符咒,點上蠟燭香火,雙手將符咒夾在中間,唸唸有詞,過了半晌,將盛滿血液的玉石小棺打開,放入兩個小草人,司機在下章老闆在上。巫師雙指夾住符咒,忽然一晃,那符咒『呼』的一下燃燒了起來。」
  「巫師急忙將燃燒的符咒丟入玉棺,只聽玉棺內『唧唧』之聲不斷。突然,『刷』的一下,章老闆那個小草人彈出玉棺,『啪』的一聲摔在桌面上,章老闆媳婦一見大驚,急忙伸手將那小草人撿了起來,捧在手心裡。」
  「所謂愛屋及烏,就是這個道理,章老闆夫妻感情深厚,現在章老闆出了事,他媳婦連這草人都當成了丈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