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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節

  沈放臉上露出了笑容:「好,我這就去辦。舒處,謝謝你了,你不知道,易老親自出面,要是不給他這個面子,我還真不好辦呢。」舒逸說道:「快去吧。」沈放走後,鎮南方不屑地看了舒逸一眼:「這個沈放,哎,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我說,老狐狸,你不會哪天也像這樣把我給賣了吧。」
  舒逸淡淡地說道:「那也得你有值得我出賣的資本,再說了,賣你,是看得起你。好了,快起來吧,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鎮南方把被子一裹:「那是你們的事,我很睏,還得睡一會呢。」舒逸說道:「那好吧,以後我們各走各的,你再也不許插手我們的事情,當然,包括尋找你的父親,你知道我有能力制止你。」
  鎮南方一下子跳了起來:「老舒,你不是吧?卑鄙,無恥!」舒逸沒有再理他,自顧出了房間,鎮南方一面穿衣服一面說道:「喂,老舒,開個玩笑嘛,何必這樣認真呢?唉,等等我。」
  舒逸停了下來,他抬頭望著早晨的陽光,真美,可誰會知道,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正在發生著什麼樣的事情。鎮南方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老舒,你怎麼老喜歡折磨我?」舒逸說道:「怪就怪你太聰明,天才兒童不好好利用那可是浪費。」鎮南方苦笑道:「看來天才兒童真的不好。」
第四十四章 治喪
  易家的人一大早就把易新梅接走了,連同易揚名和范元彬二人的屍體。易新梅並沒有去易家,而是直接把范元彬的屍體直接送到了『山水公墓』,火化安葬。
  而易家卻為易揚名設起了靈堂,易家也算是金陵的世家,而易揚名也算是金陵的名人,雖然易揚名是死於非命,但許多親友還是會前來弔唁。
  舒逸把鎮南方扔在了警察局,讓椰海配合他查出給韓榮通風報信的人,在這之前,他特意為這件事與沈放進行了溝通。沈放聽了他的話心裡很是吃驚,但細想舒逸的話不錯。他問舒逸:「既然這是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那說明金陵城裡一定還有我們沒有找到的證據,你就沒有想過再去一趟金陵?」
  沈放並不知道舒逸昨晚已經去過一趟了,更不知道舒逸還在韓榮的小窩裡殺了四個新月會的人。舒逸臉上露出微笑:「去啊,自然要去,我想到了,昨晚我們還差一個地方沒有搜查,在羅廊巷,韓榮的一個秘密窩點。不過我想請你陪我一起去,這裡的事情就留給椰海去查吧。」
  沈放說道:「嗯,這樣也好。」小和尚問道:「那我呢?」舒逸說道:「易家不是要給易揚名辦喪事麼?你這個和尚正好派上用場,我想你最好恢復和尚的身份,去給易揚名做場法事,超度一下,我想易老應該是不會拒絕的。」釋情楞了一下,他沒搞懂舒逸的意思。
  舒逸輕輕在他耳邊說道:「有疑問問鎮南方。」說完他便和沈放說笑著離開了。
  上了車,還沒發動,沈放便接到了一個電話。
  「喂,你好,我是沈放。什麼?什麼時候的事情?哦,我知道了,韓榮昨晚已經死了,具體的情況我已經向局裡匯報了,嗯,好的,那我等著你們。」沈放掛了電話,望著舒逸:「舒處,恐怕金陵我們是去不成了。」
  從沈放的通話中,舒逸已然猜到了是什麼原因,不過他還是故作驚訝地說道:「怎麼了?」沈放說道:「今天早上金陵有人報案,說羅廊巷發生了兇殺案,死了四個黑衣人。」說到這兒他瞟了一眼舒逸,舒逸卻皺起了眉頭:「什麼?黑衣人?身份查明了嗎?」沈放說道:「沒有,不過四個黑衣人身上都有同樣的刺青,他們應該都是一個什麼組織的人。」
  舒逸說道:「是誰殺了他們?」沈放搖了搖頭:「沒有任何目擊者,而且現場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舒處……」沈放望著舒逸,欲言又止。舒逸淡淡地說道:「怎麼?你不會認為人是我殺的吧?」
  沈放想了想,搖了搖頭:「我也覺得奇怪,從現場的屍檢來看案發時間你應該還在招待所睡覺呢。」舒逸說道:「好了,既然警察都沒能夠在現場找到有用的線索,看來我也不用跑這一趟了,對了,我和范元彬也算有些交情,既然不去金陵了,我到『山水公墓』去看看吧。」沈放說道:「金陵市局的人一會要來,我就不陪你去了。」舒逸說道:「你去忙你的吧。」
  「山水公墓」,易新梅在易家幾個親屬的陪同下把范元彬送進了焚屍間,易新梅哭得像個淚人似的。舒逸走到易新梅的身邊,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架,輕輕咳了一聲:「易女士,節哀順變。」易新梅扭頭看了一眼舒逸,止住了哭聲:「舒先生,你怎麼來了?」她的神情突然變得平靜,彷彿已經忘記了昨天曾經成為舒逸的階下囚。那神情和口吻就像是和一個朋友在說話。
  舒逸說道:「我和范先生算是朋友,今天他安葬,我特地趕過來祭奠。」易新梅欠了欠身:「舒先生有心了。」說完再也不說話了。舒逸看了看幾個易家的人,他們只是朝舒逸微微地點了點頭。
  一直到起了骨灰,在公墓裡下葬,沒有任何人和舒逸說過一句話,起灰和下葬的時候易新梅又慟哭了兩次,看上去她哭得很傷心。
  一切結束以後,易新梅和舒逸打了個招呼,便上了易家的車離開了,舒逸開著車跟在後面,易新梅並沒有回易家,而是在路口下了車,在那等了一會,然後上了開往金陵的客車。舒逸臉上露出了淡淡地笑容,等客車開走後,舒逸才發動車子,往易家去。
  易家大門口掛起了白色的燈籠,貼著一付輓聯:人間未遂青雲志,天上先成白玉樓。橫批:松柏風凋。大門兩邊堆滿了花圈與唁帳,都是易家的親友送來的。
  舒逸進得門來,那像管家的中年人遞過來一朵小白花,舒逸接過後拴在了胸前。前廳已經搭成了靈堂,靈堂裡人頭攢動,舒逸這才發現原來燕子磯易家竟然有這麼多的人。而做為燕子磯易家的中樞神經,易老的宅子平時卻並不熱鬧,反而有些冷清。
  舒逸走到靈前,上了三柱香,然後退到了一邊。照片裡的易揚名面帶微笑,兩隻眼睛望著前方,舒逸試著換了幾個角度和位置,彷彿那雙眼睛一直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舒逸苦笑著搖了搖頭,易家也真會選照片。
  有幾個和尚正在靈堂做著法事,可釋情卻不在。
  易老也沒在靈堂,中年人對舒逸說道:「易老怕觸景傷情,所以在後院的書房裡呆著,戒空師父正陪著他。易老交待過了,舒先生要是來了就請到書房去,靈堂太嘈雜。」舒逸點了點頭,跟著中年人到了書房門口,正準備進去,中年人攔住了舒逸,指了指他胸口的白花,舒逸微笑著把花取了下來,遞到他的手中,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易老看上去蒼老了許多,褶皺的臉上佈滿了悲傷,一雙渾濁的眼睛裡隱隱有淚。釋情靜靜地坐在易老的對面,見舒逸進來,小和尚輕輕地說了一句:「先生。」舒逸走到易老的身邊:「易老,別再傷心了,逝者已矣,節哀。」易老抬起枯木般的手臂,示意舒逸坐下。
  易老輕輕問道:「舒先生,老朽有一事困惑已久,想向先生求解。」舒逸微笑著說道:「易老請講。」易先生說道:「為什麼那天我們才談到割肉喂鷹的事情,怎麼就應驗在范元彬的身上了?」舒逸淡淡地說道:「或許只是一個巧合吧。」易老冷哼一聲:「巧合?有那麼巧合的嗎?」舒逸說道:「易老覺得呢?」
  易老說道:「有人偷聽了我們的談話,然後殺了范元彬。」舒逸點了點頭:「有可能,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范元彬為什麼會死,是因為他告訴了我關於蘇亦晴的事情。」說完他的一雙眼睛望著易老,易老說道:「哎,小晴,小晴,你死了也不讓活著的人安生。」
  舒逸說道:「只怕不是死人不讓活人安生,而是活人不讓死人瞑目啊。」舒逸說完長歎了一口氣,易老不解地問道:「什麼意思?」舒逸說道:「沒什麼,只是一時的感慨罷了。易老,易府今天辦喪事,我們也不好再多打擾,這就告辭,對了,我們可能會離開金陵一段時間,到時候可能就不來向易老辭行了。」
  易老抬起頭來:「揚名的案子你們不查了?范元彬的案子你們也不查了?還有易停、易平的下落你們就不管了?」舒逸說道:「易老別動氣,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再說了,我離開金陵也是為了案子,放心吧,最多一個月的時間,我一定給你一個交待。」易老顫微微地站了起來:「好,好,好,我等著你。」
  舒逸微笑著點了點頭:「易老,我們告辭了。」
  出了易家,小和尚問道:「先生,我們真要離開金陵?」舒逸點了點頭:「是的,最多兩天。」舒逸又問道:「查得怎麼樣?」小和尚說道:「到靈堂來弔唁的人當中果然有幾個從雲都來的人,都是易家的親戚,聽說是易家的遠親。」舒逸微笑著點了點頭:「你覺得鎮南方這小子如何?」
  釋情苦笑道:「這小怪物,真不知道是從哪蹦出來的。」舒逸微笑著說道:「我想好好帶帶這小子。」釋情說道:「可他還是個學生。」舒逸說道:「你覺得學校的應試教育對他還有什麼意義嗎?」釋情也笑道:「這倒也是,跟在先生身邊他一定會有大作為。」
  舒逸白了他一眼:「我說小和尚,你也學會拍馬屁了?」釋情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舒逸說道:「走吧,鎮南方那邊應該已經找到通風報信的人了。」小和尚問道:「先生,通風報信之人不會是椰海或者沈放吧?」舒逸一臉嚴肅地望著小和尚:「如果真是他們其中的一個呢?」小和尚習慣性地摸了摸頭:「我不相信會是椰海,至於沈放,我覺得也不像。」舒逸笑了,說道:「沒有根據,永遠不要懷疑自己的夥伴。」
  小和尚聽了臉上露出了笑容:「先生教誨得是。」兩人上了車,舒逸一邊發動著車子,一邊問道:「和尚,因為我讓你開了殺戒,心裡有怨言吧。」小和尚雙手合什:「阿彌陀佛,先生,和尚便是那降妖伏魔的金剛、羅漢,佛祖不會怪罪的。」舒逸笑了:「好,以後我不再叫你和尚,叫你羅漢如何?」舒逸這話惹來了小和尚一陣白眼。
第四十五章 猜測
  鎮南方懶洋洋地坐在審訊室裡,眼睛閉著,像是要睡著了一樣。椰海在他的旁邊,臉上滿是焦急:「我說,這都一個多小時了,你在做什麼啊?」而坐在他們對面的便是小劉和小張,沈放通知他們一審訊室來,說有要事,可來了一個多小時了,卻一直這樣乾坐著。
  他們是知道鎮南方的,這個曾經是嫌犯的少年,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和上面來的舒處搭上了線,好像舒處還挺重視他的。
  鎮南方像是瞌睡被椰海驚醒了一般,坐直了身子:「啊?」椰海氣不打一處來:「一會舒處回來,我看你怎麼交待。」鎮南方沒有說話,兩隻眼睛一直望著面前的小劉和小張,右手在桌子上像是無意地敲打著。
  椰海起初並不在意,但慢慢地,她發現鎮南方敲出的竟然是摩爾斯密碼,大意便是我們已經知道了為韓榮通風報信的人是誰。他一直在重複著,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椰海好像明白了什麼,也悄悄地瞟了一眼面前的二人。
  十幾分鐘後,鎮南方突然改變了密碼的內容,椰海有些不解,不過新內容鎮南方只重複了三次便又換回了原來的內容,就在他變換內容的時候,小劉的手下意識地伸進了兜裡,掏出一包煙來,煙才掏出來,他的臉色一變,又塞了回去。鎮南方笑了,站了起來對小張說道:「你可以走了。」
  鎮南方剛才突然改變的內容很簡單,是「有煙嗎?」
  小張站了起來疑惑地向外面走去。鎮南方也站了起來:「人找出來了,剩下的事情交給你吧。」小劉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不,不是我。」鎮南方望著他,微笑著說道:「什麼不是你?」小劉說道:「那個通風報信的人不是我。」鎮南方說道:「是嗎?椰海,還記得我早上問過你和沈警官一個同樣的問題嗎?」
  椰海想了想說道:「你問我們小張和小劉在審訊時的記錄習慣。」鎮南方點了點頭:「我記得你們說過,小張和你一組,小劉和沈警官一組,小張的習慣是在沒有記錄的時候一直把玩手中的鋼筆,放在手上旋轉,而沈警官說小劉的習慣則是雙手十指交叉,掌心向內,放在桌上。」
  他跟著做了一下這個動作:「劉警官,如果我沒說錯你一定是用左手的中指發送的信息吧,因為你的手背向外,又十指交叉,你坐在沈警官的右邊,中指活動的範圍是他的視覺盲點,這個小動作他是看不到的。不過這只是我的推測,因為小張是不是也有不為椰海警官知道的小動作,所以我剛才故意做了試探。」
  鎮南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晾了你們一個多小時,在不知道原因的情況下你們最自然的表現是什麼?應該是茫然,小張的臉上確實寫滿了茫然,而你卻是有些緊張,為什麼?因為你心裡有鬼,你害怕我們已經發現了是你給韓榮通風報信的。後來我突然敲打桌子,發送摩爾斯碼,小張只是看了一眼,眼睛就開始走神了。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根本不懂摩爾斯碼,而你呢?你的眼睛卻一直盯著我的手看,竟然還流下了汗水。」
  鎮南方笑道:「當我一遍又一遍地傳遞著同一條信息的時候,你的情緒慢慢穩定了,因為你覺得我一定是在詐你們,我的心裡並沒有底,我手上的動作給了你一個定向的思維,所以當我突然改變摩爾斯碼的內容時,你就條件反射地做出了相應的動作,但當你把煙掏出來的時候,你才發現自己上當了,可是晚了。」
  小劉面如死灰:「沒想到我會栽在你這個小孩的手上。」鎮南方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別把我當小孩看,我是個天才!」說完他淡淡地對椰海說道:「正面的事情交給你了。」
  鎮南方才走到門口,就聽到舒逸一邊拍著手掌,一邊笑著說道:「精彩!不愧是天才兒童。」鎮南方瞪了舒逸一眼:「老狐狸,真會趕時間。」沈放帶著兩個警察來到了舒逸的身後,舒逸說道:「沈警官,你來得正好,事情已經清楚了,接下來的審問就交給你們了,有結果通知我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