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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節

  韓榮望著舒逸:「我想知道你到底在調查的是什麼案子,我知道,如果不是特別的案子,你們國安部直屬局是不會親自出馬的。」舒逸點了支煙:「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韓榮說道:「你如果不告訴我,我拒絕和你合作。」
  舒逸淡淡地說道:「那好,告辭了。」舒逸站了起來,韓榮用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慢走,不送。」舒逸走到了門邊,突然轉過身來:「哦,那兩支槍……」韓榮苦笑了一下說道:「舒處長,坐下吧,凡事好商量。」
  韓榮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危險,如果沒有稱手的武器傍身確實也不是個事情,而他對於國安部門很是熟悉,他知道如果真的有必要開槍,也只有舒逸能夠替自己過關。舒逸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這樣對待自己,韓榮心裡苦澀。
  舒逸坐了下來,韓榮說道:「舒處,其實我沒有別的意思,如果我能夠知道你們查的案子是什麼,那麼或許我提供的信息會更準確些。」舒逸說道:「好吧,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既然你的好奇心這麼重,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聽完以後,在整個案子沒有結案之前,你必須始終和我們在一起,什麼時候結案,你什麼時候恢復自由。」
  韓榮幾乎沒有任何的考慮,馬上就答應下來了。舒逸哪裡會不知道他的心裡是怎麼想的,韓榮現在的處境相當的危險,跟著自己自然要相對安全許多,況且韓榮本來就是個偵探,對於奇案怪案有著本能的好奇。
  舒逸其實也蠻欣賞這個韓榮的,至少他的能力不會愧對他的職業。
  舒逸慢慢地把一切告訴了他,他聽得也很認真,特別是對於一些細節,他更是問得很仔細。舒逸很滿意他的態度,他很快便進入了角色,最主要的,對很多問題他能夠一下子便找到關鍵點。
  其間沈放發來短信,告訴舒逸他訂好的住處。
  舒逸說完以後,韓榮才說道:「我說呢,怎麼莫名其妙會有人找上門來殺我,原來都是拜你們所賜。」舒逸淡淡地說道:「別把一切的責任都歸結在別人身上,凡事種因結果,你種下的因注定就會帶來這樣的果。如果當時你不幫蘇亦晴,現在他們怎麼可能找你的麻煩?」
  韓榮尷尬地笑了笑。
  舒逸說道:「現在該輪到你說了吧?」
  韓榮點了點頭:「記得那是七年前的一個晚上,那晚下著大雨,我看了一會電視,大約十點鐘左右,我就上床準備休息了。你知道,我的偵探社和住處是在一起的,所以對我而言也不存在什麼上下班的問題。」
  「我躲在床上,胡亂地翻著本書,這是我的習慣,上床以後總是需要看幾頁書才睡得著,就在這時,我聽到有人敲門,我已經睡下了,便懶得理會,我想最多敲幾下沒有人回應那人就會離開了。可誰知道他彷彿是跟我卯上了,一直斷斷續續地敲了近十分鐘,我只得籠上衣服,起身去開門。」韓榮換了個姿勢,身子向後靠了靠。
  舒逸沒有打斷他,韓榮是個偵探,他所說的一切應該都是對案子有用的,不會無的放矢。
  韓榮接著說道:「打開門,門口站著一個女人,看上去四十多歲,如果拋開她的年齡來說,她算是一個美人。她一臉的焦急,我打開門後,她竟然等不急我說話,便闖了進來,隨手把門關上了。她不顧我的驚愕,靠在門上,急促地喘息,然後嘴裡說道,韓偵探,救救我!」
  「我讓她在沙發上坐下,給她倒了杯水。她喝了一口,情緒才慢慢平靜下來。她告訴我她叫蘇亦晴,金陵醫科大附屬醫院心外科主任易揚名的妻子。我雖然不認識她,但易揚名我卻是知道的,當時我有些納悶,據我所知,易揚名的妻子比他小不了幾歲,那時候易揚名應該近六十歲了,而這個女人怎麼看也不像五十多歲的人。」
  韓榮說道:「直到她掏出身份證和結婚證我才相信了她的話。」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舒逸淡淡地說道:「這很正常,現在的女人很會保養,單從外表,確實很多時候會看走眼的。」
  韓榮說道:「我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她告訴我有人要害她,一個女人。她說那個女人是易揚名結婚前的一個相好,直到他們婚後一直都有聯繫,她說他們還有一個私生子,不過她手裡沒有證據,她追問過易揚名,易揚名不承認,誰知道這事讓那女人知道了,於是那女人便動了取代她的念頭。」
  舒逸皺起了眉頭,這個動作讓韓榮捕捉到了,他輕輕問道:「你是不是懷疑蘇亦晴的這裡有問題?」他指了指自己的頭,舒逸微笑著說道:「你當時應該也這麼想的吧?」韓榮點了點頭:「嗯,我懷疑她有被害妄想,所以也沒當一回事,為了打發走她,我就順口答應了她的委託,說會去好好查查。」
  舒逸說道:「後來你去查了嗎?」
  韓榮的神情有些黯然:「沒有,之後她再也沒有找過我,我漸漸便把這事給忘記了,直到聽到她投江,我才覺得這件事情並不簡單。」舒逸驚詫道:「什麼?你一直都沒查?她也再沒來找過你?」韓榮點了點頭:「是的,直到她出事後我才展開了調查。」
第三十六章 探視
  韓榮後來的調查果然有些收穫,蘇亦晴的話並不是空穴來風,真有那麼一個女人。
  女人叫容慧,長得很普通,用韓榮的話說和蘇亦晴根本沒法比,看上去比蘇亦晴要大得多,她是易揚名婚前的曖昧女友,兩人確實生了一個孩子,不過據說孩子小時候得了一場大病死了,而容慧因此精神也有些失常,一直是易揚名暗中資助著她的生活。
  舒逸聽韓榮說完,問了一句:「孩子真的死了?」韓榮說道:「嗯,有醫院的死亡證明,死於急性腦膜炎,那時候孩子只有四歲半。不過有一點我覺得奇怪,雖然易揚名一直暗出出錢資助容慧的生活,但他們近三十年來卻從未有過其他的接觸,甚至沒有再見面,這件事蘇亦晴又是怎麼知道的?」
  舒逸說道:「還有其他的發現嗎?」韓榮想了想說道:「沒有了,如果非得說有,只有一件事情,到現在我也沒想明白。」舒逸問道:「什麼事?」韓榮說道:「你等一等。」說完他走進了臥室,然後拿著一隻白色的信封回到了客廳。
  「你看看這個!」韓榮說道。
  舒逸打開信封,裡面有封信,他剛看到標題,心裡吃了一驚,是一份遺書,一共兩頁。從信箋上那絹秀的筆跡來看出自女人之手,舒逸趕緊翻到了最後一頁,落款:蘇亦晴。
  舒逸怎麼也沒有想到韓榮的手上會有蘇亦晴的遺書,他感到震驚。韓榮輕輕說道:「這是在聽到她投江的消息後收到的,大約是她死後的第三天吧,通過郵局寄來的。我想他們找上我,想要的應該就是這玩意。」
  舒逸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內容果然如范元彬說的一樣,只是在她的遺書裡一直堅稱那個私生子還活著,而易揚名和他還有著頻繁的聯繫。遺書的最後有一句話,她希望韓榮能夠繼續幫她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把她的死因公諸於眾,揭露易揚名的虛偽面具。
  韓榮見舒逸看完了信,接著說道:「後來我再次對信中提到的那個私生子進行了調查,證實他真的死了,於是我就把這件事情給放到一邊去了。不過現在看來,我的調查一定出現了問題,至於出在哪裡,我還是想不到。」
  兩人一直談了三四個小時,不知不覺已經是凌晨兩點多鐘了。沈放打過一次電話過來,舒逸告訴他今天晚上不過去了,就在韓榮的小窩裡當一宿「廳長」。
  關了燈,屋裡漆黑一片。
  舒逸聽著從臥室裡傳來的酣聲,久久不能入睡。並不是因為那酣聲,而是因為韓榮說的那些話。韓榮所說的一切都在情在理,如果是自己初識蘇亦晴,也會認為這個女人的精神有問題。可他總覺得韓榮的話裡有問題,具體是什麼問題,他暫時還說不上來。
  他把韓榮的話重新梳理了一遍,他先假設韓榮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就有幾個問題可以做為查出蘇亦晴真正死因的突破口。首先,如果如韓榮所說,易揚名婚後再沒有和容慧聯繫,那麼蘇亦晴是從什麼地方獲得的消息?其次,透露消息給她的人有什麼目的?第三,想要殺她的人是誰?第四,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蘇亦晴為什麼會那麼肯定孩子並沒有死?
  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舒逸點了支煙,煙頭的火光在暗夜裡明滅。舒逸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黑洞,他一直處於被動狀態,自己的一舉一動彷彿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中,而自己的一切行動與想法都被對手牽制著,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上了鼻環的牛,總是走在對方拉扯的方向。
  舒逸站了起來,他走到臥室門口叫道:「韓榮!」韓榮被舒逸從睡夢中驚醒,他坐起來揉了揉眼睛:「舒處,怎麼了?」舒逸說道:「我想一大早去見見這個容慧。」韓榮說道:「去看容慧?」舒逸點了點頭。韓榮說道:「好吧,天亮了我陪你去吧,不過我想她應該給不了你太大的幫助。」
  舒逸沒有再說什麼,回到了客廳。
  早上起來,舒逸給沈放打了個電話,讓他先去接上范元彬的妻子易新梅,然後到羅廊巷來接他和韓榮。
  易新梅三十多歲,一米七的個頭,身材略胖,五官長得倒也端正,看上去很普通的一個女人。舒逸發現她的兩隻眼睛有著黑黑的眼圈,看上去昨晚睡得並不好。女人穿了一身職業套裝,戴著一副金絲邊眼睛,符合她的老師身份。
  聽了沈放的介紹,易新梅主動伸出手來:「原來是舒處長,我聽老范在電話裡提起過你。」舒逸握了一下她的手,那雙手很冰涼,也很嫩滑。舒逸輕輕說道:「我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希望你能夠節哀。」
  大家上了車,沈放問道:「是不是回燕子磯?」舒逸看了韓榮一眼,韓榮說道:「先到青龍山去一趟吧,舒處想見一下容慧。」聽到容慧的名字,易新梅的臉色微微一變,舒逸微笑著說道:「臨時決定的,耽誤不了多少功夫。」沈放問道:「容慧是誰?」舒逸望著易新梅,易新梅低下了頭。舒逸回答道:「容慧就是蘇亦晴提到過的那個和易揚名生了孩子的女人。」
  舒逸並沒有把遺書的事情說出來,而韓榮更不會說,現在他也算是舒逸的半個手下,他很快就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青龍山南麓,金陵精神病醫院。
  舒逸他們在韓榮的帶領下,穿過假山迴廊,亭台樓榭,終於到了住院部。韓榮確實有一套,很快他便和醫院溝通好了,他告訴舒逸,院方同意他們去看容慧,不過只能夠去兩個人,韓榮自然要跟著,那麼就只有一個名額了,只能是舒逸。雖然沈放也很想去看看這個傳說中的女人,但沒有辦法,只能夠陪著易新梅在外面呆著。
  舒逸和韓榮向病區走去,韓榮輕輕地對舒逸說道:「易新梅應該是知道容慧的。」舒逸淡淡地說道:「我看出來了。」韓榮說道:「那你為什麼不問問她,或許她能夠提供有用的線索。」舒逸說道:「自然要問的,還是先見了容慧再說。」
  1011病房裡,一個穿著白、藍條相間的病服的女人蜷縮在床上,頭髮很零亂,光著腳丫。整個臉埋在臂彎之中,只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女人的皮膚很好,很白,也很光滑,身體卻顯得嬌小。
  舒逸和韓榮進了病房,醫生交待了兩句注意事項,便轉身關上了鐵門。
  舒逸慢慢地向病床走去,女人好像很害怕,慢慢退向牆角。舒逸輕輕地說道:「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女人的一雙眼睛裡滿是警惕。舒逸說道:「你是容慧吧?」女人點了點頭,舒逸又問道:「你還記得易揚名嗎?」女人終於抬起了頭來,臉上的驚恐被喜悅代替了:「揚名?是揚名讓你們來接我的?」
  舒逸笑了笑:「是他讓我們來看你的。」女人突然又收斂了笑容,板著臉說道:「他為什麼不來?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賤人不讓他來。」舒逸問道:「你是說蘇亦晴嗎?」容慧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恨:「就是她,他霸佔了揚名,毀掉了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