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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節

  易老的話舒逸並不覺得奇怪,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經歷了人間的滄桑,如果還沒有昏潰,那麼他必定睿智。他問道:「易老,你覺得他們為什麼要殺死易先生,又為什麼要盜走遺書?還有,當時為易夫人調查的私家偵探你知道嗎?」
  易老說道:「為什麼殺揚名,盜遺書?如果我知道,如果我能夠阻止,那麼易家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慘劇了。」易老頓了頓又說道:「那個私家偵探我倒是有些印象,好像叫韓榮,在金陵有些名氣,警方應該知道他。舒先生,老朽有一事相求。」舒逸說道:「易老請說。」易老說道:「你一定要把兇手查出來,揚名不能白死。」
  舒逸點了點頭。
  半個小時後沈警官來了,舒逸正好結束了和易老的談話,胡亂的刨了幾口飯。
  金陵之行舒逸沒有把椰海帶去,他讓椰海去陪著釋情,兩個人輪流在警察局裡守護著那個叫鎮南方的男孩,舒逸反覆交待,一定不能夠讓任何人接觸他,包括警察。當然,這也得到了沈放的協助。
  只有沈放和舒逸兩個人去金陵,上車以後舒逸問道:「沈警官,能簡單地說說范元彬這個人麼?」沈放於是就簡單地說了一下,他說得還真是簡單,不過大抵和易老說的差不多。舒逸問道:「現場勘查報告和屍檢報告什麼時候出來?」沈放說道:「估計明天中午以前。」
  舒逸發現沈放和他在一起有些拘束,他笑道:「沈警官,今天下午在現場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啊?」沈放笑道:「舒處說哪裡的話,我怎麼可能有意見呢?你們可是上面來的領導。」舒逸說道:「你一定在心裡嘲笑我吧,我和范元彬一起從雲都到江南,竟然連他的名字都沒搞清楚。」
  沈放心裡一驚,自己下午確實在心裡想過,他是怎麼知道的。
  舒逸見他沉默了,微笑道:「其實我很懶,常常是多一事不好少一事。」他左手的食指指著自己的頭,輕輕轉動了一下:「特別是這裡,我一般不會去儲存一些暫時沒用的東西,而且有你們在,這些簡單信息我應該隨時都能夠得到。不瞞你說,包括易老叫什麼我也不太清楚。」
  沈放苦笑著說道:「現在我明白了。」舒逸說道:「你不明白,你的心裡覺得我官僚對吧?」沈放扭頭望了舒逸一眼,臉上寫滿驚訝。舒逸說道:「專心開車吧,我這條命很寶貴的。」舒逸說道:「這不是官僚,打個比方,我不用認識全部的字,只要手邊有字典,需要的時候我可以查,對我而言,警察也好,國安局也好,你們就是我的字典,這下你應該明白了吧。」
  沈放想想舒逸說的也不錯,他說道:「舒處,范元彬的案子你怎麼看?」
  舒逸沒有回答他,反而問道:「易揚名的妻子你應該認識吧?」沈放點了點頭:「蘇亦晴,大約六七年前在直瀆山投江了。」舒逸說道:「為什麼?」沈放笑了笑說道:「聽說是在外面養了個小,還生了個兒子。」舒逸說道:「是真的嗎?」沈放搖了搖頭:「這我可不知道,我也是聽說的。」
  舒逸又說道:「韓榮你聽說過吧?」沈放想了想說道:「你是說金陵的那個私家偵探?」舒逸點了點頭:「就是他,我聽說當時蘇亦晴委託他對易揚名的外室進行過調查,或許他可以給我們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
  沈放哪裡追得上舒逸的思想,他問道:「可這和范元彬的案子有什麼關係?」舒逸淡淡地說道:「范元彬早不死,晚不死,他把蘇亦晴的事情告訴了我之後便死了,你覺得會沒有聯繫嗎?」沈放疑惑地說道:「可他們怎麼會算得這麼準?范元彬和你一路從雲都回到江南,有很多機會告訴你啊,可為什麼要等到回到燕子磯才下手?」
  舒逸說道:「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後來我想通了,他是要親自證實易揚名遇害了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我。」沈放說道:「可對方殺他的目的是什麼?」舒逸說道:「滅口。」沈放又問道:「既然是滅口為什麼一定要等到他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了才下手?」舒逸歎了口氣說道:「因為他們並不肯定他是不是已經告訴了我,確切地說道,范元彬的死和我有一定的關係。」
  沈放搖了搖頭:「不,我說舒處,我這腦子好像不太夠用,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舒逸說道:「如果我不去找那份遺書,他或許還不會死。」沈放問道:「為什麼?」舒逸從身上掏出那個竊聽器:「他們聽到了我在找遺書,幾乎就在我找遺書的同時,他就遇害了。」沈放說道:「這麼重要的線索你怎麼不告訴我們?」舒逸說道:「你仔細看看。」沈放停下了車子,打開燈,仔細地看了一下,然後說道:「聚合和電子式,CT-21警用專業定向竊聽器,靈敏度-60赫茲,有效範圍500碼,約300米左右,主要配備於刑偵部門。」
  沈放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望了舒逸一眼:「你是懷疑我的人?」舒逸說道:「我也懷疑你,開車吧。」
  沈放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他知道這種專業的竊聽器民間是根本買不到的,就算他們刑偵隊也只有一小盒,不到五十支。沈放重新發到了車子,天色已經黑盡了。
  到了金陵城,沈放說道:「這就去范元彬的家嗎?」
  舒逸說道:「你告訴我韓榮的住處,我去找韓榮,你去范元彬的家,你只要把他的死訊告訴他老婆就行了,對了,注意留意她老婆的表情,要細緻,別多停留,說完就走。然後找個能夠看到她出入又不會被她發現的地方看著,等我電話。當然,如果她要外出,你就盯著,去了什麼地方,見過什麼人最好都弄個明白,一定要注意保密,別暴露自己。」
  游座新村,七棟十二樓B座。
  舒逸抬頭望了望,沒有亮燈。沈放告訴他,韓榮的偵探社就在這裡,它也是韓榮的家。
  舒逸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韓榮也許已經出事了。走出電梯口,舒逸看到了一個牌子「韓榮偵探社」,順著箭頭,舒逸很快就找到了。
  舒逸舉起手準備敲門,卻發現門好像並沒有鎖,他側起了身子,躲到了牆邊,掏出了槍。他蹲了下來,一隻腳輕輕地碰開了門。門慢慢地打開了,舒逸一個閃身進了門,反手摸向門邊的牆上,打開了燈,整個客廳都亮了。
  舒逸又一個閃身,迅速離開了門邊,同時一雙眼睛把整個客廳都瞟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的危險,他才鬆了口氣。說是客廳,其實就是偵探社的接待區域,一張接待台,接待台後面有兩個齊人高的文件櫃,幾張長沙發挨牆放著,沙發前一排小茶几。
  舒逸大聲叫道:「韓榮!韓榮在嗎?」
  半天沒有聽到回應,舒逸慢慢地向房間走去,房間也是漆黑一片,他走到房間門口,突然身後一個聲音傳來:「別動,把槍扔掉。」舒逸楞了一下,但還是順從地扔掉了手上的槍,那人又說道:「慢慢地轉過身來。」舒逸緩慢地轉了過來,他看到了一個男人,三十五、六歲,個頭約一米七五,很瘦弱,彷彿風都能夠把他吹倒。他的手上拿著一支左輪手槍,指著舒逸。
  「去,把門關上。」男人說道。
  舒逸慢慢地走到門邊,關上了門。男人又用槍指了指沙發:「坐下。」
  舒逸依言坐了下來。男人走過去撿起了舒逸的槍輕輕說道:「80式七點六二毫米自動手槍,可以當做衝鋒鎗用了,你不是警察。」舒逸點了點頭,男人又說道:「這槍目前只配發了特種部隊、國家警衛和保衛部門,另外就是國家安全部門,你應該是國安的人,對吧?」
  舒逸說道:「早聽說韓榮的大名,現在看來果然不虛。看來來襲擊你的人已經讓你制服了吧?」韓榮皺起了眉頭:「你怎麼知道?」舒逸淡淡地說道:「你這個樣子出現在我的面前,還用得著想嗎?再說了,你沒開燈,虛掩著門,躲在接待台後面,你是怕會有第二撥人來襲擊。」
  韓榮笑了:「你肯定是國安的人。」舒逸慢慢地掏出了證件,扔給了他,韓榮仔細地看了看:「五局九處?據我所知五局應該只有八個處吧?」舒逸說道:「新成立的,全稱『詭域事件調查處』。」韓榮把證件和槍還給了舒逸:「對不起,因為剛才有兩個殺手想要我的命,所以我不得不謹慎。」
  舒逸問道:「人呢?」韓榮歪了歪頭:「跟我來。」
  到了一個房間門口,韓榮把燈打開,舒逸看到韓榮的辦公桌邊銬著兩個男人,腳下還綁了繩子,嘴裡塞著毛巾。兩個人的臉上帶著傷痕,望向韓榮的眼神露出恐懼。舒逸笑著搖了搖頭:「看不出來,你的身手那麼厲害。」韓榮說道:「幹我們這行,沒點功夫傍身,不知道早就死了幾次了。」
  舒逸望著他手上的槍說道:「偵探准許配槍嗎?」韓榮說道:「這槍是他們的,這還有一把。」說著他從身後又摸出一把左輪。
第三十五章 舊事
  舒逸說道:「你準備怎麼處置他們?」韓榮說道:「放了,不過這槍我得暫時保管。」舒逸淡淡地說道:「什麼槍?我沒看見有槍。」韓榮笑了:「謝謝!」然後正色地問道:「你找我是不是因為易揚名被謀殺的事情?」舒逸問道:「你都知道了?」韓榮點了點頭:「他死的當天我就聽說了,易揚名可是金陵出名的心外科專家。」
  舒逸說道:「這個案子我需要你的配合。」韓榮說道:「走!」舒逸問道:「去哪?」韓榮說道:「這裡不安全了,我們換個地方!」
  舒逸看了看表,離開沈放已經三個小時了,可沈放一直沒有給自己來過電話。舒逸對韓榮說道:「我要打個電話,給和我一起到金陵來的沈警官。」韓榮一邊開車,一邊點了支煙:「請便。」舒逸撥通了沈放的電話,沈放問道:「見到韓榮了吧?」舒逸說道:「嗯,見到了,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沈放說道:「我把范元彬遇害的消息告訴了他的妻子易新梅,她聽到消息的時候好像呆住了,大約半分鐘才清醒過來,放聲大哭,好像夫妻倆的感情很深,她一直在喃喃自語地說,你死了,扔下我一個人,讓我怎麼活啊。」
  舒逸說道:「她哭的時候是睜著眼睛的還是瞇著眼睛,再或者是閉著眼睛?」沈放說道:「我記得是睜著眼睛的。」舒逸又說道:「眼淚呢?是兩隻眼睛都在流淚,還是只有一隻眼睛?還有,淚水是從眼瞼的內側還是外側流出來的?」
  沈放懵了,他沒想到流淚還有那麼多的講究。還好他觀察得仔細,不然還真回答不上來。他說道:「兩隻眼睛都有淚水,整個眼睛好像都充滿了淚水,分不清是從眼瞼的什麼位置流的了,她哭得像個淚人。」舒逸又問道:「她一直沒有出過門?」「嗯。」「你沒有被她發現吧?」
  沈放肯定地說道:「沒有。」舒逸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他們有孩子嗎?」沈放說道:「沒有。」舒逸說道:「那你撤吧,先找個地方住下,把地址發我手機上,晚點我就回來。」掛了電話,韓榮問道:「你懂得微表情分析?」舒逸笑了笑:「知道一些吧。」
  韓榮笑著搖了搖頭:「應該不只是一點吧,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個行為心理分析的專家。」舒逸反問道:「看來你也很熟悉嘛!」
  大約一個半小時後,車子在羅廊巷的一幢小高層樓房前停了下來,韓榮說道:「跟我來。」舒逸淡淡地說道:「狡兔三窟,看來做偵探確實不是個好差事。」韓榮說道:「可我喜歡,其實也不全是為了錢,我覺得這樣我才能夠讓我的大腦不退化。」
  上到三樓,韓榮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這是一個不足五十平方的小一居室的單身公寓。韓榮說道:「這裡我很少來,沒有幾個人知道。」舒逸很隨意地坐到了沙發上,他發現這裡很乾淨,像是有人天天打掃的一般。韓榮說道:「每天都會有鐘點工來打掃衛生,定時為我更換冰箱裡的食物。想喝點什麼?」
  舒逸問道:「有王老吉嗎?」韓榮說道:「沒有,不過有何其正。」舒逸說道:「嗯,來一瓶。」韓榮扔了瓶何其正給舒逸,自己取了一罐燕京啤酒,關上冰箱,才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你來找我應該是想知道蘇亦晴的事情吧?」舒逸說道:「嗯,你覺得蘇亦晴會是自殺嗎?」
  韓榮說道:「我不相信,可那與我無關,查兇手案是警方的事,而我只是個偵探,沒有僱主我不會關心其他的事情。」舒逸冷笑道:「可惜,現在這件案子好像和你扯上關係了。」韓榮說道:「那兩個殺手倒是挺硬朗的,我沒能夠從他們口中問出什麼。」舒逸說道:「其實你根本就不用問,誰想殺你,你是啞巴吃餛飩,心裡有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