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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3節

  許鳴回過頭來,瞧見帶著面具的我一動不動地望著鎮口,以為我有些害怕,於是安慰我,說別怕,這個鎮子是泰山伯黃飛虎的地盤,他們不會闖進來的。
  泰山伯?我有些疑惑,說那個禿頂兒老頭就是《封神演義》裡面的黃飛虎吧?
  許鳴笑了一下,說哪能呢,他不是。唉,跟你說也說不清,走吧,我們快一點兒,要不然碰到厄德勒的人,到時候我可要被你給牽連了。他沒有解釋,帶著我在鎮子裡上下穿行,而我還有些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這個能夠扛得住洶湧牛頭的傢伙,難道只是一個無名小輩?
第二十一章 破敗的殿宇
  這個鎮子外面看著並不是很大,但是其實它縱深挺廣的,越往裡面走,霧氣越濃,比那種一眼望到邊的尋常小鎮要遠遠廣闊許多,不過許鳴似乎對這兒的境況十分瞭解,輕車熟路,一路疾行不歇腳。他如此淡定,反而是我因為環境的關係,心有彷徨,不斷地回頭望過去,瞧見鎮口那兒的對峙已經陷入了僵局,都已經準備擼起袖子來開干了。
  那麼多的牛頭啊,就那一個禿頂兒老頭來扛,他若能夠頂得下來,那豈不是比陶晉鴻還要牛逼?
  我的腦海裡面一片混亂,然而許鳴卻一點兒都不管,疾走穿行,巷道裡偶爾還會出現一兩個行人,不過對我們彷彿視若不見一般,顯示出許鳴給我的面具十分的好使。我還是有些擔憂,繼續問許鳴,說那些牛頭真的不會衝進來麼?他們的實力很強,一個都很難對付了,這麼大一群,這個鎮子哪裡抵受得住它們的衝擊啊?
  聽到我的話,許鳴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看我,停頓了一會兒,才吃驚地說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已經跟那靈魂狩獵者交過手了?」
  我點了點頭,說剛才在林子裡面,凍住了一個牛頭,看情形估計是活不成了。
  許鳴難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我見他的表現誇張,有些鬱悶,說什麼個情況,我又不是大熊貓。許鳴長舒了一口氣,說陸左,我真的是服了你了,實話跟你說吧,這個鬼鎮是上古大能在這兒佈陣開闢的一處場所,那些靈魂狩獵者一旦進來,實力暴跌不說,而且連生存都無法保證,這才是那個老頭兒敢橫刀立馬的緣故,但是在野外,那些傢伙每一個都能夠有當世一流高手的實力,而你卻能夠幹得過它,說明你……
  他長歎了一口氣,有一種飽受打擊的情緒洋溢出來,沒有再打理我,而是繼續領路。
  我聽到許鳴說這兒有陣法守護,倒也放鬆了心情,想著有陣法守護,不用面對那群由無數魔蟲組成的牛頭,心頭重壓不再,腳步也都輕快了許多,很快我們就走過了很長一段路程,到了一處五層土木結構的高樓之外,這兒是鬼鎮的地標性建築,我以為就是這兒,然而我感覺到許鳴衣服下面的肌肉一陣繃緊,然後回頭催促我道:「走快些!」
  說著話,他嘴裡面還低聲嘟囔著什麼,就想繞開這兒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窈窕的身影攔住了他:「站住,許鳴,你這打算去哪兒啊?」
  那人同樣是帶著與我們相同的面具,不過這身材倒是極好的,而我的記憶力一向不錯,從這嗲嗲的聲音中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這位就是與右使洛飛雨並稱「邪靈雙姝」的邪靈教「志玲姐姐」,來自寶島台灣的星魔。確認了身份,我還特意朝著她的小腹看了過去,當初邪靈總壇一戰,她可是被黃晨曲君的石中劍給一下洞穿腹部,而現在看來,對她的傷害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大。
  能夠對那般模樣的星魔還能夠及時救回來,可以想到小佛爺的那頭本命金蠶蠱不僅僅只是個兒大,其他的效用應該也是崗崗的。
  想到這兒,我對那個一直沒有路面的小佛爺也不由得多了幾分好奇,心中多少也泛起了一些期望,想著我若是能夠在這兒找到小佛爺,並且將其誅殺,那麼也就沒有必要那麼辛苦地四處找尋了。不過很快我便將這個念頭給掐滅了,因為別說是我,便是陶晉鴻過來,沒有其餘人的幫助,只怕也要被邪靈教在這兒的實力給活活淹死。
  這個世間的確存在有萬人敵,但是那也要看一看那他的對手是誰。
  面對著星魔的質問,許鳴則淡淡地說道:「我打算去西邊的奶奶廟裡面作一下通靈,怎麼了,星魔大人你有什麼吩咐?」星魔看了一眼許鳴,然後又扭過頭來看我,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跟麻將一般,然後緊接著問道:「這個人是誰,我怎麼沒有感受過他的氣息?」
  星魔是憑著氣息來認人的,而我則有遁世環將所有的氣息都收斂住,如同一個普通人一般,實力淺薄,所以星魔並沒有認出我便是那個讓邪靈教頭疼欲裂的傢伙來。許鳴並沒有太多停留,只是簡單地回答一下,說這是我的朋友。
  面對著許鳴淡淡的距離感,星魔冷聲哼了一下,說朋友?你許鳴在這兒倒是混得滿開的啊,不過為了小佛爺的安全,我還是要查一下的。
  說著話兒,她便伸手過來抓我的面具,我哪裡能夠讓她得逞,就在她修長白皙的手指即將摸到我的面具時,我適時地退了一步,避開她這一抓。星魔有些驚訝自己的失手,正想聚集勁力再次襲來,而這時許鳴直接擋在了我的前面,寒聲說道:「林大小姐,小佛爺在這兒的消息可是絕密,要知道這鬼鎮上的勢力不僅僅只有我們,天山神池宮、東海蓬萊島,乃至苗疆萬毒窟的餘孽都有,還有鎮子上面的那幾位,哪一個都不比小佛爺差,倘若是真的鬧起來,你能負得起責任麼?」
  許鳴在邪靈教的地位並不算高,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他不但與十二魔星平起平坐,在話語權方面甚至還隱隱高出他們,星魔被許鳴這麼一番警告,面具後面的眼睛一陣轉動,然後哼了一下,撂下一句話,說走著瞧,人便離開了。
  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讓人,看著星魔的背影沒入黑暗中,曉得許鳴的確是在盡心維護我,真誠地說了一聲謝謝,許鳴微微點頭,也沒有說什麼,而是帶著我繼續趕路。
  又走了好久的一段距離,周邊的建築物越來越少了,而在遠處則有一個很碩大的輪廓,看著好像是一個牌坊,許鳴加快了速度,腳不沾地,一路疾奔,很快就來到了這跟前,瞧見的確是一個高達十數米的傳統老牌坊,磚木結構,看著很有酆都鬼城的風格,而在牌坊後面,則在一片平地之上憑空出現了一個殿宇,與那牌坊極不相稱的是這殿宇十分簡陋,雖然不至於搖搖欲墜,但是怎麼看都感覺是危險建築。
  殿宇不大,一個正殿,兩個偏房,後面還有一個小院子,許鳴走到殿前面來,雙手合十祈願,不多時那滿是窟窿的門邊開了,而許鳴則領著我,兩人魚貫而入。
  我大概打量了周圍,這主殿真的沒有什麼可以多說的地方,到處都是灰塵和破敗的佈置,只有正殿之上的那一尊神像,以及座下的幾個蒲團還算是比較乾淨一點兒。許鳴走進來之後,一直躬身等待,將氣氛弄得很沉重,我也不敢多言,只是稍微看了一下,然後用餘光打量面前的這尊神像——這是一個披著紅綢的金身女神像,並不美麗,但是一臉慈祥,讓人感覺跟自己奶奶一般親切。
  我們大概等了一盞茶的功夫,這是左邊突然傳來一聲吱呀的響聲,然後有一個拄著枴杖的老婦人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看見我們,露出了慈祥平和的笑容,朝著許鳴打招呼道:「小鳴子啊,你可是有日子沒有過來了,這回怎麼想起找你奶奶我呢?」
  她一邊與許鳴寒暄,一邊招呼我們坐在神像下面的蒲團上,我不敢仔細打量,但是匆匆一瞥間,總感覺這老婦人跟殿上的神像有點兒像,於此同時,又似乎有一種很早就熟悉的感覺。當她坐下之後,許鳴也帶著我坐在了老婦人的對面,然後恭敬地笑道:「奶奶,我這不是過來看你了麼?」
  「看我?我看是你有事情求我吧,說吧,是因為鎮南邊的那座山頭,還是別的什麼東西?你應該曉得,按理說我是不會插手這些事情的,所以太過分的要求,就不要提出口了!」這老婦人一臉的皺紋舒展,言語間透露著一股子親切,讓我感覺她和許鳴之間似乎還有一點兒親情的感覺在裡面,而至於那個什麼山頭,難道……
  許鳴得了這慈祥老婦人的警告,也是嘻嘻一笑,說曉得,曉得,先前的那件事情奶奶你已經是給我天大的面子了,其餘的我倒也不好意思再張這個口了,不過我這次過來呢,是因為這一位朋友,他也不曉得是因為什麼緣故,突然就夢遊到了這裡來,如果他七天之類回不去的話,我怕就只能永遠地待在這裡了,所以還要求奶奶您幫一下忙啊。
  許鳴指向了我,而跪坐在蒲團上面的我立刻挺直起腰桿子來,讓這位慈祥的老婦人打量我。
  對面的這老婦人瞧了我一眼,都沒有什麼思量,便搖了搖頭,說他可不是還有七天,若是三天後再也回不去,只怕這身子就已經歸了別人咯。她一邊說著話,一邊將右手中指往嘴巴裡放,沾了一點兒口水,抹到了我的左手心來,然後閉目喃喃幾句,突然眼睛猛地一睜開,厲聲道:「不對,怎麼是你?」
第二十二章 唯一的出路
  這慈祥老婦人驟然變臉,眼神陡然凌厲起來,把我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面坐去,當屁股挨到了蒲團,這才臉色難看地笑道:「呃,老奶奶您認識我?」老婦人的身子前傾,臉上的表情顯得是那麼的僵硬和刻板,一字一句地冷淡說道:「把你臉上的面具給取下來,讓我看看你本來的面目!」
  我摸了一下臉上那彷彿是木質的面具,然後看了許鳴一眼,他點了點頭,示意我照著做。
  雖然不明其意,但我還是將面具給取了下來,當看到我的面容一點一點地露出了來,她的表情反倒是顯得比我更加害怕,也下意識地往後推去,喃喃自語地說道:「不對,不是他!不對,是他,原來竟然是他……」
  我不知道老婦人口中的「他」到底是誰,也不明白這個老婦人到底有沒有確定我是不是「他」,一切反正都非常繞,繞得我頭一陣激烈地疼,完全懵在了這裡。過了好久,那個老婦人終於回過神來,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狠狠地剮了許鳴一眼,說你這個小子,盡給老婆子出難題,我還以為是什麼舉手之勞的事情,結果竟然會這樣子。
  許鳴被責怪了也不敢惱,陪著笑臉道:「奶奶,要不說你本事大,人又心善呢,不找你找誰啊?」
  兩人說了幾句話,那老婦人這才扭過頭來與我說:「按理說你的事情,本來不應該我來管的,不過既然求上了我的門前,我也不能把你們趕出去。來吧,讓我先看一看你是怎麼過來的,然後再決定你以後的路吧……」
  她說著話,又把手指放在嘴巴裡面,沾了一些唾沫,然後伸到我的面前來,在我的腦門上畫了一道古怪的符文來。
  說來也奇怪,當她那又尖又銳利的手指貼在了我的腦門上面的時候,我所有的思緒彷彿全部都被堆積到了一起來,然後陡然裂開了一個縫,大壩決堤一般地朝著外面湧去,而我眼角的餘光之中似乎看到頭頂上生出了許多光華來,彷彿我此刻已然頓悟,立地成佛,生出了那些光怪陸離、五光十色的圓環光華來。
  然而這僅僅只是一瞬間,一股颶浪一般的精神衝擊直接將我拍打在沙灘上,我的雙眼一黑,幾乎就要昏死過去。
  我咬著牙扛過了這一下子,不過更兇猛的一浪繼續打來,連續十幾下之後,我「啊」一聲叫喚,直接跌倒在地上,感覺自己雙肩之上扛著的並不是一個腦袋,而是一鍋湯汁滾冒的火鍋,咕嘟咕嘟地翻騰不休。我的眼睛和鼻孔處都有些癢辣,下意識一抹,盡然全部都是血,這情形嚇得我一下子就站起來,結果雙腳一軟,人又栽了下來。
  瞧見我這般模樣,那老婦人將袖子一揮,彷彿清風拂面,卻是將我身上的佈置給撤去了。
  當我再次爬起來的時候,時間彷彿過了好久,我看見許鳴也已經將面具取了下來,他和那老婦人一臉無奈地看著我搖頭,我的心中發涼,說到底怎麼回事,我剛才是怎麼了?
  老婦人看著七竅流血的我,歎了一口氣,說送你過來的那個人,在你身上做了很強的禁制,防止有人追溯回你前來的通道,送你回去。這種禁制十分兇猛,如果我強行解開的話,或許能夠推衍出來,但是那個時候的你也早就已經魂飛魄散了,得不償失。那個人好厲害的心思,我估計他應該是想讓你永遠都待在這個地方,或者前往幽府返生吧?
  聽到老婦人遺憾的話語,我的心一陣收縮,她所說的那個人,其實就是洛十八,我的前世。
  洛十八他通過在老宅的佈置,以及我前往五個耶郎祭殿時所吸收的獨特能量和符能,構建出了耶郎大聯盟時期最真實存在的靈魂祭壇,讓我前十八世都重生而立,在最後的關頭又將我給直接拍滅,送到了這裡來,而他居然還在我的身上做了這等禁制。
  他最終的目的,難道是想要靈魂奪舍,將我的身體給佔據了去麼?
  還是說他想讓我來到這兒來,將邪靈教的消息傳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