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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0節

  凱敏家五間木房,左邊有牛棚,右邊是茅房,凱敏跟他父親介紹過我們後,他父親對我們很熱情。
  雖然他說的當地方言,我們卻也能夠勉強聽得懂,走進堂屋,偏左牆邊有一個火塘,燒著旺旺的火,昏暗的角落草蓆上,趴著一個瘦小的女孩兒,正在烤火,瑟瑟發抖,見我們走進來,她把蓋在身上的碎花被子摀住頭,不敢露出臉來。
  凱敏問他父親,擔憂地問:「果果怎麼樣了?」
  他父親磕了磕旱煙裡面的鍋灰,歎息,說唉,還是和昨天那樣,不吃不喝,也不說話,除了我和你娘,見誰都躲。你幾個叔叔、還有你爺爺過來看她,都大喊大叫,嚇得不行……
  我和雜毛小道面面相覷,這種節奏,莫不是落花洞女的幹活?
  說起來,落花洞女其實是一種很淒慘的角色,一般都會死掉,靈魂永遠被那山神所拘。
  不過說到這裡,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另一個落花洞女,白露潭。
  那小娘們兒,此刻不知道落在了誰的手裡——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另一場戰爭,在打響。
  我們也不知道誰是勝利者、誰是失敗者,唯有讓時間,來證明一切。
  我有時候突然在想,白露潭,是不是也會偶爾後悔,自己所做過的一切呢?
  堂屋裡除了凱敏的妹妹,還有一個頭髮斑白的老婦人,那是他母親。
  本來家裡面還有一個爺爺的,不過自從他妹妹著病以來,為了防止老人沖邪,他三叔就把爺爺接過去住了。
  雜毛小道並沒有立刻上去,給凱敏小妹瞧病,而是拉著凱敏和他的父親,跟他們商量,說叔,這病,我們一定能瞧,邪煞,也一定能夠驅走。
  不過時間有些長,我們得在你這裡觀察幾天,負責到底,但是你們不要把我們的事情,告訴別人,你說行不?
  凱敏的父親不明所以,不過凱敏倒是反應過來,說沒得問題,你們要是能夠治好我家小妹,就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請都請不來的貴客。
  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至於瞞住你們的本事,我也曉得,貴人嘛,總是要低調些的。
  凱敏的父親這時才反應過來,隨著兒子的話語點頭,說要得,就是這個樣子的。
  我們這才放了心,在這窮山溝溝裡,通信不暢,村民一兩個月又難得出山一回,蹲在這兒貓冬,我們的消息,就是傳,也傳不出多遠的。
  那麼,我們暫時是安全的,等到將我的這陽毒排空了,到時候我們再離開這裡,轉行他處,也不用擔憂太多了。
  達成協議之後,我們走到火塘邊,地上鋪著草蓆子,凱敏的妹子果果埋著頭,窩在上面發抖,不肯露出頭來。
  雜毛小道凝眼一瞧,但見這裡有黑氣縈繞,一揮手,說王黎,按住她。
  我身上有傷病,唯有配合雜毛小道的行動,得了令,便過去,將那碎花被子掀開來。
  蓋在頭頂上面的被子不見,這小女孩兒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像受傷的野獸,瘆人得很,然後揮手朝我抓過來。
  我哪能讓一個小女孩給傷到,於是伸出手,將這女孩的一雙手給死死勒住。
  手勒住了,但是腳卻還在,那女孩兒果果伸腳來踢我,踹到我的腳桿子上,生疼。
  見到自家妹妹被我給捉著,凱敏的臉上頓時就有些著急,眼睛紅了,看著我,不說話。
  這個彝家年輕人摸著發青的下顎,眉頭一跳一跳的,不過他還是攔住了更加著急的父母,等待我們的下一步動作。
  雜毛小道也沒有讓他們等待多久,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兒面前的這個女孩兒之後,他口中唸唸有詞,然後一張「淨身神咒符」,貼在額頭上面。
  那女孩兒渾身一掙扎,勁都瀉出,身子一軟,然後朝著我倒了下來。
  我將她放到在地上,然後小心地用碎花被子給蓋好。
  凱敏的母親急忙衝上前來,撲到草蓆上,看著自家女兒,神情端詳,呼吸均勻,就像睡過去一樣,想起女兒這數日都沒有過這般安寧的睡覺了,終於放心下來。
  雜毛小道和我圍著火塘坐了下來,屁股下面是用爛木頭做的小板凳,雜毛小道此刻顯得特別高人,跟凱敏一家交待,說你家女兒這病呢,確實是衝撞了山裡面的魂靈,被拘走了一魄,有些失常的舉動,也是正常的。
  你們先用銀杏葉,和羅漢果給她泡飲兩日,調養身子,等第三天子時,我們試試給她招魂,如果能夠招得回來,大功告成,如果招不回來的話……
  雜毛小道不說話,而凱敏的父親則急躁了,說大師,要是招不回來,那可怎麼辦呢?
  雜毛小道有些犯難,說那就要麻煩許多,我們可能要進山去,勘測謀斷,將那個山神的老巢給找出來,滅了它,然後才能夠將你們家果果給救回來。
  不過這事情麻煩就麻煩在,那東西飄忽不定,好打,但是不好找到它的蹤影,所以我們也不能夠打包票!
  雖然雜毛小道並沒有敢把話說得太圓滿,但是凱敏的父親仍舊十分激動,伸出一雙粗糙的大手,將雜毛小道的手緊緊握住,然後奮力地搖動,說了一大堆感激的話語。
  隨後,凱敏將我們帶到隔壁的房間,那是他爺爺的屋子。
  他幫著收拾了一下,還拿來了一床全新的被褥,幫我們給鋪上。
  收拾了一番,我們又在房間裡聊了一些話,他被他父親叫了出去,過一會兒,他將那朵白色的雪蓮,遞到了我的面前,告訴我,他父親說了,既然我們需要,就先拿著吧。
第二十九章 門外的颶風
  因為確實有急用,所以我並沒有推托,而是直接收下了那雪蓮。
  山裡面的彝民確實淳樸,即使是還沒有見到那女孩兒果果痊癒,也毫不猶豫地將我們所需要的東西,直接交到了我的手裡,一點也不怕我們翻臉走人。
  不過這也得益於我們之前所表現出來的品質,確實也能夠值得人去信賴。
  世間是一面鏡子,人都是相對的,你對別人好,別人就對你好,你若妄想被人無緣無故地關懷備至,那麼基本上不是妄想,就是別有所求,凡事都是這個原理,不出其外。
  這就是因果,這就是報應。
  拿到這雪蓮的我有點兒興奮,因為虎皮貓大人開出的藥方里面,就缺這味藥做引子了,到時候如果按照程序,將這藥方子煎服,我便能夠暫時擺脫那陽毒的襲擾,壓制住,一直到我們離開追兵的視野,安靜的研究解法。
  對此,雜毛小道也深感慨,說一定要幫那個小妹子,恢復神智。
  多好的年華啊,要是死了,或者從此傻了,真的是暴殄天物,太讓人接受不了了。
  凱敏他爺爺住的這屋子,是他們家裡面最大的房間,頭頂上還蓋著兩片玻璃瓦,能夠有光線透進來,雖然床上有一些陳舊的氣息,不過換了被褥之後,總算沒有那麼難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