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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9節

  不過見到這番豐盛的晚餐,讓凱敏等人都有些搓手,說太破費,要不然由他們來付賬吧?雜毛小道浪蕩江湖,向來都是豪氣得很,從來不愁錢花,揮揮手,說得,婆婆既然不接受我這錢,那請吃一頓飯,也只是小事,多吃一點,就當是給我們面子。
  這館子雖小,但是飯菜都很有特色,有一種血糍粑,下火鍋,爽口得很,我們先吃了一會兒,又喝酒。
  就是苞谷酒,中午喝的那種,喝得脾胃暖洋洋的,凱敏似乎有些放不開,好像在糾結什麼。
  他見過世面,知道像我們這般熱情,定然是對他有所求。
  不過我們對孫靜的姨奶又有援手之情,如此情感交織,讓他難辦得很。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看著食之無味的凱敏,雜毛小道終於沒有再拿捏這個重感情的彝族小伙兒,碰完杯、喝完酒之後,將手搭在了凱敏的肩膀上,說小哥,情況是這樣的,我們手頭真沒多少錢,不過又急需那雪蓮。
  本來也不好意思強求的,不過聽王黎(我的化名)說了你妹妹的事情,正好我就懂這個,所以呢,我想明天隨你進山看看去,若看好了,你把雪蓮給我們,若沒看好,這雪蓮你再拿去市裡頭賣,你看好不好?
  聽到了雜毛小道的話語,凱敏的眼睛一亮,說此話當真?
  我正在挾著一塊燙得酥軟的血糍粑,說本來剛才就準備跟你說的,不過這種事情,說得再多,也不如最後的效果讓人相信。
  所以我和老林商量了一下,明天早上跟你們一起進山,然後去見一下你那沖邪的妹子——不過這件事情,你能夠幫我們保密麼?
  凱敏如釋重負,一口將桌子上面的酒杯乾了,暢快地笑了起來,說要得,要得,本來還愁這件事情,既然兩位大哥講得這麼肯定,那小弟哪有不相信的道理?走,明天一起走,到時候不管成不成,雪蓮都給你們了!
  放下心頭重負的凱敏終於輕鬆下來,他雖然一直在渝城的火鍋店裡打工,吃過的也不少,但是家鄉風味的食物,他也是喜愛的,再加上擺了一天攤,肚中飢餓,於是拿起碗來,開始認真吃飯。
  我們見他眉頭舒展,知道他是個性情中人,心結解開,也不住地勸酒,拉攏交情。
  所謂朋友,不就是在日常交往的點點滴滴中,惺惺相惜,才會變得相交莫逆的麼?
  當然,勸酒的同時,我們還在招呼孫靜和她姨奶,孫靜她姨奶也是剛剛聽說凱敏他妹的事情,在旁邊嘀嘀咕咕說些什麼,我們聽不懂,孫靜幫我們翻譯,她姨奶說要是她的布錢包沒有丟,她就有辦法給那妹子破邪呢,可惜,誰想到這城裡面,三隻手會有這麼多。
  我笑了,從兜裡面掏出那個藍色布包來,遞到她面前,跟著凱敏叫姨佬,說剛才在路上抓到一個小偷,正好從他身上搜出這個東西來。我一想,這包包莫不是你的,給你看看,是不是?
  孫靜她姨奶接過來,翻出裡面的東西來確認了一下,說是咧,這就是我的咧。下車的時候,被一個鬼崽(土話罵小孩子的意思)碰了一下,結果就不見了。怎麼到了你們的手裡?聽到孫靜轉述的話語,我們都笑了,說姨奶,你是有福之人,所以不要著急,凡事慢慢來,總是會變得好的。
  這話觸及了孫靜她姨奶的傷心事,一想起自家那個跑路的孫子,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了,潸然淚下。
  吃完晚飯,我結了帳,然後將喝得有些高的凱敏等人,送回旅社房間。
  第二天,我們一早就起來了,與凱敏他們碰了下頭。
  因為出山一趟不容易,所以他有一些東西要買,我們也是,在山裡面的衣物和補給、藥物,都得準備充足,以防再次被盯上的時候,可以迅速跑路。
  這些東西很多,所以我們不得不再買了一個山寨的背包。
  到了早上十點鐘的時候,我們乘坐班車,離開了寧南縣城,朝著東南面的山區行去。
  我和雜毛小道坐在搖搖晃晃地班車後排,看著漸漸稀少的建築,深吸了一口氣。
  這樣的風景,或許,我們以後都難得再次看見了吧。
第二十八章 有用先拿著
  凱敏家果然是有夠偏僻的,這山路彎彎曲曲,班車坐了四個鐘頭,到了鄉里下車,然後有馬車過來接人,坐了一個鐘,才到了孫靜家。
  歇息了一個多小時,吃了晌午飯,然後開始進山。
  這山路崎嶇,冬天霧氣又大,走於山間,如行雲中,騰雲駕霧一般,十分危險。
  凱敏擔心我們走不慣山路,不時回過頭來照應我們,說還好走吧?我們擺擺手,說你只管走,在前面領路就是,不用擔心我們的。
  凱敏是個性格開朗的年輕人,說話也不羈,說那可要不得,上次有個山外頭的兄弟過來相親,也是我帶的路,走著走著,後面沒有聽到人聲了。
  回過頭去,哎喲,果然,人還真的不見了。
  於是我和另兩個夥伴一起回去找,結果發現那人一腳踩空,跌倒斜坡下面去了,喊都來不及喊,哈哈……
  他這般嚇唬我們,卻見身後這兩人腳步輕盈,健步如飛,並不比他這個在深山裡長大的孩子差勁,於是沒勁了,沒再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雜毛小道也是個閒不住的人,見凱敏不說話了,便問起他妹妹,是如何遭的邪煞?
  談到正事,凱敏的話兒就多了起來,他告訴我們,說他妹子十五歲,也是漫山遍野,到處溜躂的野姑娘。
  他是上個星期回來的,他妹子非要去獵個野兔子、野雞啥的山間野味,給他這常年在外的哥哥嘗嘗鮮。
  他那天正好是由長輩帶著,去孫靜家相親,大人都沒在,所以他妹子就和幾個從小玩大的夥伴,進了山。
  凱敏相親回來的時候,並沒見到他妹子,也不以為意,然後到了傍晚,那幾個同去的小子慌慌張張逃回來,說遇到鬼了。
  一行人中,沒有看到他妹子,凱敏和他父親都急了,這大冷天,丟落山裡頭,一夜,說不定就凍死了。
  於是找了幾個叔叔,進山尋找,終於在山窩子裡面,找到了他妹子。
  結果那個時候,他妹子就已經昏迷不醒了,檢查了一下身子,沒什麼大礙,只是口中呢喃,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背回來的時候,人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糊塗時總是縮在床角,瑟瑟發抖,求山神爺爺饒命。
  凱敏當夜就去找了那幾個一同出去的野孩子問,都回答說碰到了鬼,紅彤彤的眼睛,白森森的牙齒,嚇得魂飛魄散,急於跑路,結果忘記了果果——凱敏的妹子,漢名叫做張媚,小名叫做果果。
  後來寨子裡面的老人講,說凱敏家的妹子是沖了邪煞,看她額頭間的氣色發黑,如果不驅散的話,說不定山神爺爺過幾天,就過來索命,帶她回地下面去,做一個侍女呢?要想破呢,只有去求隔壁鄉的那個朱半仙。
  不過朱半仙前年就搬到市裡頭去了,而且請他也貴,沒個兩三萬的,人家哪裡能夠請得來?所以這才有了他拿著家裡面最值錢的雪蓮,下山換錢的舉動。
  凱敏說著話,雜毛小道則跟在後面問,而我,則時不時地仰首望天,去尋找虎皮貓大人肥碩的身影。
  到了下午五點多,我們才翻過了群山,來到了凱敏家。
  這是一個很典型的彝族寨子,坐落在一片小溪旁,每戶之間隔得有些遠,木房子,多是一層樓,三五間,房前屋後,都有自家的菜地,凱敏家在寨子的前頭,我們沿著蜿蜒的土路走,一直行到他家門口,看到一個滿臉皺紋的半老頭子,正蹲在門口抽旱煙,不斷地咳嗽。
  當聽到凱敏叫那個老頭爹的時候,我們才發現,這只是一個中年男人,不過是被生活的重擔,所壓得有些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