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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節

  這句話用文雅一點兒的句子來表達,便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見過了頂級飛屍,我和雜毛小道表情輕鬆,然而圍在墳地前的那一大堆人,卻嚇得不輕。他們都是在山路上飛奔的山裡人,攆兔子的時候能把自家的狗都累趴下,沒一會兒,已然跑到了坡腳下,留下了一堆破鞋子。我入宗教局不久,但是知道類似於這種容易引起恐慌的事件,是需要隱藏的——這是水面下的潛規則。
  我也不敢把事情鬧大,掏出震鏡,就給朝我踉蹌奔來的羅聾子當頭就是一照。
  無量天尊!
  它被定住之後,雜毛小道斷然出手,廉價桃木劍刺出,劍尖挑動著一張黃色符紙,瞬間便黏在了它的額頭處。
  然而被貼中了符紙,但那傢伙卻並不停止奔走,依然踉踉蹌蹌地朝我過來。
  我心中一跳,這傢伙,並不是普通的白僵那麼簡單,似乎還有一些料子在。不過我心情也不緊張,抄起地上的鋤頭,便朝著這傢伙的腿關節擂一棍子。一棍即敲實,我彷彿敲在了石柱子上面一樣,回饋的力道很大,完全不像是白僵的身體。
  我暗道不好,這羅聾子定然是修有秘法,使得自己才短暫的五個多月,就已然養成了銅甲屍的雛形。
  果然不愧是資深的養蠱人,巫蠱一道,確實有很多精妙獨到之處。
  一番交手之後,我們立刻明白了羅聾子的實力。與這殭屍拚力氣。顯然不是一件聰明的事,於是我們放棄了力鬥,開始與之周旋起來。破此邪物,最好的莫過於黑狗血、黑驢血以及少女的下宮血等物淋在頭上,最是立竿見影,不過這荒郊野嶺,也難找尋,不過正好我袋中有些剩餘的糯米,便朝它辟里啪啦一灑,將其燙得嗷嗷直叫。
  雜毛小道也發了狠,虛晃了幾招之後,將那把廉價桃木劍直接捅進了殭屍的嘴中。
  木劍入嘴,自然被一口咬斷,雜毛小道並不介意,將這斷碴也塞了進去,口中一聲怒吼,曰:「呔!」
  那羅聾子化身的白僵竟然往後直直倒跌而去。
  我大步向前,給這個傢伙當胸就是一個「外獅子印」,口中的「金剛薩埵法身咒」急速念出,感覺這殭屍身上的怨力消散,開始變得沒那麼濃郁了。雜毛小道往這傢伙的腦門上輕輕一扣,這傢伙便不再動彈。我歇息了一會兒,招呼旁邊嚇得不敢動彈的小李,讓他把地上的那老爺子給扶起來,別這邊沒事,老爺子倒又心臟病了。
  小李哆哆嗦嗦地走過去,掐老村長的人中,尤不放心地問,說這死人還會再動彈不?
  雜毛小道自信地回答,說放心,吃了我這一記桃木劍,又經我和陸左兩人的道力震散,它的怨靈已經消散,不會再凝聚了。不過,這東西屍變之後,渾身均有毒,倘若讓什麼野狗狸貓、或者老鼠吃了,又是一場禍害。
  說話間,老村長幽幽醒了過來,所幸沒有受到精神上的創傷。
  我們跟他說明了緣由之後,讓他召集村民,把這地上躺著的殭屍給火化了,並且讓他給村民們統一思想,不要將這件事情說出去,不然整個村子都會遭災的。老村長唯唯是諾,點頭答應;小李打了個電話給馬海波,講明緣由,然後扶著老村長一同下山,去找山民。
  小李路過我這裡的時候,褲襠裡一股子尿騷味,顯然剛才嚇得不輕。
  我和雜毛小道蹲在墳頭,笑說著小李這傢伙,剛開始看著一點兒事都沒有,本以為是個膽子雄壯的人,卻不曾想尿了一褲子,哈哈。說著話,我體內的金蠶蠱一陣騷動,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傳遞到我的心頭。我站起來,看著天際那低沉的雲,彷彿要下大雨一般。
  順著金蠶蠱的指引,我來到了羅聾子的那薄皮棺材前。
  只見那黑色棺材蓋被破翻開去之後,裡面並沒有什麼陪葬的物件,只是一些尋常的白色布匹,在下面,有一層油膩的液體。
  而那液體裡,則有好多紅色蠕動的蟲子,在翻滾爬行著。
  我眼皮一跳,這些東西可不是正常的蛆蟲,如螞蟥般身形扁長,口器古怪,密密麻麻的。雜毛小道凝神看了一會兒,皺著眉頭說這東西,莫非又是什麼蠱毒?
  我點頭,接著又搖頭,說不知道,羅聾子的死本身就透著一股子詭異:因為沒有充足的證據,所以他的判刑只是勞教幾年而已,沒多久就能夠出來了,然而他卻在所有人都未曾防範的情況下,選擇了自殺,而且還是充滿了宗教神秘儀式的怨靈祭祀,顯然是不懷好意,蓄謀已久的。
  不過說這麼多,也無用,過了半個小時左右,退散去的村民又重新返回來,而且還帶了火化用的柴火和燃料。
  一同來的還有兩個眼神明亮的中年人,方臉劍眉,走路的姿勢像軍人。
  經自我介紹,他們便是洪安國給我講過的,監管這青山界的專業部門人員,正好在這村子附近,於是就聞訊趕來了。我們握了手,相互寒暄幾句,然後點燃了熊熊火焰,將羅聾子和棺材裡的怪蟲,給付之一炬。
  白僵足足燒了兩個多鐘頭,濃煙滾滾,氣味熏臭之極,瀰漫了整個山頭。
  好些個小孩子受不了,紛紛嘔吐,我招呼體質弱的人先暫時離開,等火焰燃燒完畢,留下一包黑色灰燼。我挑了些無傷大雅的骨灰,讓人收斂,置於墳中,其餘之物也不放心別人,與雜毛小道在向陽的山頭選了一顆老松樹,挖坑埋下。
  松樹歷寒不衰,四季長青,莊重肅穆、傲骨崢嶸,乃鎮壓邪物的不錯選擇。
  完成這一些後,我們與老村長握手告別,剩下的溝通工作,則由那兩個中年人來做。乘車離開中仰的時候,我意外地在寨門口附近看見了賈微的父親惠明和尚,我們相互對望,並沒有交流,錯肩而過。
  說實話,我真不知道隔離青山界的負責人,居然是他。
  他是想把自家女兒的屍體,給找回來麼?
第十二章 病變
  回到縣城已是下午六點,我們直接來到了馬海波家裡,小李給他領導匯報完後離開,而我則和雜毛小道留在馬海波家裡吃晚飯。聊來聊去,都是今天發生的那些破事,馬海波憂心仲仲,但是在我們看來,並不是什麼大的事情,反正有關部門已經介入了。
  飯前洗手的時候,我看著手上那若有若無的藍色骷髏頭,發現自從被那茅坑裡伸出來的血手給抓了一把之後,便有些火辣辣地痛,難受得緊。
  馬海波升職之後,壓力越發的大了,應酬也多,今天也是專門推辭了宴請,等著我們的到來。他老婆談及此事,十分地不滿,笑著說老馬升職之後,工資沒見漲幾分,肚子倒是鼓起來不少,讓人以為他有多腐敗呢。
  我們都笑了,馬海波家中的擺設略顯陳舊,傢俱都是十幾年前的老款式,相比其他人來說,他算得上是一個比較克己職守的領導。這一點難能可貴,也是我一直待他為朋友的原因。
  畢竟這樣的人,真的不多了。
  我們在馬海波家裡待到了八點多鐘,然後告辭離去。
  接下來的幾天裡,雜毛小道便去監獄裡幫人做法事,唸經消磨那監室裡的怨氣,一番佈置,不知道又撈了多少油水。不過這也是他該得之物,我並不去管。連老江這邊,也在第三天的時候也找到了我,將此事的酬金給我——豆豆的父母並沒有出面,不知道是羞愧,沒臉見我,還是因為沒有利用價值了。
  不過我也沒所謂:我接這份活兒,沖的是跟老江的交情,旁人的看法,並不能影響我分毫。
  如此又過了數日,我晚上在家中照顧吉祥三寶,白天便無所事事地在縣裡面逛——飛山廟、大涼亭、十里長灘、隆裡古城……享受這閒暇時間的簡單快樂,有的時候會在風雨橋上看別人下象棋,一蹲就是一下午,也會去找一些同學玩。只是自畢業後,大家山南海北,天各一方,聚不齊攏。
  在縣裡面的同學也忙碌,各自都有一灘子事情,沒有時間陪我這閒人,聚了幾次,無外乎吃喝唱K,並沒有多少意思,於是就停歇了。
  有一天晚上,朵朵在我睡覺的時候偷偷溜了出去,回來的時候,眼睛哭得通紅,問她話,也不答。
  我想了想,莫非是想家了,返回自家親生父母那裡,瞧了一下?
  只是她拚死不肯說,我也不好強問,摸了摸她的頭,好言寬慰了一番,她的情緒才好了起來,露出了可愛的笑容。我心中有些難過,這小丫頭,終於開始有心思了,不再像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也不會什麼事情,都跟我講了。
  這是好事,說明小丫頭成長了,但是我心裡卻莫名其妙地酸,好像失去了什麼。
  這……也許是每一個父母需要面對的煩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