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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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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想到的是,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居然是第二天的晚上。
  我一直在做一個奇怪的夢,翻來覆去的,似乎有著某種長蛇一般的巨大生物在眼前游躥,四面黑乎乎的,然後有水聲從天地間傾瀉而來,接著無數的亂象紛起,記不住模樣,世界動盪……不知過了多久,恢復了平靜後,我的耳朵邊傳來了喃喃細語的聲音,似乎在喊我,又在擔憂,嗡嗡嗡,有很多雜聲出現,疲倦又在拉扯著我,似乎在說:「快睡吧,歇息吧,不要醒來……」
  不過我終究是厭惡了這黑暗,意識從寂靜得如同死亡一般的海底裡,浮現出來。
  這時候我聽到有人在議論我:「……蕭道長,你有沒有覺得陸左像是被附身了?」
  「沒有,不會的,他依舊是他!」
  「蕭道長,你不覺得陸左很奇怪麼?早在你們從耶朗正殿的王座下逃出來的時候,我就有些懷疑了,陸左是個不錯的蠱師,而且身體素質也是我所見過的養蠱人中,最強壯厲害的一個,他甚至能夠運用真言,將自己達到請神一般的催眠效果,但是你們輕鬆從那飛屍的面前逃出,而竟然說是我請神降臨到了他的身上——這種解釋,是不是過於幼稚了一點?而更讓我懷疑的是,昨天夜裡他的表現你看到了沒有,彷彿天神降臨了一般,一個人,居然一點策略都不講,直接就跳出去,將那一堆活死人拖住了足足二十幾分鐘,甚至還干翻了五六個……如此詭異的爆發,這合乎常理麼?」
  「這只能說明,我這兄弟遠比常人要厲害得多!」
  「蕭道長,我知道你知道一些我們所不瞭解的東西,而現在的境況不同,我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躲不了你也跑不了我,所以我需要你的坦誠相待。我的觀點,是陸左可能被那王座上的黑影給附了身,如果有必要,我們可能要對他實行一定的措施。所以,要麼,你說出實情,要麼,我們將他給先捆起來……」
  「敢!楊操,你別以為那個姓賈的婆娘回來了,你確定她沒有事情了,所有的古怪就都是出自於陸左身上。我告訴你,陸左正常得很,而且他似乎救了大伙的命,不要因為你的懷疑,讓他難過;也不要試圖控制他的自由,要知道,還有我在呢!」
  兩人一陣爭吵,過了一會兒停息了下來,我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推搡著,搖搖晃晃的,過了一會兒,我終於努力睜開了眼睛,視網膜上出現了兩個恍惚的人影。
  「你好些了沒有?」雜毛小道問我,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說還行,就是渴。
  楊操立刻遞過來一個木勺子,裡面有熱湯,我在雜毛小道的扶持下坐起來,感覺全身筋骨酸疼,腹髒中也有火辣辣的乾燥。我一邊小心地喝著木勺中的湯,一邊打量著屋子裡。整個房間裡只有我們三個人,門是大開著的,天色朦朧昏暗,似乎是晚上了。
  我問明了時間,果然已經是晚上了。
  兩人像沒發生任何事情一般,告訴我在早晨的時候,楊操等人就前往瀑布深潭處,在一簇草叢中找到了昏迷的賈微。賈微一切安好,至於為什麼突然消失,她說是被一個聲音給引導過去的,後來昏迷之後,一律不知。楊操用特殊手段檢查了一下,發現賈微身上並沒有我們所懷疑的邪物。
  一切都變得正常了,除了沒有找到出峽谷的路。
  而我,則是因為用力過度而虛脫了,即使有著金蠶蠱在身,也熬不過這種透支體力後的疲倦。我苦笑:兩天之內我暈倒了兩次,可真的柔軟得如同一個貧血的娘們兒。
  大家已經吃過晚飯,此刻正在外圍佈置防線,以免再次出現昨夜的偷襲事件,我小口喝著湯,陸續有人走了進來,我敏感地發現大家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老金、小周這些人也就算了,連馬海波和吳剛這種鐵桿兄弟,看著我的眼神都有些飄忽不定;僅有雜毛小道一人,平淡如常。
  接著我看到了賈微,她依然帶著那頭如同狼狗般高大的食蟻獸小黑,瞥了我一眼,甚是厭惡。
  我擦勒……這什麼情況?
  我將手中的木勺往地上一扔,怒眼看著這房子的所有人,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楊操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說陸左你有沒有感覺到,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我搖頭說沒有啊,除了渾身乏力之外,並沒有不舒服啊?他歎了一口氣,走到我跟前,蹲下來,眼睛如同明輪一般耀眼。
  我感覺一陣失神,剛要說話,他指著我的雙手,說陸左,你自己看看你的手掌之上,是什麼!
第十四章 左手毀滅,右手希望
  聽楊操說得如此認真,我一翻雙手,只見手掌上有一種藍、白交錯,呈現花崗石紋路般的斑紋,在手掌大、小魚際處出現的幽藍斑塊紋路複雜、界限清楚,最終形成了兩個奇怪的符文。
  這符文細小,周圍有一種淡淡的藍色暈彩,遍佈了整個手心,如同長了胎記一般。
  而讓人覺得恐怖的是,這符文如同眼睛,而周圍的藍暈則形成了一個骷髏頭。當我仔細盯著看的時候,感覺到一陣又一陣陰森寒冷之氣,從那符文中傳來。
  我兩手皆有符文和藍色骷髏頭,左手陰寒,而右手灼熱,如此冷熱交替,流轉於我的心肺之間,一陣堵塞,便有一種悶堵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出現。我疑惑地舉起雙手,然後問楊操,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雙手把住我的手脈,然後凝視著我的眼睛,說陸左,你有沒有感覺到渾身失控?
  我搖搖頭說沒有,老子要失控了,你們這些傢伙還不炸了天?
  楊操嚴肅地說:「你手上的變化,應該是從昨天晚上就開始了的,不過我們都沒有注意。今天早上叫你去瀑布那邊找賈姐,你起不來,便感覺有些奇怪;下午回來的時候,發現你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朦朧的嵐霧之中,而所有的異象,都是由你雙手散發出來的,翻開你的手掌一看,便是如這般的情形。說實話,我們都沒有見過這種情況,你也知道你這手掌上面蘊含的力量有多麼邪門了。這符文我們不認識,但是悠悠卻能夠讀出來,而恰巧我又懂一點她說的話——你知道這符文的含義麼?」
  我搖頭說不知,到底是什麼?
  楊操說道:「你的左手有兩個字,叫做『毀滅』,右手這兩個字,叫做『希望』……」我舉起雙手作投降狀,無奈地笑了,說你這解釋也忒神棍了,跟耶穌基督他老人家一樣的狗血。楊操搖搖頭,說你還記得我們在洞穴中看到的那些三眼矮人,跳入火焰中獲得重生的壁畫麼?
  他一說,一股寒意就從我的尾椎骨上冒起,一直蔓延到了天靈蓋上,嚇得我發抖。
  我不會變成像周林哪般的人了吧?
  楊操坦誠地說:「陸左,你攤上大事了!實不相瞞,在你醒過來之前,我們曾經對你有過爭論,覺得你很可能是中邪入魔了。你之前的這雙手,沾染過矮騾子的藍色血液,此刻怨力聚積,將那洞子裡的髒東西給吸收到手上,結果才會變得如此濃郁,以至於體表都發生了變化。所以……」
  他有些難以啟齒,然而雜毛小道起身,擋在了楊操和我之間,他厲聲警告道:「陸左的手,是因為他殺了太多的陰靈生物,怨氣積聚到了臨界值,所以才會留下如此強烈的磁場反應。不過這只是一種獵魔的手段,對他的心智並沒有影響。楊操,你不要做太過分了!」
  楊操沒有理雜毛小道,而是透過間隙,死死盯著我的眼睛,說陸左,你能夠保證自己不發狂麼?
  我深呼吸,感覺有頭腦有些發脹,但是神識清晰,並沒有任何不適應的地方,於是點頭,說我可以保證,不會傷害這裡面的任何一個人。楊操臉繃了一會兒,突然笑了,拍著我的肩膀,說好兄弟,要是沒有你,說不定我們已經死在洞子裡面了,命這一回事,福禍在天,老楊我就信你這一回,能夠出去的話,好好喝一次酒,不醉不歸。
  他站起來,朝胡文飛和賈微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而旁邊的馬海波幾人紛紛圍了上來,連聲慰問。
  馬海波過來攬我的肩膀,說老弟你別介意,你看看你這手,上面的骷髏頭有多滲人?哥子幾個見識淺薄,自然是嚇得半死,不敢靠近的。我擺擺手,說無妨,貪多嚼不爛,我這個是吸收了太多的怨氣,所以才會如此。你們這幾天離我遠一點,小心沾染到,引來無端禍事。
  吳剛端了一陶碗過來,遞給我,並沒有聽從我的勸告,坐在旁邊,說哎呀,都不知道能不能夠活著出去呢,擔心這個算球?
  他的話語裡面有一些悲觀,我奇怪,問到底怎麼回事?
  吳剛告訴我,今天他們白天又朝著我們跌落下來的那個深潭上游去探索了一番,兩側根本就是壁立千仞,沒有半點攀爬的可能性;而且,無論在這峽谷的哪個位置,無線電和手機都與外界溝通不成;更重要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身上所攜帶的物資已經不多了,糧食這裡倒是夠,只是最重要的彈藥和能源等補給,基本上一天少過一天。
  沒有了彈藥,我們手上的槍支連燒火棍都不如;而沒有了電池的手電,一到了晚上或者陰森之處,我們便是雙眼一抓瞎,根本就看不清任何東西;沒有了鹽,吃再多也沒有力氣……
  而在暗處,危機則處處潛藏著,矮騾子、「咕嚕姆」模樣的縱火者、遍地的長蛇和毒蟲……這些其中的每一個,對我們都是巨大的威脅,在援軍來臨遙遙無期的當下,我們到底該怎麼辦?這是每一個人的腦子裡面,所要思考的問題。
  吳剛本是個鐵一般剛強的男人,然而這畢竟不是他所擅長的領域,在遭受到戰友陸續死去的打擊之後,心中那小小的期冀和信念,都已經開始動搖了。
  我吃著陶碗中的白飯,安慰了他幾句,卻感覺這話語從我的嘴中說出來,是如此的軟弱無力。
  麻煩重重的我,有什麼資格去安慰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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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楊操的話語很快得到了驗證,接下來的幾天裡,我開始發起了高燒來。
  我已經有很久沒有發過高燒了,記憶中最近的一次,還是我05年從合肥的傳銷窩點中跑回來的時候,路上淋了些雨,心中又憤怒同鄉好友的欺騙,結果發了三天三夜的高燒,急得我母親整夜整夜地直哭,生怕我就這般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