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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節

  我們在鼓樓前聚集,開始交流起對這件事情的看法。這裡面有幾個值得一提的地方,作為青山界的土著,離這莽莽林子最近的色蓋村人,老金表示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個寨子,青山界是有一些生苗寨子,有的居住在海拔幾千米的山上,終年不下山,有的住在老林子裡,但是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名字傳出,也有年輕人出外來闖蕩,數起來,色蓋村以前也是個生苗寨子,現如今也通了汽車,哪裡會有這種情況?
  其二,我親自走了近十戶人家,居然發現有六家屋子裡供奉著五瘟神像,養蠱人佔了大半。
  其三,這些人家裡,竟然沒有一件具有現代特色的東西和物件。
  這是一個神秘的寨子,一個迷霧重重的寨子。所有的一切都顯得十分奇怪,這裡的人們本來是安詳地享受了偏安一隅的田園生活,然而當我們趕到這裡的時候,卻發現整個寨子,除了二十幾個墳地之外,其他人也全部都已經死去,而且死亡時間,僅僅不過幾天。
  到底是怎麼回事?事情竟然會有這麼湊巧?
  08年末的那個時候,穿越小說方興未艾,一直表現得很沉默的小周難得地開了一個玩笑,說莫非我們從那瀑布跌落下來,便穿越了?我們笑了笑,然而無疑想到了一點:莫非這個寨子,便如同陶淵明先生所描繪的《桃花源記》一般,隱世不出,自給自足,「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也許只有如此,才能夠解釋我們所見到的一切。
  只是,他們是如何保持自己這寨子不被外人所見的呢?是老金所說的那種恐怖怪誕的傳說,將人嚇走麼?還是矮騾子擔當了一部分外圍的屏障?
  我們商談了一番,胡文飛告訴我們,過著這個寨子,後面是一大片水田窪子。然而在盡頭處,遠遠望去,卻是一個很大的闊口洞穴,溪流從那裡又隱入了黑暗之中。不知道那裡是否有上山之路,我們與其這麼費力尋路,不如找尋一下這苗寨之中是否還有活口,如有,從他口中得到的信息,應該會更準確一點。而且,我們也能夠知道,這裡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
  上游塌方,路徑被亂石堆疊,下游則是一個漆黑的洞穴,胡文飛說的這個辦法,確實要比我們盲目找尋出口要有用一些。
  只是……這裡還有活口麼?
  我們來到了這個苗寨最大的建築,石頭壘砌而成的房族宗廟。苗寨通常都會有宗廟,也叫做祠堂,是祭奠先祖、族內會談以及執行族法的地方,古代還是土司制度的時候,這裡是代表著權力和威嚴的地方,所以特別神聖,族長可以在這裡制定法規,奪定族人的生死。
  這是我見過的最大的宗廟祠堂。
  我原本以為這規模只有三四十戶人家的小寨子,正廳裡可能就十幾排的牌位,然而當我步入這鋪著青石板地的房間時,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然而那正廳裡尤在架子上的、散落在地上的以及碎成幾塊的牌位,卻足足有三四百塊。這是什麼概念?按照苗家故例,只有族長或者對本族有著特殊貢獻之人,方可位列正廳之上,享受後人的香火供奉。
  我隨手撿起一塊牌位,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並不是我所熟悉的文字。
  楊操接過來,端詳了一陣,遲疑地說莫非是古耶朗的文字?
  我剛想笑他真扯,突然聽到外面傳來馬海波的叫喊聲,心一緊,立刻狂奔出門,只見馬海波在遠處大聲喊叫,似乎在追趕著什麼東西。周圍的人都露出詫異的表情,隨之便是戒備,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紛紛跑上前去。我一馬當先,很快就跑過四五間房子,朝著馬海波喊怎麼回事?
  馬海波回答我,說剛剛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從那邊的房間裡跑出來,給他看到了。
  我心中一驚,莫非是矮騾子?
  一想到這可恨的小東西,我心頭的怒火就一陣一陣地燃燒,當下也不猶豫,朝著馬海波指的方向發足狂奔。我被金蠶蠱上身已經一載有餘,身體的爆發力不遜於專業的短跑運動員,一發力,很快就追上前來,然而讓我吃驚的是,在我視線裡的並不是矮騾子,而是一個小女孩。
  這個女孩子身高一米三幾,穿著單薄的粗布衣裳,黑藍色,光著腳丫子跑得飛快,她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一邊跑,一邊咿咿呀呀地叫喚著。
  我大喜,剛剛還在說活口,此刻就出現了,難道是天上的神靈在眷顧我們?
  我激動得渾身顫抖,快步便攆上了她,一把將這瘦得沒幾斤肉的黃毛丫頭右手給抓住,她一扭頭,是個清秀的姑娘,眉目精緻,皮膚很白,牛乳一般,跟平常的農村小孩截然不同,唯一讓人遺憾的是她朝我張口咬來的時候,牙齒有些黑——這是長期飲用含鈣極高的硬水所致。
  可惜呀可惜……如此小蘿莉,牙齒不好是大問題!
  我心中的歎息還沒有停歇,便感覺手臂上一陣疼痛傳來,面目都扭曲了。
  噫,這小女孩子咬人,可真疼啊!
第六章 論持久戰
  這女孩子牙尖嘴利,咬得我胳膊生疼,不過我倒也不慌,右手一用力,胳膊上的腱子肉立刻硬邦邦地繃起來,如同鋼鐵。見咬不動,她像一個受傷的小獸般尖叫,雙手胡亂地攀抓著,指甲也尖銳,一下子我的手上就多出了好幾道血痕。
  然而我總算是制住了她,將其緊緊抱住,然後柔聲跟她說不要怕,我們是好人,別怕,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這小女孩子似乎聽不懂我的話,一直在掙扎,然後絕望地尖叫著、哭泣著。
  她神經質的表現,讓人憐惜中又多了些心痛,到底是經歷了怎樣的事情,才會讓她變得如此模樣?
  後面的人紛紛圍了上來,盡量讓自己的臉上帶著外婆般和善的笑容,楊操嘗試著用苗、彝、布依等語言分別跟她溝通,然而都無效,小女孩只是傷心地哭泣著。我們一堆人圍著哄,見她越哭越傷心、越驚恐,沒辦法,只有把她抱到我們放行李的鼓樓前,好生勸慰。
  作為唯一的女性,賈微想要發揮自己天然的優勢,去抱那小女孩,然而這個漂亮的小苗女卻如同見到鬼一般,雙手抱胸,差一點都縮到了牆角根裡去,氣得賈微忍不住破口大罵,說這哪裡來的野孩子,一點好歹都不識。
  食蟻獸小黑在旁邊哼哼唧唧,聲援她的女主人。
  小苗女的情緒應該正處於崩潰的邊緣,一雙嬰兒般黑亮的漂亮眸子裡,寫滿了恐懼,顯然是遭受到了巨大的驚嚇。我們盤問無果,也不好再逼迫她什麼,讓受傷的雜毛小道守著這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好生勸導,其餘人則聚攏在旁邊商量。
  剛開始逐間的搜索,整個寨子剩餘的活人也就只有那個受驚過度的小苗女,不知道雜毛小道這個怪蜀黍能否安撫她,我們也不能夠把希望都放在一個不確定因素上面,趁大清早的時間,我們還是要四處查探出路的。
  這峽谷中其實威脅也多,最明顯的就是蛇,還有其他隱藏的危險。好在老金身上還有幾包強效驅蛇藥,除我之外,每人發放一點兒;其次我們身上的槍械,除了吳剛和小周的自動步槍之外,幾乎所有人身上都有手槍,雖然子彈不多,但是應急也是可以了。當下將賈微和雜毛小道留在鼓樓前面的打穀場前歇息,由吳剛和馬海波照看著他們和行李,而我、楊操、胡文飛、小周、老金則前往溪流下游去探路。
  整個寨子只有一個大門,其餘的都是用石頭堆砌的圍牆給封住,不過這圍牆有多處破口,我們從那破口處走出,發現草地上有多處非人類的足跡,蹄形爪影,不一而足。這發現讓我們都有些憂慮,看來這個不大的峽谷之中,似乎有著很多未知的秘密存在。
  我們一開始的樂觀心態,在此刻,終於收斂起來。
  峽谷之中,危險處處。
  寨子後面是一大片月亮一般的水田,我們從田埂中走過,一直來到了邊緣,舉目眺望,確實看到了胡文飛所說的那個闊口洞穴,很遠,五六里地,在溪水和叢林的盡頭,薄霧籠罩,粗略估計了一下,有近百米的寬度。
  我走路的時候,不斷地往兩壁間望去,發現這懸崖陡峭,幾乎是九十度角,又高又險,雖然也生有了些樹木,但是並不足以容人攀爬——至少普通人是爬不上去的。
  過了水田,便來到了林子的邊緣,這裡有一條腳巴掌踩出來的小徑,左邊是繁密的林子,右邊不遠處便是懸崖旁的溪流水。我因為有金蠶蠱護身,並不懼怕蛇蟲鼠蟻,便毛遂自薦,拿著一把叢林砍刀,一路劈砍,往林子縱深行去。走了十幾米,便發現到了邊緣,倒扣著的山壁下,除了滿眼的籐蔓和青苔,哪裡有登山的路途?
  因為角度的緣故,山壁這邊的光照比較少,潮濕陰冷,我走過去,暗處有好多毒蛇和蜈蚣盤踞,還有螟蟲、馬陸、蜾蠃、十斑吉丁蟲以及紅彤彤的四腳蛇,在角落裡悉悉索索地蠕動穿梭著,儼然毒蟲的樂園。
  難怪那苗寨子十戶有六家敬五瘟神像,養蠱煉毒,看了此處便是一個絕佳的所在。
  真正有追求的養蠱人,一輩子所求的,不就是遍地毒蟲,以供其炮製蠱毒麼?
  不過我這半調子對於這密密麻麻的毒蟲,卻並不喜歡,只瞄了幾眼,沒見到路徑後,一刻也不停留,轉身離開。
  繼續行路,走了好一會兒,我們終於來到了溪流的盡頭。昨日那瀑布斷流,現在的溪流水淺,從東往西緩緩流來,如同一個暮年的老婦人。溪流變淺後,兩邊的河石裸露,我們走在上面,看見淺水裡面有好多手掌大的魚兒,青黑的背,兩側的魚眼出奇的大,頭大尾長,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
  老金說抓一些,回去熬魚湯喝,小週一臉地難色,他想起了昨天羅福安從口中吐出來的那些魚蟲,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吃魚了。他一提及,所有人的臉色都難看,搖頭說算了,萬一再鬧出事,多虧?
  說話間,我們來到了這峽谷的盡頭,山勢雄奇險峻,夾岸峰插雲天,在這前方山壁之下,有一個寬闊的洞穴。這洞穴如同魔鬼張開的嘴,黑黢黢的,將溪流和前路給吞噬。奇怪的事情是,一路來,峽谷兩壁下都是綠意盎然,然而這洞穴五米上下前後,寸草不生,要麼是光溜溜的山壁,要麼是堆積的鵝卵石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