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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節

  返回車中,所幸晚間買的西服都還在,開到附近的一個水池子的時候,我們去草草洗了一下,換上衣服,才沒有顯得這麼狼狽。在車子裡,雜毛小道和許鳴、鍾助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說什麼綁匪啊黑幫啊……之類的,說還好有陸師傅和蕭道長的出手,才講那伙匪徒給趕走,還被噴了一身的豬雜碎下水。
  鍾助理連連點頭,歎,說真是驚險啊……
  聽到他們的對話我就想笑,這破綻百出的謊言,鍾助理居然會相信?不可能,這是一個有著獨立判斷精神的商界精英,而不是一個蠢貨,若連這一點兒異常都沒有發現的話,他就不可能成為李隆春的助理。
  這裡面,一定有交易。
  當然,這都不是我們所關心的,鍾助理把車速加快,很快我們就從新界回到了九龍。他把我們送回了酒店,整個過程中,我的話都很少,匆匆忙忙回到酒店的房間,已經是凌晨了,我洗了一個澡,將皮都搓了幾遍,反覆地聞,都還是有一股淡淡的死人味傳來,讓我難受,繼續又洗一遍。
  如此反覆,半個多小時之後,化身成紅皮膚人種的我走出浴室,一拍胸前的槐木牌,把朵朵喚出來。
  她在山上的時候,被震傷了,卻死鴨子嘴硬,說沒事。我心中擔憂,來幫她看看。
  喚了一陣,小妖朵朵沒在,出來的是朵朵。她一副沒睡醒的表情,揉揉眼睛,說陸左哥哥怎麼了?我揉揉她的頭髮,問剛才小妖精被震傷了,你的靈體還好吧?
  朵朵搖搖頭,說沒事的,小妖姐姐她有法子,睡一會兒就好了。
  我一聽不對勁,朵朵為毛叫那狐媚子做姐姐啊?一問,朵朵老實地說,小妖厲害,知道的東西也多,什麼東西都懂一點,不像我,太笨了,修煉一個「鬼道真解」,老是弄不懂,打坐的時候還老是打瞌睡,開小差,對你一點兒用都沒有……所以我就叫她姐姐,跟她好好學學,做一個有用的小鬼。
  我心中柔軟得像泡發的海綿,忍不住把她抱起來,舉在前方,反駁她的話:「朵朵,不對,你不是對我一點兒用都沒有。你知道麼,我所做的一切,奮鬥的目標,就是讓你快樂、開心的生活在陽光之下,這是我畢生的追求啊!你的每一個笑容,都是我的動力呢,這可比別的什麼,都要來得重要啊,知道麼?」
  朵朵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嗯,然後展顏笑了,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她眼珠子一轉,說陸左哥哥,我幫你洗衣服吧,裡面好髒哦。我擺了擺手,說不用了,那衣服臭死了,拿去扔了就好。今晚的月色很好,你去煉鬼道真解吧,莫要偷懶打瞌睡哦,我會叫肥蟲子監督你的。說完話,金蠶蠱立刻閃亮登場,親暱地擦了擦朵朵肥嘟嘟的嬰兒小臉,黑豆子眼睛眨啊眨。
  朵朵伸著腰,說不用,倫家以後一定會努力用功的,不要臭蟲子跟著,哼。
  說完話,便飛到了窗前,盤腿坐下,對著天上那一弦月亮,吐納氣息。
  金蠶蠱一臉的無辜,搖頭晃腦地飛,熱臉貼了上去。
  看著這對歡喜冤家,我心中不勝溫馨——我所有的奔波勞累,不就是為了這兩個小東西麼?呵呵,心中正溫暖著,雜毛小道走了過來,手中揮著一個東西,說小毒物,給你看看這個。我一瞥眼,說是啥?
  他拿到我面前來,我一看,是一塊灰白色的骨頭,肩胛骨,看著怪怪的,拿到手裡面,沉甸甸的,又陰涼,像是一坨冰塊。他笑了,說之前不是說了麼,回來給你說一說那個老鬼的事情,這個東西,就是今天的收穫了,睜開你的鬼眼,瞧一瞧吧。
  我指著正在勤奮吐納的朵朵,說鬼眼在那裡,別賣關子了,直接說吧。
  雜毛小道嘿嘿一笑,說這裡面,滿滿的都是純陰之氣。
第十九章 龍骨純陰之氣
  什麼是純陰之氣?我一時之間有些懵,搞不懂。
  見我一臉茫然,雜毛小道一副你好沒有見識的表情,然後開始給我解釋:純陰之氣,非「天、地、命」三魂,也非七魄,而是靈體久受陰風洗滌,自我凝練出來的一道氣。這氣,即能量——或是吸收其他靈體,或是吸收地下陰穴,或是與這星辰潮汐相呼應,千辛萬苦而形成,是靈體中最珍貴的所在。
  這氣若強,濃則為液,水銀一般,再強則轉化為固態,這便是結丹,妖結妖丹,鬼結鬼丹。結了丹的鬼,便不是鬼,而是鬼仙了。雜毛小道指著窗戶旁邊盤腿跌坐的朵朵,說你家娃娃,要是能夠成就鬼仙,至少能夠存活人間數百年,隨隨便便。
  不過,結丹之路,困難重重,古今多少道術巫學大拿,成就果位者,有幾人?
  寄托念想罷了。
  他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鬼道真解》之中也有所提及,此純陰之氣,其實就是「凝煞」,對於靈體來說,是道家所言的「大藥服體」,相當厲害的一道補品。我心中歡喜,掂量著手中這塊陰測測的肩胛骨,說你到底是怎麼弄來的?
  雜毛小道說這也是運氣,還記得我當時超度韓月和老鬼的時候,跑到裂開的地縫裡去看了一眼麼?
  我想了一想,說似乎有。
  他問我,說你知道我在裡面看到了什麼?見我搖頭,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是一個墓穴,一個有著大半個世紀的墓穴,裡面一具白骨,還有一個由硃砂丹汞佈置的聚陰嗜靈陣,陣眼便是這一塊來歷不明的肩胛骨。這陣法,我曾聽聞長輩提過,是聚陰魂的一把好手,一旦開啟,孤魂野鬼就像是聞到臭雞蛋的蒼蠅,尋著味道就過來了,然後被吞噬,自動凝練。這具骷髏死前,必是一方高人,不甘平靜死去,便在這墳山附近佈置——說是高人,你道為何?他死前是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然而和合石是五十年代,才被港英政府開闢為墳場,安葬難民,而後才逐漸成為了大型的墳場陵園的,如此算計,你怎麼看?」
  我舉起大拇指,說牛逼。
  贊完我問,這塊肩胛骨,不是那老鬼原身體的?
  雜毛小道搖了搖頭,說這骨頭,是行話中的「龍骨」。什麼是龍骨呢?當然不是神話中龍的骨頭,而是一種稀有的滅絕生物,典籍裡面叫做「黑鹀」。似鳥又似人,它的骨頭一直是很厲害的道家材料,有著驚人的靈力契合力。他師叔祖生前有三枚壓箱底的符菉,便是用這龍骨做成的,有驚人之威力。黃山龍蟒的時候他師父用過一次,那場面,不比大口徑重炮差……
  我好奇,問他黃山龍蟒事件,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支支吾吾,說唉,也就是一條成蛟化龍的大蛇,這事情太玄,不好說,以後有機會,再談。
  我見他語焉不詳,眉目間似有難言之隱,於是便沒再揭他的傷疤。朋友便是這樣,你高興時可以分享,悲傷時可以慰籍,然而總是給你留著一定的空間,讓你安享自己的小秘密。又談及那倒霉的老鬼,他眉頭一聳,呵呵笑,說你果真以為我們是碰巧到達那個墳山的?
  看到他賤賤的笑容,我心中一跳。
  這狗曰的,我就說他今天晚上怎麼怪怪的,一副神棍的樣子,七拐八彎,跑到新界北的墳山去。在墳上的山道坡下,見到了許鳴、韓月、李致遠,剛開始我還只以為是他的「大六壬」算法神奇,而後又懷疑秦伯在幕後搗鬼,被這近乎於「道」的算計給嚇得半死,沒成想,最後居然是雜毛小道在擺我一道。
  我一腳踹他屁股,問到底怎麼回事?
  雜毛小道說他哪有這麼厲害,之所以去荒山嶺和合石,其實還是因為虎皮貓大人的指導。果然,剛一前去,所有的事情,就像一團亂麻被快刀斬亂,全部一清二楚了。我大怒,說老子今天九死一生,忙碌得像狗一樣,原來都是那肥鳥兒做幕後,你他娘的在做幫兇?
  雜毛小道嘻嘻笑,說你別得了便宜賣乖。
  這龍骨他納於袖中,超度時收有了老鬼大部分的純陰之氣,並且清者上升,濁者下沉,分上下兩層。這清者為純正的能量,可以讓你家朵朵,按照法門吸食;濁者之氣,是老鬼殘存的戾氣,可納入震鏡中,讓鏡靈日夜磨礪轉化——都是大大的收成,求都求不來的好機緣,樂不死你?
  我心中一樂,臉上卻板著,嘴硬,警告說只此一次,下次再瞞著我,兄弟都沒得做,知道不?
  雜毛小道呸我一口,說俺們倆的基情若是這麼脆弱,不做也罷。
  說完,他臉色嚴肅的說,這老鬼還好我們出現得及時,趁他最弱的時候,鑽了空子將其消滅,不然這後果,不堪設想。虎皮貓大人說了,這老鬼是解放前一邪道的重要人物,力量還在其次,主要是有一肚子的秘密,如果流傳出來,只怕他大師兄那個部門,就有得忙了。這忙也就罷了,他們是拿工資的,自該忙。但是會有很多無辜之人,因此被牽連,甚至死去。所以說,我們是做了一件大功德,你不是老說積福行善麼,這便是啦。
  我一撇嘴,說敢情我們還是替天行道、斬妖除魔了一回。
  雜毛小道呵呵笑,說你要這麼認為,也行。
  他說剛剛在我洗澡的時候,他已經聯繫了他大師兄,稟報了此事。我們身單體弱,道行淺薄,惹不起秦伯這尊大佛。但是他大師兄卻不一樣,在有關部門、行政力量面前,這些傢伙通通都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惡人自有惡人磨,秦伯要麼跑路,要麼就等著蹲白城子吧。你知道麼,在科爾沁草原的丹頂鶴故鄉,專門建有這麼一個監獄,關的就是這伙草菅人命的傢伙,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一個能夠活著爬出去的。
  他說的厲害,我心中卻是膽寒,別有一天,哥們兒也被鎖在那裡,嚎天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