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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節

  「這是什麼招數?」他一邊走一邊開動了腦筋。鬼上身不是這個感覺,況且也不會有鬼敢上他的身;可若不是鬼上身,又是什麼?他玩了幾輩子鬼,玩得自己都成了人不人鬼不鬼,不過話說回來,術業有專攻,他也只會擺弄小鬼。
  血符是用來驅邪祟保平安的,符的圖案很常見,符的力量卻是取決於畫符人的本事。點了一根香煙叼在嘴上,他探頭做了個側耳傾聽的姿態,原來是瑪麗蓮回來了——她沒有找到鬼巫師,但是在附近一條河邊見到了史家姐弟。
  史家姐弟對於丁思漢來講,堪稱一文不值。於是他一揮手趕走了瑪麗蓮,雙手插兜繼續走。
  沿途不住的有小鬼給他通風報信,所以他也並非是亂走。末了停在一面峭壁之前,他仰望向上,口中輕聲問道:「是在這裡?」
  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嘁嘁喳喳:「主人,我在洞口看到了他。」
  丁思漢又問:「為什麼不進去?」
  那個聲音含羞帶愧地說道:「我……不敢。」
  丁思漢盯著上方那開在一具腐爛懸棺旁的洞口,洞口距離地面足有二三十米高,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黑洞洞的莫測高深。很不最自在的聳了聳肩膀,他問身邊的保鏢:「我們能上去嗎?」
  保鏢摸著下巴仰著頭,很慎重的考慮了一分多鐘,末了才答道:「能!」
  丁思漢點了點頭:「我們回去準備一下,設法進洞。」
  丁思漢帶著保鏢回了家。上樓進了他的臥室,他急急的從床下箱子裡翻出一沓紙符。紙符是前任丁思漢的存貨,前任丁思漢倒是個樂觀的過日子人,攢鈔票,攢房產,甚至連鬼都攢。關閉門窗坐在了地面中央,他急急的將八張紙符在自己面前擺成了八卦形狀。另取一張黃紙點燃了,他咬牙切齒的輕聲念道:「九丑之鬼,知汝姓名,急速逮去,不得久停,急急如律令!」
  話音落下,他手腕一轉,八張紙符一起經了他手中之火,瞬間噴出一圈光焰。封在紙符中的凶鬼惡靈被他打成魂飛魄散,陰邪之氣隨之爆發向了四面八方。而一直追隨著他的、說不清道不明的一股子寒意驟然受了零碎魂魄的衝擊,及至陰氣散盡了,寒意果然也跟著消失了。
  丁思漢緊緊的一閉眼睛,又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他想自己真得盡快找到那名鬼巫師了,治標之法不能持久,自己須得把那巫師打成灰飛煙滅才行,否則,怕是要出大麻煩。
  這時,保鏢已經準備好了登山的設備。丁思漢起身出去一看,發現他們居然只帶了一卷尼龍繩子和幾隻髒兮兮的登山鎬。一個黝黑的小子笑道:「我們先爬上去,進了洞再用繩子拽先生。」
  丁思漢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想起無心,心中一陣悸動,可是想過之後他的思維分了叉,把才纔瑪麗蓮提供的消息又撿了起來:史家姐弟來幹什麼?來找無心?他們怎麼知道無心會在這裡?莫非白大千當真是有些神通?白大千來了沒有?
  丁思漢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結結實實的吃了幾大塊巧克力。最後對著保鏢們一揚手,他率先走出樓門,且走且伸了舌頭,很費力的舔著粘在牙齒上的巧克力。
  樓內除了死了的巖納之外,一共還有八名保鏢,跟著他的是四名,餘下四名留下看家。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們抵達了峭壁之下。
  在丁家的保鏢向上攀爬之時,幾十米之外的大樹上,史高飛瞇著眼睛,將他們的行蹤看了個一清二楚。自從昨夜眼睜睜的看著無心逃走之後,他和史丹鳳先是沮喪了一場,隨即重新振奮了精神——原來還是試探摸索著想來碰運氣,沒想到一切都是真的,無心也的確是在這一片山林裡,既然如此,他們找人的決心反倒更堅定了。
  回頭望向樹下,他小聲喚道:「姐,我看見鴨子他爸了!在那邊的石頭山底下,正往上爬呢!」緊接著他對史丹鳳居高臨下的又招了招手:「你那邊看不見,你到我這邊往前看!」
  史丹鳳擰著眉瞪著眼,蓬頭垢面的站在三米開外:「你沒拉完,我能過去嗎?」
  史高飛雙腳叉開,蹲在兩根平行伸出的粗樹枝上,一個光屁股撅出老遠:「我也是迫不得已,地上的蟲子咬我的蛋!」
  史丹鳳沒有好氣:「別廢話了,你快點兒!蟲子怎麼不咬我呢?」
  史高飛答道:「因為你是女的,沒有蛋。」
  史丹鳳聽到這裡,又頗想掐死他了。
  三分鐘後,史高飛提著褲子下了樹。因為肚子裡鬆快了許多,所以他立刻又向他姐要了一包乾脆面。史丹鳳動作緩步伐慢,但是更有韌勁。在他卡嚓卡嚓大嚼之際,她含了塊水果硬糖,決定依從弟弟方纔的指示,前去看看丁思漢到底在搞什麼鬼。
  丁思漢的保鏢們,無論年齡大小,全是野小子一流,登高上遠他們是行家。洞口既然不是封閉著的,想必裡面也不會存著有害的氣體。兩個輕巧的小個子先爬進了洞口,沒敢貿然往裡走,而是把粗糙的尼龍繩子垂了下去,讓下面的兄弟用繩子把丁老先生纏綁幾圈。丁思漢生怕自己體力不足,路上又吃了不少甜食,被奧利奧糊出了一張黑嘴。這時他一邊由著保鏢給自己五花大綁,一邊專心致志的舔牙齒舔嘴唇,越舔越黑。
  然後像要上吊似的,上面的保鏢開始把丁思漢往上拽。繩子綁得不妥當,丁思漢剛一離地就感覺不對勁——身體快被繩子勒斷了!
  於是他落了地,讓保鏢給自己重新綁,怎麼綁都不舒服。及至他終於舒服了時,已經到了傍晚時分,天光從明亮轉為了黯淡。
  心驚膽戰的上了洞子,丁思漢因為恐高,所以嚇得雙腿軟成了麵條,坐在洞口喘息不止。保鏢為他解了繩子,把一端繩頭順手綁在了洞邊突出的一塊大石頭上——丁老先生是值得他們費一費力氣的,而下面兩位大個子兄弟,就無須他們親自去拽了。
  兩位大個子並沒有全上來,留下了一個殿後。丁思漢見自己一方的人員已經齊了,便扶著石壁站起身,一邊從褲兜裡摸出一支小手電筒打開了,一邊囑咐保鏢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想一想巖納是怎麼死的!」
  保鏢一起答應了,知道無心是個厲害的傢伙。同樣拿出小手電筒打開,三個人各自抽出短刀,一步一步的試著往裡走。
  丁思漢加了十分的小心,小心翼翼的抬腳落步。如此走了沒有多遠,他和保鏢一起停了腳步,只感覺洞子深處起了可怕的騷動,並且由內向外鼓出了一股子惡臭。
  他疑惑了,回頭去問保鏢:「怎麼回事?是不是洞裡有野獸?」
  保鏢側耳傾聽,一臉的糊塗相:「先生,聽著不像大野獸,倒像是……」
  話音未落,洞子深處驟然刮出一陣黑風。丁思漢大叫一聲臥倒在地,後方的三名保鏢也驚呼哀嚎著滾作了一團——傍晚時分,洞中的大蝙蝠傾巢而出,成群結隊的覓食去了。
  一個小時之後,大蝙蝠散盡。丁思漢以及他的保鏢們覆著一身的蝙蝠糞,東倒西歪的站起了身。眾人抬手摸了摸臉,保鏢們全受了皮肉傷,齜牙咧嘴的倒也罷了。丁思漢抬手一抹眼鏡片上的蝙蝠糞,卻是把腰一彎,哇哇的大吐了一場。
  吐過之後抬起了頭,他抬袖子一抹嘴,細著嗓子呻吟了一聲。保鏢陪著小心問道:「先生,還往裡走嗎?要不然,您今晚回家休息一夜,明天再來吧!」
  丁思漢幽幽的歎了一聲,花白頭髮散了滿額:「走走吧,能走多遠算多遠。否則白天蝙蝠回了洞,裡面的路更難走。」
  保鏢們相視一笑,認為先生這句話說得嬌聲嫩氣的,像個挺小的小姑娘。而丁思漢下意識的對著前方擠眉弄眼了一下,又抬手摸了摸臉——臉不舒服,皮膚發硬發緊,四肢百骸也像是灌進了涼風,冷颼颼的難受。太陽落山了,陰氣隨之濃重了,他硬撐著向內又走了兩步,末了停在半路,他感覺自己又有了要中招的意思。
  「不行!」他突然說道:「我們下去回家,明天天亮再來!」
  在遠方史高飛和史丹鳳的注視下,保鏢們齊心協力,把一臉黑氣的丁思漢從洞口吊向了地面。
第237章 洞中相聚
  丁思漢派出了無數小鬼,漫山遍野的尋找白琉璃,然而大半夜過去了,遊魂們一無所獲,他所承受的痛苦卻是越發劇烈了。獨自坐在潮濕冰冷的臥室地面上,他咬緊牙關盯著前方的一點光明。房內沒開電燈,全靠著一根蠟燭照明。火光如豆,在他的眼鏡片上一分為二,跳躍騰挪。
  一線細細的黑血流出了他的鼻孔,他一動不動,額頭皮下的毛細血管烏黑的腫脹硬化了,自上而下形成了一張越來越淡的網,正在以著極慢的速度籠罩他。他隱約明白了,自己是受了詛咒。
  對於咒術,他一直是知之甚少。此刻束手無策的坐在地面上,他所能做的只有放了自己的鮮血,在四面八方一道疊一道的畫下血符。為了抵擋外來的邪氣,他把自己當成了鬼來處理,用層層符咒把自己給封住了。
  凌晨時分,他額頭上的黑網慢慢消退了,乾硬的皮膚也漸漸恢復了柔軟。抬手堵住一側鼻孔,他彎腰向地面用力的呼出了一團黑色血塊。今夜是熬過去了,明天怎麼辦?白天倒也罷了,夜裡鬼巫師的力量明顯強了許多。白天可以對付,夜裡可是將要對付不過去了。
  丁思漢左右為難,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先去解決掉鬼巫師,還是先去捕捉無心。讓保鏢燒了一壺熱水,他又洗頭髮又擦身。頭髮洗到一半,衛星電話在外面響了。保鏢開了門給他遞電話:「先生,小丁先生打來的。」
  丁思漢光著膀子頂著滿頭滿臉的雪白泡沫,因為被個壯漢見了自己的半裸體,故而羞得老臉通紅。伸著濕手接過電話,他怒不可遏的發出一聲尖叫:「幹什麼?」
  電話那邊的丁丁被他這一嗓子嚇成了結巴:「阿爸,我、我想問你什麼時候回、回家?」
  丁思漢聽了他這一分錢不值的問候,當即把電話遙遙的擲向了保鏢:「拿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