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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節

  無心蹲下了身,把瀕死的怪嬰放在了地上,同時問道:「你怎麼了?」
  丁思漢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第227章 迷茫
  無心用白大千扔在辦公室裡的一件舊羽絨服包裹了怪嬰。怪嬰已經不動了,小小的胳膊腿兒也有了僵硬的趨勢,顯然是它作為小妖怪的一生,已經走到盡頭了。
  白大千捂著脖子爬起了身,在確定自己是安然無恙之後,他和無心合力,把丁思漢攙扶到了四樓家中。進門之時,史丹鳳正在陪著史高飛看電視,丁丁獨自坐在客廳裡的小板凳上,垂著頭自得其樂的玩手機。忽見丁思漢被人攙進門了,他連忙起身問道:「阿爸,你怎麼了?」
  丁思漢緊咬牙關,不說話只搖頭。客廳裡連張像樣的椅子都沒有,無心只好讓他席地而坐。史丹鳳出了臥室,見丁思漢一手鮮血,嚇了一跳:「喲,我有雲南白藥,你們用不用?」
  丁思漢把個腦袋搖成了撥浪鼓,然後也不要人照顧,自顧自的倚靠在了牆壁上。閉著眼睛喘息良久,他忽然低聲說了一句:「不要怕,我死不了。」
  丁丁人高馬大的蹲在一邊,此刻嚇得嘴唇都白了:「你是不是被你養的怪東西咬傷了?阿爸你真是個老糊塗,我早就說讓你改行,你偏不聽!萬一哪天被鬼吃了,也是你活該!」
  丁思漢聽慣了養子的妙語,故而根本不生氣:「不會的……」他氣若游絲地說道:「阿爸不會的……」
  丁丁把雙手搭在膝蓋上,像一隻英俊的大猴子,滿臉的恨鐵不成鋼:「什麼會不會的,好像你能說了算似的!你如果遭殃了,還不是要拖累我?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也該為我想一想呀!」
  丁思漢雖然早就看透了養子的本質,可是此刻聽了他赤裸裸的心聲,還是第無數次的寒了心。然而寒心歸寒心,寒心也沒辦法。身體僵硬的癱在角落裡,他只感覺五內俱焚,自己使用了五六十年的身體忽然變得陌生笨拙了,他彷彿變成了孤魂野鬼,暫時藏匿在一具無主的軀殼之中。
  丁思漢閉著眼睛,足足養了一個小時。右手的鮮血沒有乾涸,而是緩緩滲入了皮膚紋理之中。最後他扶著丁丁站起了身:「無心,把它給我,我要走了。」
  無心把包著怪嬰的羽絨服包袱給了丁丁。白大千追問了一句:「我說……以後我們是不是算兩清了?」
  丁思漢沒言語,拖著兩條腿往外走。白大千眼看他出了門,心中猛的一陣輕鬆,精神也有了,扯著大嗓門叫道:「無心,去,下樓給丁老先生叫輛出租車。」
  無心果然出了門。不出片刻的工夫,他頂著一頭小雪花回了來:「白叔叔,他們上車走了。」
  白大千越想越喜,感覺自己是度過了人生一大關:「好啊,現在天下太平,我也可以把佳琪接回——」
  話說到這裡,他心中一動,忍不住往史高飛的臥室裡瞥了一眼。佳琪若是回了家,必定又要和姓史的小子狗扯羊皮。白大千雖然在理智上也知道自家女兒有些問題,可是理智往往退居二線,慈父的思想佔了上風,他認為女兒的遲鈍和笨拙叫做「敦厚有福」。敦厚有福的女兒不是一般小子可以消受得起的,所以他已經做好了養女兒一輩子的準備。
  白大千閉了嘴,不知道要不要立刻把女兒接回家。不過自己除了一塊心病,明天無論如何都要進城去看女兒一眼。掏出手機翻了翻日曆,他發現明天乃是週六,進城的人潮必定十分洶湧,自己須得提早出發才能搶到出租車。思及至此,他忙忙的洗漱了一番,回房睡覺去了。
  客廳裡關了燈,史丹鳳也自去休息了。無心仔仔細細的洗淨了手臉,然後回到臥室說道:「爸,別看了,我想睡覺。」
  史高飛興致勃勃的盯著屏幕:「再等一會兒,快演完了。」
  無心自己鋪開棉被,鑽進了被窩裡躺下:「我累死了,你還用電視吵我。明天再看不行嗎?」
  史高飛不假思索地答道:「寶寶別鬧,今天晚上是大結局,讓爸爸把它看完。」
  電視裡不是嚎啕大哭就是吱哇亂叫,煩得無心躺不住。一掀被子坐起身,因為史高飛對他素來是百依百順,所以他得寸進尺的有了一點小脾氣。一腳蹬向史高飛的後背,他氣沖沖的大耍威風:「明天還有重播!」
  史高飛猝不及防的挨了一腳,登時向前一仆。以手撐地坐穩了,他直起腰自己思索:「兒子打老子,這不對吧?」
  思索很快有了結果,他回身揪住不孝子的一條光手臂,把無心摁在床上打了一頓屁股。一陣響亮的辟里啪啦過後,無心提起褲衩起身便逃,一溜煙的穿過客廳,逃進了史丹鳳的臥室。
  史丹鳳還在回憶著白天丁丁的一言一行,越想越是睡不著覺。開門把無心放了進來,她小聲問道:「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們又鬧什麼呢?」
  無心脫了拖鞋,一步跳上了床墊:「爸打我。」
  史丹鳳想起了弟弟的大手大腳大力氣,登時擔了心:「怎麼打的?打你哪兒了?」
  無心背對著史丹鳳,一脫褲衩一撅屁股:「打我這兒了!」
  史丹鳳冷不丁的看了個清,下意識的厲聲喝道:「你給我穿上!」
  無心被她這一嗓子震得一哆嗦,立刻就把褲衩又提上了。
  史丹鳳自從察覺到了自己的狼化趨勢開始,對於異性的一舉一動便都留了意。此刻望著嬉皮笑臉的無心,她忽然感覺這個傢伙有色誘自己之嫌。
  「不回去啦?」她問無心。
  無心鑽進了被窩裡,又將她摞起來的兩個枕頭並排放好:「不回去了,回去要挨打的。姐,快來睡覺啊!」
  史丹鳳扭頭望向窗外,窗簾很薄,可以看到天邊一輪圓月,以及月光下高高矮矮的樓房與腳手架。這幅荒涼風景觸動了她的神經,讓她腦海中莫名的浮現出了一隻對月長嗥的大灰狼。
  關燈上床躺到了無心身邊,她知道無心又在睜著大眼睛凝視自己。有心翻身把他拋到腦後,可是在她翻身之前,一隻手忽然輕輕扳了她的肩膀:「姐。」
  史丹鳳扭頭看他,看他對著自己的胸脯微微垂下頭,一臉認真地說道:「摸一下。」
  然後那隻手便自作主張的移下去了,帶了一點好奇和莽撞,抓她一下,揉她一下。忽然停了手,他抬起頭小聲說道:「我喜歡姐。」
  史丹鳳迎著他的目光問道:「有多喜歡?」
  無心探頭枕上了她的肩膀,一粒一粒去解她的睡衣紐扣:「我想和姐結婚。」
  史丹鳳歎了口氣:「結婚是男人女人的事情,你連人都不是,又怎麼能——」
  這句話沒能說完,因為無心扭過臉注視了她:「姐,我和人是一樣的。人懂的,我都懂;人能做的,我也都能做。」
  鑽出被窩站起了身,他望著史丹鳳的眼睛說道:「姐,你看看我。」
  他穿得簡單,脫了汗衫褲衩之後便是一絲不掛。高高的站在床墊上,他在月光中面對了欠身而起的史丹鳳。靜靜的站了片刻,他轉過身,又給了她一個清清楚楚的背影。
  最後跪坐回了史丹鳳身邊,他拉起了她的一隻手,側了臉往自己的肩膀上放。而史丹鳳在一瞬間的失神過後,發現自己已經把無心摟到了懷中。
  「好了,好了……」她輕聲的說:「以後姐再也不提你的來歷了,姐知道你是人。」
  無心歪著腦袋偎在了史丹鳳的頸窩裡。短暫的沉默過後,他仰起臉,開始親吻對方的耳根。
  史丹鳳沒有躲閃,她想如果自己再拒絕的話,無心一定要傷心了。
  她心一軟,無心就狗膽包天了。
  翌日清晨,史丹鳳起了個絕早,自己溜到廚房裡煮大米粥。手指摁下電飯鍋的煮飯鍵,她盯著小星星似的電源指示燈發了呆。長達三十年的黃花大姑娘生涯已於昨夜徹底結束,結束就結束了,這倒沒什麼的,根本早就該結束了。處女又不是專家和中醫,總不會越老越值錢。問題是她現在有些糊塗,不知道自己對於無心到底有著什麼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