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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節

  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只隱隱的感覺自己恐怕是要思春。二十來歲的時候,她也曾有過許多玫瑰色的美夢,不過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她在近幾年裡一直活得心如止水。好端端的,怎麼就又活回去了呢?
  把懷裡的枕頭又摟緊了一點,她忽然生出了一個新想法:「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莫非我要變成狼了?」
  史丹鳳並沒有做母狼的意願,不過緩緩揉搓著懷裡的大枕頭,她的內心的確是十分騷動。
  正是心亂如麻之際,房門一響,白大千等人回來了。白大千一邊往裡走,一邊回頭對無心說話:「什麼?讓他親自來抓?當然,我倒是沒意見,可他會不會影響我們做生意?」
  無心手裡攥著一根奇長的糖葫蘆,同時口中反問:「要不然能怎麼辦?他像狗皮膏藥一樣,你不讓他抓,他一定纏著你不放。」然後他轉向史丹鳳,笑瞇瞇的喊了一聲:「姐。」
  史丹鳳迎到客廳裡站住了,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而無心把手裡的糖葫蘆向前一遞:「姐,給你買的。」
  史丹鳳接了糖葫蘆:「你吃了嗎?」
  無心站在牆邊,脫了外套往簡易衣帽鉤上掛:「沒吃。」
  史丹鳳聽了,就一直拿著糖葫蘆不動口。等到無心換了家常衣服,隨著史高飛進臥室了,她才跪坐在床墊一角,舉著糖葫蘆對無心招了招手:「過來,我一個人吃不完,你先吃。」
  無心四腳著地的爬到了她身邊,伸長了脖子張大了嘴,咬下了一枚山楂。嚼著山楂扭頭望向史丹鳳,他見史丹鳳沒有收回手的意思,便張開嘴,又咬一枚。
  史丹鳳近距離的望著他的額頭、鼻樑、嘴唇、下巴,望著望著,忽然想起了小紅帽的故事,並且感覺自己是故事中的狼外婆。
  「怎麼搞的?」她沉沉的思索,因為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變成了性冷淡,所以對自己此刻的不冷淡,她感覺很是不可思議:「我總不會是看上他了吧?可他連個人都不是,而且剛出生了半年,品種和年齡都不合適呀!我要是真和他好上了,是不是得算人獸?我的娘啊,我口味好重!遺傳的力量真強大,可能我也要瘋了。」
第226章 反噬
  無心夜裡不睡覺,蹲在廚房裡守株待兔,想要盡快捉到怪嬰送還給丁家父子。
  凌晨時分,客廳裡同時開了兩扇門。史高飛和史丹鳳一起裹著厚衣服出了來。兩人在光線暗淡的客廳裡打了個照面,史丹鳳怔了一下,隨即問道:「你睡醒了?」
  史高飛把一根手指豎到唇邊,鬼鬼祟祟的對她「噓」了一聲。
  然後兩個人心有靈犀似的,一起走向了廚房。並肩站在廚房門口,他們看到了睡在牆角里的無心。無心穿著單薄的新睡衣,整個兒的蜷縮在一件羽絨服裡,只斜斜的伸出了一隻雪白赤腳,睡褲的褲管微微捲了,露出的腳踝已經凍到白裡透青。
  史高飛躡手躡腳的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彎腰把他托抱起來。等他轉身走出廚房門口了,史丹鳳邁步跟上,伸手為他攏了攏羽絨服的前襟,又順便摸了摸他的腳。腳涼如冰,簡直不是活人的冷法。
  姐弟二人靜悄悄的進了史高飛的臥室。無心睡得很沉,身體軟綿綿沉甸甸,擺成什麼樣子是什麼樣子。史高飛把他送進了熱被窩裡,同時聽到史丹鳳嘁嘁喳喳的低聲嘀咕:「要是真把他凍病了,我看你把他往哪家醫院送!」
  史高飛把無心身上的羽絨服放到床墊邊上,因為摸他的頭臉也很涼,所以扯過一條枕巾蒙了他的額頭耳朵。史丹鳳見他忙得一言不發,忍不住又添了幾句:「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傻了,白大千還沒怎麼樣呢,你倒是先把無心貢獻出去熬夜受凍了。到底誰是你刨出來的?親疏遠近都不分了?有活兒全讓無心去幹,有錢可沒見分給無心多少,都讓你們兩個吞了。你這算盤可打得真精,明天我也回家刨地去,萬一再刨個無心出來,我下半輩子都有依靠了……」
  她輕聲細語嘮嘮叨叨,沒有一句話是中聽的,最後她做了總結陳詞:「你要養就好好養,不愛養了挖個坑把他埋回去!」
  史高飛打了個哈欠,終於做了回應:「姐,你煩死人了。」
  然後他俯身低頭,在無心的臉上親了一下,親過之後他問史丹鳳:「姐,他好可愛,你要不要也親他一下?」
  史丹鳳抬手把長頭髮掖到耳後,猶猶豫豫地答道:「行,那就親一下吧!」
  跪在無心身邊深深彎腰,史丹鳳用嘴唇輕輕觸碰了他的眉心,一觸即收,不作停留,因為怕驚醒了他。
  無心一覺睡到大天亮,睜眼之時已是日上三竿。屋子裡只剩了史高飛陪著他,史丹鳳和白大千早下樓到公司裡去了。
  無心抱著棉被呆望窗外,看夜裡下了一場大雪,覆蓋出了一個起起伏伏的白世界。他不知道怎樣才能抓到怪嬰,抓不到怪嬰,就打發不走丁思漢。丁思漢口中的「她」,到底是誰來著?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她」是個危險人物,很危險。
  無心的心中素來很少有恨,因為在無涯的時間面前,他的敵人們下場統一,遲早都會化為一抔黃土。死去元知萬事空,人家死都死了,沒都沒了,他還恨什麼?不過他想自己肯定是恨過「她」的,而且恨得要命。幾十年上百年過去了,往事全模糊成夢裡的影子了,「恨」卻還在,可見是真恨,至少當初是真恨。
  極力的伸長了一條腿,他蹬了前方的史高飛一腳:「爸,還有我的早飯嗎?」
  史高飛盯著電視屏幕答道:「廚房裡有熱粥,自己喝吧!」
  無心慢吞吞的穿起了衣褲:「姐煮了粥?」
  史高飛心不在焉地答道:「她說你夜裡凍著了,今天應該喝點兒熱粥驅寒。」
  無心聽了這話,心中一陣歡喜。
  粥煮得稠而滾燙,無心捧著飯碗喝出了一頭的熱汗,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白琉璃。白琉璃的不分好歹一度讓他傷透了心,不過畢竟是老朋友了,哪怕在一起時是相看兩相厭,分開久了,還是要惦念。喝著史丹鳳給他煮的熱粥,他格外想要獻寶似的讓白琉璃看看自己現在的好生活。
  正當此時,骨神出現了。
  骨神橫眉怒目,光芒萬丈的從天花板向下沉,經過無心時他沒有暫停的意思,看勢頭是要繼續往下穿透樓板。無心汗涔涔的搶著問了一句:「幹什麼去?」
  骨神翕動著鼻孔,做無敵金剛狀:「去報仇。」
  無心愣了一下,隨即追著說道:「怎麼著?你的仇人來了?不行,你現在可別去添亂。你的仇人有精神分裂症,一旦你把他惹毛了,他興許會發瘋!」
  骨神的大腦袋緩緩消失於地面,只留下一句氣沖沖的怒吼:「不把他宰掉我也會瘋的!」
  無心留不住骨神,於是放下飯碗,他一轉身衝出廚房,穿過客廳也開門下樓去了。
  骨神雖然可以直線下降,但是因為怒火攻心,一時失控,直接降到了寫字樓地下一層。他在地下迷了方向,氣急敗壞的向上一竄,結果瞬間竄上了六樓。而無心目標明確,反倒先他一步的進了公司。
  公司裡果然是來了客人,然而白大千不在,只有史丹鳳一人負責招待寒暄。無心進了裡間辦公室一瞧,只見丁思漢父子坐在靠牆的一排沙發上,史丹鳳一邊給他們斟茶遞水,一邊微笑著解釋道:「白大師早上接了個電話,去市裡給一家公司看風水去了,說是半天之內肯定能回來。兩位先生要是不急的話,就請坐下稍等一會兒吧。」
  丁思漢上身穿著一件花格子羊絨外套,下身配著卡其色褲子和低幫皮靴,頭上戴著一頂圓圓的小禮帽,乍一看像個富有英倫風情的女學生。笑瞇瞇的對著史丹鳳一點頭,他隨即轉向了門口的無心:「來了?早上好。」
  史丹鳳放下茶杯直起了腰,認為丁思漢雖然造型奇特了一點,但依然不失為一個可愛的小老頭。給無心也倒了一杯茶放到辦公桌上,她靜悄悄的走回外間坐了。
  無心望著花枝招展的丁思漢,下意識的要冒冷汗:「今天……開始?」
  丁思漢從丁丁手中接過了一隻扁扁的牛皮書包。把書包放在腿上,他開始從裡面一樣一樣的往外掏東西。沙發是新購置的,沙發前的小茶几也是新購置的,配著沙發上的丁家父子,正是鮮艷成了一團。把一沓黃紙端端正正的放在茶几正中了,丁思漢隨即又掏出了兩隻精緻的木頭盒子,分別放在了黃符兩邊。最後從書包表面的小口袋裡抽出一條絲綢手帕,丁思漢擦了擦手,恭而敬之的打開了兩隻盒子。原來兩隻盒子裡面並無玄機,其中一盒是香煙,另一盒是紅色的印泥。
  無心側身退到床邊站住了,倒要看看丁思漢的本事。丁思漢摘下眼鏡又擦了擦,一邊擦一邊說道:「丁丁,給阿爸點根煙。」
  丁丁依言點了一根香煙遞給他。而他把煙叼進嘴裡,正要伸手去摸黃紙,房間之內卻是陡然捲入一陣寒風。無心看得清楚,正是骨神攜著雷霆之怒來了。
  光芒萬丈的懸浮在丁思漢正前方,骨神歪著腦袋怒視了他,同時高高的抬起了雙手。丁思漢漫不經心的向前掃了一眼,隨即伸出右手食指,在印泥盒子裡捺了一指頭。暗紅色的指尖落上黃紙,他龍飛鳳舞的畫了一道符,在骨神的雙手將要落下之時,他抄起黃符向前一甩手,薄薄的黃符平行飛出,正中了骨神的鬼影。鬼影瞬間閃爍了一下,骨神大喝一聲落下雙手,只聽半空中一聲輕微爆響,黃符竟然自行破碎成了無數紙屑。
  未等紙屑落地,第二張黃符飛向了骨神。骨神怒目圓睜,雙手用力一拍。黃符懸在他的雙掌之中,「啪」的一聲又成了碎屑。然而未等骨神鬆手,第三張黃符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