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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節

  白大千傍晚打了電話回來,說是自己受了黃經理的盛情款待,今晚要在度假村過夜了。無心放下電話,立刻讓史丹鳳下了班。三人上樓草草吃了飯,無心以著去買烤魷魚的借口,獨自溜出了家門。
  現在寫字樓裡沒有職員敢再加班了。貼著牆壁站在黑暗的三樓走廊裡,無心閉了眼睛,決定守株待兔。
  窗外的夜色漸漸濃重了,半空中忽然響起了一聲嬰兒的啼哭。無心覓著聲音緩緩移動,最後走到了走廊盡頭,他停了腳步,只見盡頭的大窗台上,赫然躺著那隻小小的怪嬰。
  怪嬰像所有嬰兒一樣張牙舞爪,只是一條短腿少了腳丫,是根光禿禿的小棒槌,棒槌頂端還帶著絲絲縷縷的筋肉骨茬。殘肢向上一直伸到臉上,怪嬰張開嘴巴吮住創口,隨即面無表情的扭了頭,青白的小臉上鼓凸著兩隻腥紅的眼珠。
  嬌嫩的啼哭聲音又響起來了,怪嬰鬆開了自己的殘肢,露出了口中上下兩對尖銳的獠牙。無心看了它的牙齒,心中立刻全明白了。
  「昨夜是你吸了人血?」無心輕聲問道:「是誰把你埋到地下的?」
  一步一步逼向怪嬰,他的語氣十分柔和:「別怕我,我不會再埋你。只要你乖乖的,我會找處深山老林把你放掉。」
  怪嬰的臉上沒有表情,然而啼哭聲音依然低低的迴響在走廊裡。在無心將要動手的一剎那,怪嬰忽然凌空向上一竄,瞬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無心捕了個空,同時知道怪嬰起了戒心,自己一時半刻是不可能再見到它了。
第221章 無心與骨神
  白大千在度假村裡過了一夜,翌日中午啟程渡江,不料剛剛上岸便趕上了初冬第一場雪。雪是大雪,落地即融。天地之間一片茫茫,路面又是水又是冰又是泥,交通一下子就堵塞了。
  白大千瑟瑟發抖的在外面奔波了小半天,到達城郊寫字樓時,天色已經見黑。逆著下班的人流往樓上走,剛到二樓周圍就沒了人。袖著雙手低著頭,他忽然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鼻孔之中一陣奇癢。張大嘴巴正是要打噴嚏之時,他偶然向上一抬眼皮,噴嚏立時沒了。
  他看見了一雙腥紅的光點。
  光點懸於天花板下,藉著樓道中黯淡的燈光,他認出了那光點的主人——怪嬰!
  怪嬰的身體貼在天花板上,只將一個腦袋大頭衝下的後仰著垂了,一雙紅眼睛定定的盯著白大千。它眼睛大,白大千的眼睛更大,幾乎快要瞪出眼眶。嘴唇顫抖著張了張,他最後只呻吟似的「啊」了一聲。
  他以為自己今夜是必死無疑了,佳琪唯一的出路也只能是當姑子去了。下腹一鬆褲襠一熱,他叉著雙腿站在樓梯上,情不自禁的尿了一泡。天氣冷,穿得多,他的內褲,秋褲,毛褲立刻全濕透了。兩條腿各自為政的顫抖著,已經快要支撐不起他的身體。
  正當此時,怪嬰動了。
  它的胸腹彷彿帶了吸盤,能夠穩而迅疾的在天花板上移動。四腳著地的驟然爬到了白大千上方,它忽然抬起兩隻小手用力一拍天花板,小身體應聲而落,直直的掉到了白大千懷裡。白大千下意識的一抬雙手,正把怪嬰托進了自己的臂彎。頸關節吱嘎作響的低了頭,他近距離的面對了怪嬰。怪嬰扳起一條短短的殘腿,張大嘴巴吮吸著少了腳丫的光禿腳踝。一雙大眼睛正視著白大千,它從喉嚨裡發出了一陣嘰嘰咕咕,類似一串僵硬的笑聲。
  白大千晃了一下,先是放了個響屁,然後身體橫著一栽,暈倒了。
  午夜時分,白大千悠悠醒轉。
  身下起伏堅硬,硌得他從頭到腳一起疼痛,兩條腿也是冰涼的,冷到了徹骨的地步。哼哼唧唧的抬起頭,他發現自己正趴在樓梯上。
  冷不丁的打了個寒戰,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前胸後背,沒有摸到怪嬰。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他發現此刻已經是十二點多了。連滾帶爬的站起身,他單手扶著牆壁,東倒西歪的開始向上瘋跑。及至到了四樓回了家,他哆嗦著敲開了史高飛的房門:「完了,完了,我告訴你們,我被那東西盯上了!」
  史高飛開了臥室電燈,然後哈欠連天的發出疑問:「啊?」
  白大千用力推開了他,直奔房內床墊上的無心。一把掀開無心身上的棉被,他強行把無心拽了起來:「我剛遇見它了,它像蟑螂一樣可以到處爬,還掉到我的懷裡要我抱。嚇死我了,媽的,嚇死我了!」
  無心穿著史丹鳳買給他的老頭汗衫和三角褲衩,因為房裡暖氣不熱,所以凍得抱了肩膀:「它沒傷害你?」
  白大千重新將自己審視了一番,隨即惶恐答道:「目前看來好像是沒有。它那麼小,想必也不會趁機非禮我。」
  無心嗤之以鼻:「那你真是想多了。」
  白大千無暇和無心鬥嘴,忙忙的又問:「我放在辦公室裡的殺蟲劑,你們拿上來了沒有?」
  這話倒是提醒了無心,盤腿坐直了身體,無心問白大千道:「你大哥不是一位得道高僧嗎?他有沒有什麼辟邪的法器?我們借來抵擋幾天也是好的。」
  白大千一揮手:「別求他,他屬於腐朽落伍學院派,除了唸經什麼也不會。」
  無心抬手敲了敲腦袋,想要撿起自己那點畫符施咒的學問,然而絞盡腦汁,硬是回憶不起來。怪嬰其實已經不能算是鬼魅一類了,倒像是被巫師炮製成的妖魔一流。對待妖魔應該怎麼辦?他搜索枯腸想了又想,末了感覺自己在過去的四十年裡活成白癡了。
  他一時沒了辦法,只好轉移話題:「你在度假村裡都打聽到了什麼消息?」
  白大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黃經理告訴我,說上一任董事長是個南洋華僑。歲數不小了,想要回國投資發大財,可惜經營不善,大財沒發成,最後只好撤資走了。」
  無心沒想到他如此言簡意賅:「就這些內容?沒了?」
  白大千連連搖頭:「沒了,黃經理只知道這麼多。據說那華僑就是個挺普通的老頭,還總往南洋跑,一年在中國住不了幾個月。」
  無心聽了,感覺白大千是白跑了一趟。忽然皺起眉頭抽了抽鼻子,他滿含疑惑的上下審視了對方:「你怎麼這麼臭?」
  白大千聽聞此言,當即起身逃跑,在床墊旁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個潮濕的屁股印記。
  史高飛關了房門和電燈,睡眼惺忪的鑽進被窩繼續睡。無心也躺回了原位,但是沒有睡,手指一直在枕邊畫來畫去。末了一掀棉被又坐起來了,他小聲對史高飛說道:「爸,我下樓去公司拿殺蟲劑。」
  史高飛打著小呼嚕,根本沒聽見。這倒是正合了無心的心意。穿好衣褲推了門,他無聲無息的溜入走廊,躡手躡腳的直奔三樓。
  在距離三樓還有幾米遠處,通過兩扇玻璃門,無心看到了隱隱的金光。停在原地愣了一下,他隨即反應過來——形象如此光輝的鬼魂,他只見過骨神一位!
  他不聲張,一邊掏鑰匙一邊繼續前進。及至走到門外了,他驟然出手打開暗鎖,一陣風似的衝進了辦公室內,正和骨神打了個照面。骨神懸浮在牆角落裡,彷彿先前正在研究身下的一架大地球儀。地球儀乍一看像是銅製的,其實是座以假亂真的塑料品。猛的抬頭面對了無心,他一挑眉毛,週身全是七長八短的光焰。
  無心立刻把手指頭塞進嘴裡去了,嗚嗚嚕嚕地問道:「你來幹什麼?」
  骨神的眼珠子骨碌碌亂轉:「我一直很惦念你,想來看你的傷好了沒有。」
  無心暫時吐出了手指頭:「你當初傷我太重,現在我陽壽無多,已經快死了。」
  骨神把兩道濃眉全揚起來了:「真的嗎?」
  無心把手指頭又含進了嘴裡:「嘿嘿嘿,騙你的。我已經去通知了白琉璃,他很快就要過來和你敘舊了。」
  骨神的眉毛快要飛出去了:「真的嗎?」
  無心的舌頭和手指直打架:「哼哼哼,騙你的。說實話,你到底來幹什麼?」
  骨神心神不定的向下指了指地球儀:「我想回家去報仇,可是又不認識路……」
  無心走過去撥了撥大地球儀:「你家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