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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節

  聯指的人搶完了,紅總的人捲土重來。眼看聯指的人撤走了,他們進去接著搶。但是他們的運氣不如聯指,因為長安縣附近的村民聞訊而來,打著造反派的大旗也跟著搶。搶完之後村民們沒往遠走,一出縣城就打起來了。紅總隊伍慢了一步,被炮火困在了長安縣內;聯指隊伍則是先人一步,一路殺回了文縣。
  文縣沒有城牆,城裡城外可以擺開陣勢隨便開炮。紅總還未在文縣立穩腳跟,就被聯指猛烈的炮火轟了個東倒西歪。戰鬥持續了整整一夜,到了天明時分,紅總撤出文縣,聯指又回了來。
  小丁貓運籌帷幄之中,根本不上前線,所以聯指幾員大將全都煙熏火燎的沒人樣了,只有他依然乾乾淨淨。安安然然的回到了一中指揮部,他發現一中大樓竟是安然無恙,顯然紅總還沒來得及火燒聯指的總部。
  回到二樓辦公室裡,他從馬秀紅手中接過一杯苦丁茶。剛剛啜飲了一小口,陳部長敲門進來了。灰頭土臉的站在辦公桌前,他低聲說道:「我們剛剛捉到了幾個紅總的活口,得知田小蕊等五名同志,在被俘的第二天,就……壯烈犧牲了。」
  小丁貓似乎是很慨歎,擰著眉毛呼出了一口氣:「按照烈士的規格,好好安葬了她們。」
  陳部長繼續說道:「活口裡面,有顧明堂一個。」
  小丁貓一挑眉毛:「把顧明堂先關起來。」
  陳部長懷著哀慟的心情,在確定自己的寡婦媽躲在地窖裡逃過了一劫之後,便帶著一隊兄弟,扛著步槍和鐵鍬,押著三名戰俘往城邊走。戰俘之一是個十八歲的毛頭小子,陳部長在縣中讀高三的時候,毛頭小子正好讀高二,兩人還在一起打過籃球。毛頭小子把陳部長等人帶到了城邊幾座新墳前,喃喃地說道:「就埋在這兒了。」
  陳部長一愣:「你們這麼好心,還給她們立了墓碑?」
  毛頭小子連連搖頭:「不是給她們立的,她們是——」
  陳部長此刻也看清了墓碑上的字樣。轉身用一把刺刀抵上毛頭小子的眼珠,他面目猙獰地問道:「說!她們到底是怎麼死的?」
  毛頭小子嚇得一動都不敢動:「是、是我們陳司令下的命令,我可沒碰過她們,是陳司令身邊的人——」
  陳部長手上用了勁:「別他媽囉嗦,我就想知道你們是怎麼把她們給禍害死的!」
  毛頭小子打了結巴:「是先、先輪姦,後來就開、開槍掃射。我們也死了好幾個人,陳司令說要把她們壓在棺材底下,給犧牲了的同志們墊、墊棺材。」
  陳部長一刺刀就捅出去了,直戳進了毛頭小子的腦子裡。然後對著身後的弟兄們一揮手,眾人放下步槍抄起鐵鍬,開始挖墳掘墓。
  在陳部長忙著處決俘虜安葬烈士之時,無心給蘇桃弄到了一雙搭袢的小布鞋——他和蘇桃都沒有布票。沒有布票,就買不到布製品;幸好他腦子活絡,用糧票和人換了布票,又用布票去買了鞋。兩人回了與世隔絕的小宿舍裡,蘇桃換了布鞋來回走了兩趟,又跺了跺腳,高興的告訴無心:「不大不小,正合適。」
  坐在床邊抬起雙腳互相磕了磕,她繼續對著無心笑:「真涼快。」
  無心靠牆站著,很憐愛的看她:「晚上我們打壺熱水回來,讓你洗個澡。」
  蘇桃歡喜的點頭,又對無心說道:「我給白娘子也洗一洗。」
  無心當即搖頭:「他就算了。」
  白琉璃把腦袋搭在蘇桃的大腿根上,恨恨的瞪了無心一眼。
第154章 所謂天人
  無心因為和蘇桃睡一間屋,遭到了全走廊所有男性的敵視。無可奈何,他只好去找小丁貓,借了一隻暖壺和一隻水桶。
  吃過晚飯之後,無心打了兩暖壺熱水以及一大桶冷水送進宿舍,又從外面鎖了房門,讓蘇桃自己留在房裡洗澡。挎著書包裝好白琉璃,他走到了樓後的僻靜處。從體育器材室的遺址上搬來一塊水泥墩子,他穩穩當當的坐好了,打開書包先抻出白琉璃,再取出薄薄的半冊殘經。白琉璃精神煥發的在他面前盤成一堆,一個腦袋昂了老高。
  面對著對方一雙炯炯有神的黑豆眼睛,無心壓低聲音說道:「白琉璃,原來我一直以為我是個妖怪,但是現在,我懷疑我是搞錯了。」
  話音落下,他一抖手上的殘經:「它的名字,叫做《本事經》。你知道我做過許多年和尚,基本沒有我沒讀過的佛經。《本事經》我肯定也是念過,雖然我後來全忘了。不過忘了也沒關係,因為原來念了也白念。」
  白琉璃有點走神,感覺無心像個老糊塗,囉囉嗦嗦的不進正題。
  無心伸手一托白琉璃的圓腦袋,鄭重其事地說道:「白琉璃,我發現我可能是個天人。天人你知道吧?六道輪迴裡面最高級的一道,就是天道。活在天道中的生命,就是天人。」
  白琉璃剛剛百無聊賴的一吐信子,驟然聽到「天人」二字,因為啼笑皆非,以至於信子吐出之後忘了收回。
  無心興致勃勃的翻開書頁:「你看,經書上說第一,天人壽命長,具體的我就不念了,反正裡面普普通通的天人,都能活個幾百萬歲;第二,天人長相好,這一點我就更符合了,從古至今,還從來沒有人說過我醜;第三,天人很快樂,當然啦,我一直是不怎麼快樂,因為我不在天界在人間嘛!」
  說到這裡,他把手裡的殘經放下了,一雙眼睛烏溜溜的射出光芒:「白琉璃,天人是天生的潔淨,我也很潔淨,只要別把我扔到糞坑裡,我一百年不洗澡都不會臭。白琉璃,你是什麼眼神?我臭不臭你還不知道嗎?我在認真的和你說話,你不要斜著眼睛看我。還看?還看?好,我證明給你看!」
  無心低頭解開腰帶扯開褲子,抓起白琉璃塞到了自己的褲襠裡。捂著褲腰等了十秒鐘,他攥著白琉璃的腦袋,把對方又向上抻了出來:「我臭嗎?」
  小白蛇一縮信子,同時白琉璃氣急敗壞的在無心面前現了身:「下流的騙子!你是天人?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竟敢冒犯我,我要殺了你!」
  話一出口,白琉璃伸開雙臂猛地一揮。體育器材室的廢墟上瞬間飛起一塊板磚,「砰」的一聲拍在了無心的腦袋上。
  在天色濛濛黑的時候,無心挎著書包扶著牆,一步一步的上了三樓。打開走廊盡頭的小宿舍門,他探頭進房,嗅到了一鼻子熱騰騰水淋淋的香味。蘇桃穿著短衫長褲,正在用抹布擦拭雙層床的欄杆。披著濕頭髮對無心一笑,她開口問道:「我有半個小時就夠了,你怎麼才回來?」
  無心支吾著沒說出什麼,拎著水桶出去倒水,又把暖壺還給了小丁貓。把書包掛在床欄上,他早早的上了床,側身在被窩裡蜷成了一團。
  蘇桃平時看他總是一個勁兒,彷彿永遠樂觀,如今見他狀態有異,在熄燈之後就惦念得睡不著。後來忍無可忍的從上方探下身,她低聲問道:「無心,你怎麼了?」
  無心在黑暗的下鋪上呻吟了一聲:「我沒事,就是有點頭疼。」
  蘇桃的腦袋縮上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赤腳踩上了床尾的鐵梯。蘇桃在夜色的掩護下,穿著花布褲衩下了床,伸手去摸無心的額頭:「不是病了吧?」
  無心悻悻的搖頭:「你睡你的,我可能是晚上被風吹了頭,睡一覺就好了。」
  蘇桃沒主意,手足無措的站在床前,不知如何是好。後來在無心的催促下爬回上鋪,她頗為擔憂的鑽回了被窩。
  等到蘇桃睡熟之後,白琉璃得意洋洋的現出了影子,正好懸在了無心的腰腹上方。無心把臉藏在棉被下面,聲音小小地說道:「別打了,我承認我是老妖怪。」
  白琉璃懷疑他是在裝可憐,不過裝得太逼真了,讓人不得不饒恕他:「我不打你了,可是你以後也不許再對我吹噓你是什麼天人。」
  無心躲在棉被下面,半晌沒有說話。白琉璃看他徹底老實了,正是滿意的要走,不料他忽然又出了聲:「我依然感覺我是從天界不小心掉到人間的……」
  白琉璃怒視了他:「還說?」
  無心在棉被下面搖了搖頭:「不說了。」
  白琉璃虎視眈眈的盯了他良久,在確定他是真閉嘴了之後,終於心滿意足的消失在黑暗中。回到小白蛇體內,他舒舒服服的在蘇桃身邊趴好了,正要休憩一陣,哪知下方一陣嚶嚶嗡嗡,正是無心藏在被窩裡自言自語:「我怎樣才能回去呢?」
  無心向白琉璃袒露心跡以及身體,結果換得一頓板磚。一覺醒來,他認定白琉璃不是自己的知音,便一言不發的獨自思索了片刻,片刻之後肚子裡嘰裡咕嚕亂叫,他沒想出主意,只想出了食慾。
  上午,他和蘇桃在一樓寫了幾副輓聯,準備掛到田小蕊等人的追悼會上。田小蕊等人生的偉大、死的光榮,截去被紅總輪姦的一段不提,英勇就義的事跡還是值得宣揚一下的。
  輓聯寫完了,無心上樓去了小丁貓的辦公室,想要詢問下一步的工作。馬秀紅給他開了門,而他見房內赫然正跪著一個顧基,就遲疑著沒有往裡進。倒是小丁貓出了聲:「無心嗎?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