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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節

  青銅門並沒有關閉,我和胖子一路扯著嗓子嚎,朝著來時的路而去,離開了不可思議的青銅門後,我們重新走入了地洞中,路人甲一直走在我們前方帶路。
  這七年來,死去或活著的朋友們,或許離開這裡,我會將你們遺忘,但即便一切痕跡都被抹滅,曾經發生過的事,永遠不會被抹滅,因為,時光,是公平的。
  另我和胖子意外的是,路人甲沒有帶我們走那塊記憶石,而是一路引著我們離開,直到浮出水面。
  我和胖子一邊心有餘悸,一邊問他為什麼,路人甲淡淡道:「但願張起靈醒來的時候,你們還活著。」我頓時心裡有底,雖然我不知道兩年前在這個地方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路人甲和悶油瓶的關係會變的如此奇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現在我們不是敵人。
  因為一切的對立都已經消失了。
  從一開始,不管是阿寧、張博士、甚至小龍女,我們從來都不是敵人,只是立場迫使我們對立,但現在,這個立場,已經不存在了。
  來時的那只木筏依舊漂浮在水面上,我想起來時所見的那只「撰鮽」,它所帶來得吉兆,果然是很正確的。
  我和胖子上了木筏,開始回程,期間,路人甲一直半浮在水面上,我不清楚他所謂的力量接收,是不是要和悶油瓶一樣久,臨別之時,胖子打趣道:「兄弟,咱們認識一場,總得讓我們知道你長什麼樣兒,也好留個念想啊。」
  以我對路人甲的瞭解,他肯定不會搭理胖子的,但我沒想到,胖子說話後,他竟然緩緩扯下了自己臉上布,並且開始摘自己的W鏡。
  說不好奇是假的,我瞇著眼,死死盯著路人甲的臉,等到眼鏡摘下來後,我整個人呆了。
  那下面的臉,和我一模一樣……
  接下來的行程,我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回到家,我立刻被已經快要抓狂的二叔逮了個正著,顯然,我這段時間的失蹤,讓他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二叔臉色鐵青,道:「你是不是又攙和進去了?吳邪,你怎麼能讓我這麼失望,你對得起你死去的三叔嗎?你……」
  我打斷二叔的話,淡淡道:「我見到了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二叔,我是誰?」
  二叔原本還鐵青的臉色,頓時就變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就像是被人捉姦在床一樣。當然,這個比喻並不好但卻很形象。
  事實上,即便二叔不回答我,通過這些年積累下來的線索,我也能猜出一些。
  如果不出所料,路人甲才是真正的吳邪。
  而我,不過是一個成功的試驗品。
  或許,我當年是一個被拐賣的兒童,被二叔從人販子手裡買過來,或許,我只是路邊一個無人問津的乞丐,被二叔等人撿回去,但我不是吳邪。
  許久之後,二叔才交待出了真相。
  之所以我會誕生,是因為老九門裡,需要送出一個臥底。當然,在反抗它的勢力中,事實上是以吳家為首的,所以為了安排最信任的人,吳邪被選中了。
  真正的吳邪,是一個十分早熟而冷靜的孩子,而他之所以會更名為齊羽,是因為接受過和我同意的改造,因為齊羽是它最得力的手下,但失蹤了,確切的來說,是死了。
  在那批人被救出格爾木療養院時,就已經被橫插出來的另一股勢力給解決了,這股勢力,就是當時並不太強大的德國勢力。
  而這是個好機會,因此十多年後,另一個「齊羽」又誕生了,他的不老,並沒有引起它的懷疑,因為在西沙海底之後,很多人都被關入了療養院進行觀察,他們的衰老都被延緩了,因此這個齊羽,並沒有讓人產生懷疑。
  為了實施這個計劃,吳家先是找來很多年齡差不多的流浪兒童進行手術實驗,為得就是保證在對真吳邪進行改造時能萬無一失,這個過程中,死了很多人,而我是比較幸運的,因為我是最後一個實驗對象,因為實驗到我身上時,技術已經成熟了。
  緊接著,便開始對真吳邪進行改造。
  而多出來的我,原本應該被毀滅的。
  但吳家少了一個孫子,三叔便出了個魚目混珠的主意。首先,吳家平白無故少了個寶貝孫子,這是很扎眼的事情,所以必須要有人冒充,其次,它對於十年後出現的齊羽,肯定不會完全信任,為了多留一手,便將我養大成人,一但它產生懷疑,便會在我和路人甲之間猶豫不定,因為它無法判斷,那個才是真正的齊羽。
  事實上,真正的齊羽,早就已經死了。
  吳邪潛伏在了它身邊,所以這麼多年來,在黑背老六、二月紅這些勢力都覆滅以後,我們老吳家,居然奇跡般的生存到現在,這其中,吳邪起著很大的作用。
  而我,只是一顆備用的棋子。
  並且這個棋子,活到三十歲,都沒有派上用場。
  二叔說出這番真相的時候,我們兩人坐在院子裡的石桌上,眼前擺的茶早已涼透,一直以來,路人甲奇怪的舉動,終於完全浮出水面。
  許久後,二叔道:「我早說過,真相不是你能夠承受的。」頓了頓,他又道:「這都是我們當年為了對付它所用的手段,現在都已經過去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起身,強忍著幾乎要流淚的衝動,沉聲道:「我明白了,現在一切都已經過去,明天我就搬走,不過……看在我這張臉好歹挨了這麼多刀的份兒上,給我留一些安身立命的本錢,應該不為過吧?放心,我只拿五十萬。」
  這一刻,心如刀割已經不能形容我此時的狀態,心痛到極致,就是一種麻木的狀態了。
  這三十年來,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只是一顆備用的棋子,甚至是一顆很失敗的棋子,因為我沒有發揮最終的作用,這或許是我的幸運,或許只能說,是真吳邪潛伏的太好了,以至於它從來沒有產生懷疑。
  我說完,二叔沉默了半晌,道:「這事兒,先和你爹媽商量商量。」
  我道:「吳邪要不了幾年,應該就會回來了,我留在這兒,已經沒什麼用了。」按理說,我是應該恨這些人的,但不知為什麼,我恨不起來。
  比起挨過刀子,當過試驗品,我更在意的是,我的二叔、三叔、父母,在一瞬間,都和我毫無關係了,這一刻,我也很迷茫,自己和這個世界還有關係嗎?
  就在我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胡思亂想時,二叔起身,道:「你三叔的侄子,只有你這麼一個。人的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難以衡量的東西,最開始,我們都將你當成棋子來使用,但你待在我們身邊已經整整二十一年了,有很多東西,都已經改變了,之所以不敢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是擔心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二叔深深吸了口氣,又道:「話我說到這兒了,今天的對話,就當從來沒發生過,我吳二白的侄子只有一個,是你。如果你還是執意要走,我沒有權利阻攔你,但請你在做決定之前,想一想你的兩位三叔,想一想你的父母,他們這些年是怎麼對你的,你心裡有數。」
  這件事情,我糾結了很長一段時間,幾乎一直處於一種很尷尬的局面。這種氣氛,直到年底我父母趕到杭州來看我,父親氣的吹鬍子瞪眼,拿著雞毛撣子將我一通亂揍,罵道:「好你個小崽子,翅膀長硬了是不是,雖然我們吳家虧待你,讓你挨了不少刀子,但這些年我和你媽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再說,你三叔每年來我們家,哪次不是灰頭土臉的回去,爸媽也算是給你出了挨刀子的惡氣了,你怎麼就這麼白眼狼,我今天非打斷你一條腿,看你還要不要那五十萬的散伙費!」
  我媽一聽,在旁邊老淚縱橫,道:「兒子啊,你可不能想不開了,俗話說,生母不如養母重,媽就是少懷了你,可沒虧待你啊,你要走也行,把媽帶上,我早就受不了你爸那脾氣了!」
  這、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大年一番雞飛狗跳後,我也算想明白了。
  不管當年是怎麼回事,至少從我有真實記憶開始,父母從來沒有虧待過我,三叔兩人更是要星星不給月亮,已經到了這份兒上,還能糾結什麼。
  我將自己的情況打電話告訴胖子,胖子一聽,樂道:「還好當年給你整容了,要不然能像現在這麼小白臉嗎?你得好好謝謝你二叔。」
  我頓時怒了,有這麼損人的嗎?當即和胖子在電話裡吵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歸於平靜,一切都彷彿成了上輩子的事情,我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見到悶油瓶,但不管結局怎樣,我都不遺憾。
  人的身體會死亡,但只要記憶不泯滅,那些在我記憶中的人,就永遠活著。
  2015年,我三十四歲,家裡人開始給安排一撥一撥的相親。
  這天,剛參加完一場相親宴,我往自己的鋪子裡走,發現原本鎖上的店舖門關著,我心裡一驚,難道遭小偷了?緊接著,我將車悄悄的停在一邊,抄起車裡上輪胎的扳手,準備進去擒賊,結果那小偷挺大膽,作案還敢開燈,這朗朗乾坤,還有沒有王法了!
  別以為小爺這兩年沒下鬥,身手可還沒退化。
  結果我一抄傢伙衝進去,卻看到了一個消瘦的背影。我愣了愣,有些不確定,道:「小哥?」
  那人轉過頭,面容不變,依舊是記憶中年輕的臉,他看了我手中的扳手一眼,淡淡道:「我回來了。」
  2015年,我的店裡迎來了一位年輕人,第二天,又來了一個胖子,實在擁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