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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節

  華冠文還真是性情中人,一點都不像摸爬滾打幾十年才爬到這個位置上的老學究,在他身上看不見一點油滑和官腔,句句都是實在話。
  「那也不至於給他們注射這些鎮靜劑啊?」我還是有些擔心的問。
  「不是我……」
  華冠文剛開口坐下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那三個飯盒,他連忙停了下來,神情專注的把每一個飯盒都擺放整齊。
  「不是我要給他們注射。」
  華冠文又只說了一半停了下來,反覆看了好幾眼那三個飯盒,他本來就肥胖動一下都會喘氣的人,居然不惜半蹲下身體去仔細看那三個飯盒,然後再伸出手小心翼翼把其中一個飯盒重新移動了絲毫,他怪異的動作讓我有些好奇,觀察了好半天,才明白他是想把三個飯盒絲毫不差的擺放在同一個水平線上。
  看樣子華冠文有很嚴重的強迫症,等到他多次確定後注意力才重新回到之前的問題。
  「不是我要給他們注射,這些病人無時無刻不是想方設法逃出去,而且他們極具攻擊性,多次趁著醫務人員不備發動襲擊。」華冠文一邊說一邊把他的右耳翻下來,「你們看看,這就是我之前在治療其中一個病人的時候,稍微不留神就被從身後襲擊,幸好我反應快只咬到耳朵,否則我的頸總動脈就被咬破了。」
  我們的目光落在華冠文的耳朵上,上面的確有一塊殘缺,從傷口癒合的程度應該是很多年前留下的。
  「為什麼要在地下室加固一道鐵門,就是蔣院長擔心有疏忽,讓這些危險的病人逃脫危及社會,所以她才要求除了我和她之外,任何醫務人員不得擅自接近這些病人,原因就是為了避免再出現像我這樣的類似情況發生。」
  我們若有所思的點頭,再看看華冠文那肥碩的身體,要給這些病人治療注射本身就是一件很費力和危險的事,想到這裡多少對華冠文還有蔣馨予有些欽佩。
  「華院,今天我們想勘查一下地下室的病房,如果有可能我還想接觸一下裡面關押的病人。」我很客氣的看著華冠文說,「能不能請你暫時先不給病人注視鎮靜劑,我想在他們完全清醒的狀態下接觸他們。」
  「這個……」華冠文面有難色,很為難的說,「不是我不配合你們,就怕萬一出什麼事這責任……」
  有口腹之慾的人多膽小怕事,看來這華冠文也是這類人。
  「你放心,我們是查案一切責任我們會自己承擔。」我理直氣壯的說。


第013章 血色壁畫
  華冠文考慮了半天,我猜畢竟學校接連發生五起命案,如果案件不盡早偵破,問責下來他這個副院長也難辭其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答應我們的要求。
  華冠文把我們帶到十九號大樓,在去地下室的台階處再次遇到管理員文繼科,見我們再次出現在這裡文繼科似乎有些抗拒的意思,不過華冠文吩咐他把緊鎖的鐵門打開,等我們進入後,文繼科寸步不離的跟了進來,在他身後是行動遲緩的華冠文。
  「對不起,這次調查我們希望能單獨進行,如果不介意的話,還請你們兩位迴避。」我攔在門口很客氣的說。
  嗚,嗚,嗚。
  文繼科口中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表情很緊張和慌亂,看著華冠文憂心忡忡的指著病房裡面,我們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可我總感覺他是刻意不想我們接觸到這些病人。
  華冠文沉思了片刻,估計也知道事關重大,最終還是對文繼科搖了搖頭。
  「蔣院長特別交代過,務必全力配合調查,你擔心這些病人沒注射鎮靜劑會病情反覆,不過不是還有兩道玻璃門嘛,相信不會出現什麼變故。」
  文繼科聽華冠文這麼說口中也慢慢沒有了聲音,華冠文讓文繼科把病房裡所有的鑰匙都拿出來,然後遞給我時鄭重其事的加重語氣說。
  「我配合你們查案是分內之事,可是我再次提醒你們,這病房之所以是醫學院的禁區,就是因為收治在這裡面的人都是重症精神病患者,他們的情緒極度不穩定而且還具備極強的攻擊性,所以你們務必要小心謹慎,我就不妨礙你們工作,鑰匙交給你們,我讓文繼科留在外面,有什麼事你們大聲喊他,遇到突發情況他知道如何應對和處理。」
  我很感激的接過華冠文交給我們的鑰匙,等他和文繼科出去後我把那扇鐵門重新閉合上,沉重的關門聲在安靜的病房中響起,精神病患者對外界的刺激和陌生的環境尤為敏感,我們三張陌生的面孔出現在加上那厚重的關門撞擊聲瞬間就引發了這病房中的騷亂。
  因為由兩道玻璃門阻隔我們能清楚的看見每一個病人的情況,我猜想之所以用厚實的玻璃門主要就是能及時瞭解這些病人的精神狀態和病情發展的程度,我環顧四周每一個病人我們都一目瞭然。
  他們不斷衝擊著玻璃門,拚命的撞擊夾雜著此起彼伏的喊叫聲,像是想要從裡面掙脫出來把我們撕成碎末,每一個病人的表情都是猙獰可怖,他們敲擊這玻璃門發出的聲響每一下都如同撞擊在我的心房上,站在這幽暗的地下室裡莫名的壓抑,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光線對精神病患者的刺激很明顯,所以這地下室病房只有幾盞昏暗的小燈,華冠文離開的時候很細心的讓文繼科把備用手電交給我們以防萬一。
  我們借助這微弱的燈光往前走,每走一步我都來回看兩邊收治關押的病人,很明顯他們的眼中充滿的敵意和狂暴,精神狀態極其不穩定。
  我開始有些理解為什麼華冠文要給這些人注射鎮靜劑,這樣抓狂的狀態長時間延續會讓病人心力交瘁以至於猝死,我一邊翻看帶來的病人檔案一邊對比這些病人,最短收治關押在這裡的也有三十多年,很難想像在這暗無天日的病房中這些人是怎麼度過的,但有一點我很確定,他們的治療效果正如同華冠文說的那樣,幾乎沒有任何效果。
  從檔案和病歷上看,這些人不但是精神病患者也是窮凶極惡的兇犯,每一個人身上都背負著好幾條人命,而且手段都極其殘忍令人髮指,比起普通的兇犯這些人更加危險和不可預知性。
  我每翻看一份檔案都看的心驚膽戰,他們所犯下的罪行足以處以極刑,可是他們在我眼中更多的卻是病人,先天的基因決定了他們的命運,失控的狀態下連他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都幹了什麼,或許他們也會有暫時的清醒,我相信面對他們自己犯下的罪行也會震驚和茫然。
  你們都是惡鬼!
  哈哈哈,終於有人來陪我了。
  你有病,來我給你看看。
  你們才是精神病,放我出去,我沒病!
  ……
  我們耳邊此起彼伏的都是這些病人歇斯底里的喊叫聲,充盈在我的耳朵裡變成無力的抗爭,越是往裡面走我慢慢越發有些同情這些人。
  直到我走到病房的最後,那是一間比其他病房大很多的房間,但和其他病房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如果真有那就是我在正中的牆上看見了一副油畫,可惜光線太暗畫的是什麼看不清。
  這病房沒有喧鬧也沒有掙扎,我甚至都以為這病房沒有人,直到我看見黑暗陰影中蠕動的背影,一個人蹲在牆角抬著手在牆上畫著什麼。
  徐婉君,女,五十七歲,反社會人格,重症精神分裂,一級攻擊性精神病變……
  我翻看檔案得知那畫畫的是一個五十七歲的女人,而她的病歷和檔案和其他病人截然不同,都是用很醒目的紅色,這是特級監護的病人,我不明白一個五十七歲的女人為什麼在這群異常危險的病人中脫穎而出,受到如此高級別的監護。
  更讓我好奇的是她的舉動,和其他病人的抓狂和暴戾截然相反,她很安靜一點也沒被我們刺激到,我們靠近玻璃門試圖想看清她到底在幹什麼,可惜光線太昏暗我只能看見她的背影以及她畫畫的動作,其他的完全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應該是好奇驅使我把華冠文交給我的鑰匙拿了出來。
  「你幹什麼?這些病人極具攻擊性,而且這個還是特級監護的精神病患者。」韓煜按住我的手很吃驚的說,「你沒看華冠文那殘缺的耳朵,你是不是也想在這裡留下點什麼。」
  「沒事,我好歹也是醫生,對病人我有分寸,我只想看看她到底在畫什麼,真發生什麼事。」我淡淡一笑回頭看看太子和韓煜,「不是還有你們在嘛,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相信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韓煜見我態度堅定,太子也默默點點頭,他才把手鬆開,我小心翼翼打開那兩道玻璃門,盡量讓自己腳步輕一點免得驚動刺激了那蹲在牆角的女人,韓煜和太子本來打算跟進來被我制止,精神病患者對外界刺激很敏感,陌生面孔的出現在病人眼裡是具有敵意的,我讓他們在外面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