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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節

  屠夫沒有說話,閉著眼睛把頭靠在椅背上,表情痛苦但看得出那種痛苦並非是生理上的病變,而是心理上的沉痛,被自己最好的朋友算計和利用。
  蕭博文利用了屠夫對他的熟悉,所有一切不合理在當時都變成了順理成章,我知道此刻屠夫的心裡有多難受,有他疏忽導致慕寒止含冤莫白二十年的原因,也有被自己最好朋友利用的那種傷害。
  「蕭博文就是出現在房中四個人其中之一!」屠夫重重歎了口氣居然笑了起來,笑的很蒼白和無助,像是一種自嘲。
  屠夫從椅子上慢慢直起腰,看了我一眼。
  「給我一支煙。」
  以屠夫現在的身體狀況在平時我是不會給他的,可我知道他現在心裡有多難受,我和雲杜若對視一眼,看她對我默默地點點頭,想必她也能體會屠夫此刻的沉痛。
  我把煙遞到屠夫的手中,拿出打火機點燃,屠夫茫然地把煙放在嘴角,身體一動不動低沉地說。
  「看來蕭博文從一開始就是計劃好的,而我也是他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
  「您也別太自責,蕭博文處心積慮安排這一切,就是算到您不會注意他的存在。」雲杜若勸慰地把水遞過去。
  「杜若,你對案情重組最擅長,雖然已經是二十年前的案件,不過你對這案子不比我知道的少,你就把整個過程重組一下吧。」屠夫點燃嘴角的煙無力地說。
  「那晚出現在慕寒止房間中的四個人分別是蕭博文、向忠義和年維民以及目前還不清楚的女人,從現場發現的血跡看,四人在進入房間後很快就和死者慕寒止發生爭執,四人中的女人用花瓶襲擊慕寒止後腦,導致慕寒止當場死亡。」
  雲杜若說到這裡有些猶豫地繼續說。
  「至於其他三人在這場命案中扮演什麼角色目前還不得而知。」
  「年維民負責處理慕寒止的屍體,是他把慕寒止的屍體放入浴缸中傾倒硫酸腐蝕,而向忠義當時是控制慕曉軒。」我忽然記起那晚慕寒止觸碰我身體時我看見的景象。
  「為什麼這麼推斷?」屠夫看著我認真地問,雲杜若也好奇地看向我。
  「年維民在案發後回家處理血衣,說明他和慕寒止屍體有過接觸,而年維民的專業是化工,他能搞到硫酸同時也知道如何用硫酸處理屍體。」我不可能把慕寒止見過我的事說出來,只能依據案件去推測,「而在年維民死後被擺放的形狀看,是暗示他是人面獸心,所以不難看出當時年維民用硫酸處理慕寒止的屍體。」
  屠夫聽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他認同了我的說法。
  「這樣說的話,那向忠義死的形態也能反推當時他扮演的角色,譚姨說過向忠義性格懦弱,他是幹不了毀屍滅跡的事,而慕寒止被襲擊慕曉軒一定會哭泣,因此當時他是控制慕曉軒。」雲杜若習慣性環抱雙手慢慢地說,「向忠義並不是窮凶極惡的人,可卻參與謀殺說明他是被人操控,這就是為什麼他死後被做成牽線木偶的原因,是暗示他是傀儡!」
  「最後是蕭博文……」屠夫現在只要一提到這個名字臉上都會洋溢沉痛的失望,「他又是扮演什麼角色?」
  「他是這起命案最重要也是最關鍵的環節,沒有他慕寒止跳樓的案件不可能被偽造成自殺。」我接過屠夫的話很平靜地說。
  「說下去。」屠夫深吸一口煙,或許是因為太用力,吸進肺裡劇烈的咳嗽,臉上的皺紋被牽扯的更深,他似乎瞬間蒼老憔悴了很多。
  「要製造自殺的假象,就必須讓慕寒止和慕曉軒在眾目睽睽之下墜樓,這是最有力的假象,這也是為什麼當時沒有殺慕曉軒的原因,可是問題在於一旦發現有人跳樓,勢必有人會上樓頂救人,那如果房頂有人,那慕寒止自殺的判斷就有待商榷,最好的辦法就是必須要有人證明慕寒止跳樓的樓頂是沒有人的。」
  「我……我就是最好的證明。」屠夫無力地抽笑。
  「對!沒有比一個警察的證詞更有力的證據,而且蕭博文知道您一定會讓人封鎖現場,這樣就沒有人出入,也不會讓有閒雜人等出現在樓頂的機會,他的目的就是要您根深蒂固地認為樓頂自始至終是沒有人的。」我點點頭說下去。
  「所以一切都是提前演練好的,打電話報警,算到我趕到現場的時間,再在我到的時候先推下慕曉軒,讓我先入為主墜樓是從那個時間開始的……」屠夫深吸一口煙緩緩地說。
  「然後等您上來的時候,再把慕寒止的屍體推下去。」雲杜若接過屠夫的話歎了口氣說。
  我也給自己點燃一支煙,沉默了片刻看看心力交瘁的屠夫,壓低聲音說。
  「他們需要一個沒有破綻的自殺案,就必須要一個處理慕寒止屍體的隱形人,而蕭博文和您太熟悉,熟悉到以至於您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他就是最完美的隱形人……蕭博文一直就躲在門後,您上樓頂四下查看只想確定有沒有人,可卻忽略了門的後面,因為您永遠也不會想到還有人會躲在那裡,當蕭博文等到時機合適,從門後悄然無聲走出來站在您面前,您也不會覺得什麼地方不對……」


第084章 殺人動機
  屠夫把煙掐滅在煙灰缸中,閉目歎息表情很失落,認識他這麼久大家都知道屠夫是一個嚴於律己鐵面無私的人,在他眼中只有黑和白,對和錯。
  可是他為了維護蕭博文的名聲甚至不惜違反紀律私藏了可能會影響到蕭博文的照片,他願意破壞自己原則去堅守的友情,到最後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好的算計,換成是誰怕心裡都受不了。
  我一度曾在心裡懷疑過屠夫,若不是現在牽扯出蕭博文,很多疑點屠夫根本解釋不清楚,可以說他具備合謀的嫌疑。
  「蕭博文在這起命案中另一個最重要的作用就是他的身份。」雲杜若繼續重組案情。
  「是的,法醫!最安全也是最有效的掩護,蕭博文先利用姜局先入為主判定是自殺,但這個定性需要有依據的支持。」我默默地吸了一口煙淡淡地說,「又有什麼比法醫權威蕭博文出示的屍檢報告更具有說服力。」
  連雲杜若這樣的門外漢都能從慕寒止腳底的硫酸腐蝕上看出端倪,蕭博文這樣的法醫權威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而且導致慕寒止死亡的直接死因是後腦受創,即便造成墜樓的假象,鈍器造成的傷口和墜樓的傷也是完全不一樣的。
  有經驗的法醫會抽絲剝繭從慕寒止的屍檢中發現真正的致命傷,至少我就能做到這一點,就更不用說蕭博文這樣當時的法醫界翹楚。
  「段紅之前說過,慕寒止和慕曉軒的屍檢本來她要也參加的,可蕭博文執意自己一個人完成。」雲杜若想了想在旁邊補充,「想必那個時候蕭博文是擔心段紅會從屍體上發現什麼,因此故意迴避開段紅。」
  「用硫酸處理屍體的辦法想必也是蕭博文想出來的,他是以防萬一來掩飾慕寒止的死亡時間,而用墜樓的方式掩蓋直接死亡原因也只有蕭博文這樣熟悉法醫工作流程和步驟的人才會想到。」我點點頭說。
  屠夫用手搓揉著疲憊的臉頰,默不作聲地沉默了很久。
  「我認識蕭博文這麼多年,我和他可以說無話不說,以為很瞭解他了,或許是因為性情相投,以前在戰場上只有戰友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退伍後分配到這裡,因為工作原因我和他接觸很多,一來二往我以為和他是莫逆之交,真沒想到我看了一輩子人,從來沒有兇手能逃脫過我的眼睛,居然……居然看錯了他!」
  「慕寒止命案雖然有四個人參與,可向忠義和年維民只能算是幫兇,那女人是殺害慕寒止的主謀。」我壓低聲音不想再去刺激屠夫,「而蕭博文也算是這個案件的另一個主凶,慕曉軒是被他推下樓的!」
  「蕭博文的行兇過程簡直慘絕人寰令人髮指,為了掩飾慕寒止的死亡原因,慕曉軒身上的硫酸是他親手倒的,一個幾歲大的小孩……」雲杜若抿著嘴表情黯然地看了屠夫一眼,連她自己也說不下去。
  啪!
  屠夫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痛心疾首的臉上寫著憤怒。
  「畜生!簡直禽獸不如,慕曉軒當時還那麼小,他怎麼能下的了手。」
  屠夫一生氣,手又捂著胸口,我連忙把水遞給他,讓他不要太激動,事已至此生氣也沒用,不管怎麼樣,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終於讓蕭博文露出馬腳,也算是還了慕寒止母子一個公道。
  「蕭博文在屍檢慕寒止母子屍體時候突然失常,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一個見慣屍體,信仰堅定的人怎麼會說出那樣荒謬的話。」屠夫接過水一臉鐵青冷冷地說,「是他蕭博文自己做賊心虛,天理昭彰他終究是有了報應。」
  屠夫這話我沒有去接,蕭博文在解剖室裡到底看見了什麼,沒有人知道,不過我更相信,一個能殘忍到往小孩身上傾倒硫酸並且推下樓的人,心裡的陰暗和殘酷已超乎常人,何況蕭博文每天都接觸的是死屍,他怎麼會懼怕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