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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節

  韓煜深吸一口氣,我看他表情猜想應該是在經歷那晚小鬼襲擊後,我對鬼神之說前後反應差距太大,以至於他現在還沒能完全接受我現在的心態和想法。
  我回到閣樓躺在床上,或許是太累迷迷糊糊很快就睡著了,半夜的時候我聞到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像是什麼東西被腐蝕散發的氣味越來越濃烈,我揉著眼睛疑惑地睜開眼。
  窗戶外面今晚沒有月光透進來,房間顯得有些陰暗,我從床上下來看了一遍並沒有發現那氣味的來源。
  滋!
  剛打算回到床上,忽然聽見身後的地方有聲音發出,那聲音好像是水濺落在燒紅的鐵板上發出的。
  並不只是一聲,這聲音時不時沒有規律地在我身後響起,伴隨著那刺鼻腐蝕的氣味,後背有些隱隱發涼,我心裡暗暗一驚,慢慢轉過身去。
  在黑暗的房間中,我先看到的是兩雙腳,赤足的踩在地板上,踩立的地方濕漉漉滋滋作響,我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手指下意識抖動一下,目光順著腳慢慢往上看,我身後分明站著兩個人。
  一個女人牽著一個小孩。
  兩人衣衫襤褸看上去應該是被什麼燒爛,全身上下都破爛不堪,女人和小孩的衣衫是濕的,從她們身體以及衣衫的下擺有水一樣的東西滴落在地板上。
  每一滴落下來都發出滋滋作響的聲音,地板上隨之騰起一縷薄薄的白煙,那刺鼻的味道就是由那白煙散發出來。
  硫酸!
  我終於聞出那氣味是什麼,與此同時我的愣在原地,我已經能猜到那女人和小孩是誰,我的目光始終不敢去看她們的臉,我還記得那晚在樓梯口見到的那兩張令人恐懼的臉。
  韓煜問我怕不怕,我說不怕,可看來我是高估了自己,見慣了各種各樣的死人,但第一次見到站在我前面的死人,而且她們正慢慢向我走來。
  我本能地想要向後退,兩條腿猶如灌了鉛,沉重的不聽使喚,慕寒止和慕曉軒的身體慢慢從那片黑暗中走了出來,我感覺自己的心都快停止跳動,渾身是刺骨的寒涼。
  我突然有些懊悔沒去聽韓煜的話,看來他一直警告我的並非胡說八道,我身上陰氣重真把慕寒止母子給招惹來,那晚被小鬼襲擊的場景歷歷在目,可我不明白,我和她們母子無冤無仇,為什麼要來找我。
  我已經退到窗邊,慕寒止牽著慕曉軒步步逼近,她們每走一步身後都留下深深的腳印,從她們身上滴落的硫酸腐蝕著地板,房間中瀰漫著刺鼻的味道。
  在窗前透過昏暗的夜色,慕寒止和慕曉軒的臉出現在我面前,我慌亂的張著嘴看著她們,可這一次卻沒有感覺到恐懼,因為那是兩張很正常的臉,慕寒止還是如同我在照片中見到的那樣華絕代,而旁邊的慕曉軒稚氣未脫童真無邪,只不過兩人的臉上都沒有表情,慕寒止一襲黑髮披肩眼神幽怨地和慕曉軒看著我。
  白衣在夜晚格外的醒目,她們停在離我一步的地方,我下意識偏著頭,我承認不敢去和她們目光對視。
  「我……我給你們燒過東西……」
  我都不知道說這話的目的是什麼,可能是因為太恐懼,而且這種害怕是由內而外,滲透全身的害怕。
  慕寒止低垂的手慢慢抬了起來,我極力向後躲,身體已經貼在窗戶上退無可退,夜色下我看見她那被硫酸腐爛的手觸目驚心,現在正一點一點靠近我。
  她們母子始終都沒有發出過聲音,她的指尖已經快觸及到我的身體,但很奇怪的是,我躲閃的時候看見慕寒止和慕曉軒的眼睛,眼神中沒有戾氣和陰冷,透著的卻是無助和祈求,像是在對我訴說著什麼。
  房門被衝開韓煜從外面衝了進來,旁邊是敏捷的銀月,尖銳的牙齒伴隨著它的低吼,韓煜的手中握著桃木劍。
  「孤魂野鬼不好好安分守己,跑到這裡來為非作歹,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既然敢來我就送你們回去。」
  韓煜豎起的兩指已經夾起了道符,可慕寒止和慕曉軒居然沒有理會身後的韓煜,慕寒止的手指繼續在想我伸過來,我慢慢有些不再害怕,她的眼神分明是求助並不是想傷害我。
  我輕微地抬手示意韓煜不要動,注視著慕寒止的指尖觸碰到我身體,那一刻我的頭又開始劇烈地疼痛,險些沒站穩半跪到地上,腦海中竄出好些支離破碎完全不屬於我的記憶。
  韓煜或許是因為看見我痛苦的表情,想要上來救我,我依稀在這些記憶片段中看見一間房子,裡面的擺設很熟悉,似乎在什麼地方看見過,房間的衣櫃上有一對銅衣雙耳瓷瓶。
  這是慕寒止的房間!


第071章 我是誰?
  她是想告訴我什麼,我連忙忍著劇烈的頭痛示意韓煜不要過來,這些記憶應該是慕寒止生前的,我依稀看見慕寒止和慕曉軒站在房間裡,對面站立著四個人,其中兩個就是向忠義和年維民,慕寒止好像是抱著慕曉軒在哭泣,突然有人從後面拿著花瓶重重砸在她的後腦。
  慕寒止應聲摔倒在地上,她痛苦地掙扎著,試圖去保護身邊的慕曉軒,而她的目光一直看著另一邊,和現在一樣,她的目光中充滿了無助的哀求,像是在期盼有人救她,而那人當時就在房間裡,緊接著花瓶再一次砸下來,慕寒止徹底地躺在血泊中不動,從她身上流淌的血一直蔓延,我看見一雙女人的腳,而在這雙腳的身後是另一個人的,很可惜我始終看不清這兩人的臉。
  這些記憶的片段是沒有聲音的,慕曉軒看見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的慕寒止開始大聲哭啼,我看見那女人指著向忠義,畫面中他的樣子很懦弱和膽怯,猶豫了一下後抱起慕曉軒,手緊緊捂著他的嘴。
  畫面在跳轉,這個視線應該是慕曉軒的,女人把花瓶放回去,指著年維民說著什麼,年維民抓起地上的慕寒止,從臥室拖向衛生間,一路上一條長長的血跡觸目驚心。
  我看見年維民把已經死亡的慕寒止抱到浴缸中,身上沾滿了慕寒止的血,他回到房間拎著兩大瓶液體倒在浴缸裡,濃重的白煙立即騰了起來,那液體應該就是硫酸。
  當時被向忠義抱著的慕曉軒應該是目睹了這一切,記憶中站在女人身後的男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動一下,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女人在指揮。
  慕曉軒在拚命地掙脫,那女人走過來,重重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慕曉軒暈厥過去,縈繞在我腦海中的這些片刻到這裡戛然而止。
  我捂著頭試圖讓疼痛減輕些,看見慕寒止觸碰我身體的指尖已經移開,我半跪在地上看著她牽著慕曉軒轉身向黑暗中慢慢走去。
  「不要走,告訴我另外兩人是誰?」我大聲焦急地喊叫。
  可慕寒止和慕曉軒已經消失在黑暗中,韓煜衝過來一把扶起我。
  「沒用的,人鬼殊途你們是無法溝通的,你說的她們聽不見,她們只能告訴你生前見到的事。」
  我大口喘著氣,頭痛並沒有減輕,只是我現在終於明白年維民和向忠義的死法是什麼意思,年維民是幫兇,他負責處理慕寒止的屍體,用的辦法慘絕人寰,所以被殺後被弄成那樣,是告訴所有人年維民人面獸心。
  而向忠義雖然參與了謀殺,但他如同傀儡一樣,受那女人的指示,因此被殺後塑造成牽線人偶的樣子。
  那女人果真是主謀而且也是主凶,但讓我疑惑的是,一直站在女人身後的那個男人到底在這場兇案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我抬頭的時候瞟見房間裡的鏡子,昏暗的夜色下,我看見鏡中的自己,可又有些疑惑那並不是自己。
  鏡中的人獨坐在高殿之上,下面被一群凶神惡煞的人簇擁,看這些人的樣子雖然兇惡,可表情卻異常恭敬虔誠,坐在寶座上的人分明就是我,可穿著打扮卻從未見過,至少我沒有那人的威嚴。
  韓煜看我對著身後看得出神,轉過身去看了半天回頭問我。
  「你在看什麼?」
  我一分神再看過去的時候,鏡中什麼也沒有,好像是眼花了,我強忍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堅持住,眼前一黑昏睡了過去,我耳畔有韓煜的喊叫聲,可我已經沒有意識再睜開眼睛,我迷迷糊糊地感覺自己一個人在前行,去什麼地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