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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

  「楠木陰氣重,做傢俱不合適,更不用說拿來做床,之前楠木都是用來做棺材用的,多少人以死後有一副楠木棺材為最大的幸事。」韓煜不慌不忙地看著我們說。
  「雖說張松林借道家名號騙人,可道家講究風水,他欺世盜名也有二十多年,多少都應該有些瞭解才對,怎麼可能把床搞成這個樣子?」我很詫異地問。
  「你也太看得起張松林,鑾床睡屍這麼高深的風水局估計他聽都沒聽說過,這房間的佈局就和那七鬼斷魂符一樣,都出自他人之手……」韓煜看看房間四周沉默了片刻意味深長地說,「看起來,有人在利用張松林,而且沒想過讓他活多久,天天在這房間裡睡,不死才是怪事。」
  「你說了這麼多,沒有任何依據,也有可能是巧合。」聽雲杜若的語氣,她已經從之前的好奇中恢復了正常,冷冷地說,「而且就算你說得這些是什麼風水局,那和張松林的死又有什麼關係,你不要告訴我張松林的死就是因為睡了這張床的原因。」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之前告訴你的看來你一句都沒記住。」韓煜白了她一眼,頭高傲地仰起,「陰木屏風左惡煞,右凶神,月光陰晦被屏風上的夜明珠聚集到床上,這床常年不見陽氣,每逢夜晚陰氣濃重,屬重陰之地,不是活人睡得地方。」
  「別再胡言亂語,你說得再多我也不會相信。」雲杜若義正詞嚴地把韓煜的話頂回去,瞟了我一眼充滿嘲笑的口氣,「容彥,真沒看出來,你怎麼說也是受過高等教育,擁有專業技能的人也會相信這些異端邪說。」
  我一時啞口無言,事實上韓煜說得我還真有些相信,只是實在沒有任何依據去判定他所說這些的真實度。
  「這床你們檢查過?」韓煜沒有理會雲杜若,很認真地問我。
  我看看雲杜若,鑒定科的事她必我更清楚。
  「廢話,當然勘察過,不過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雲杜若很乾脆地回答。
  韓煜不再說話,走到楠木大床邊,蹲下身體,沿著床邊輕輕敲擊,厚重的回聲在大床中間的部位變得空洞,韓煜的手指停在那裡,重新敲擊幾下後,明顯不一樣的迴響讓我和雲杜若都有些驚訝。
  「想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就別傻站著,搭把手。」韓煜大聲對我們說,「把這床翻立起來。」
  雲杜若有些遲疑,我猜她是擔心我們這樣做會破壞現場,不過我估計她多少也有些好奇,楠木大床為什麼會傳來空洞的回聲,猶豫了一下還是加入了我們。
  我們三人合力把床豎立起來,床底是一整塊嚴絲合縫的楠木床板,韓煜圍著床一直在摸索,突然停在左邊的床柱上,嘴角慢慢上翹,掛在一絲不羈的微笑,透著得意和自信。
  「往後退!」韓煜衝著我們說。
  我和雲杜若退到窗邊,只聽見卡嚓一聲,像是什麼東西被按了進去,床底那扇楠木床板應聲倒下,很久沒有打掃的房間揚起一層灰塵撲面而來,我和雲杜若下意識伸手擋在臉前。
  等灰塵散去,我揮舞著手抹去臉上的塵埃,這才注意到雲杜若完全沒有顧忌這些,灰頭土臉地慢慢張開嘴,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我順著她目光看過去,床板倒塌後,在床底我看見好些模糊的東西。
  雲杜若抬起手,目光沒有從床底移開,只是緩慢地推開身後密閉的窗戶,一道皎潔的月光照亮了床底。
  我和雲杜若慢慢走了過去,在月光中終於看清楚,在床底的是一具一具人形的東西,被死死的釘在床板上,我聽見雲杜若吞嚥口水的聲音,她再往前走了一步,試圖看清楚。
  當!
  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音,應該是釘那些人形東西的鐵釘鬆動掉落在地上,隨之脫離的還有其中一具人形物體,雲杜若靠得太久,那東西正好懸掛在她眼前,另一部分還被釘在床上,在她眼前左右搖晃。
  雲杜若驚叫一聲,剛好撞到我懷裡,從來沒有見過她會害怕成這樣,整個身體也在抖,我下意識的抱著她,不過我蠕動著喉結和輕微抖動的手指,那一刻我終於體會到什麼叫毛骨悚然。
  還在晃蕩的是一張腐爛扭曲的人臉。
  被釘在床底的是屍體。
  而且不止一具!
  韓煜在我們對面樣子反而變得輕鬆,對著我和雲杜若淡淡說了一句。
  「你們現在可明白什麼叫鑾床睡屍。」


第009章 密室兇案
  雲杜若從撞到我懷裡,到最後推開我之間到底被我抱了多久,我真沒計算過,只知道她把頭埋在我胸前一直瑟瑟發抖,實際上,即便我天天和屍體打交道,見到這樣詭異的場景,我的反應也沒好到什麼地方去。
  背脊一直隱隱發寒,只有韓煜的反應是正常的,他甚至還有心情去調侃雲杜若,從地上拾起的手銬和銀月一直守著的手槍,被他送到雲杜若的面前。
  「你看是我自己戴,還是你給我帶。」韓煜笑嘻嘻的樣子和雲杜若驚魂未定的表情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甚至也沒忘了逗我,「你說我是戴左手好看,還是右手好看,要不你先選吧,呵呵。」
  我和雲杜若都沒搭理他,十五分鐘後刑警隊和鑒證科的同事趕到,雲杜若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突然感覺其實她也挺不容易,一個女人帶領一幫大老爺們,明明都害怕了,還不能在他們面前示弱,非要硬撐著。
  鑒證科從我們發現的床板裡面一共清理出四具屍體,面朝上四肢和頭被鐵釘釘在床板上,韓煜看過釘子後糾正不是普通的鐵釘,是棺材釘,由於沒有屍檢,這四具屍體的死因和死亡時間暫時無法判斷,但從屍身顏色以及皮膚乾癟的程度看,這四具屍體死亡時間至少都在五年以上。
  楚天啟看見我一聲不吭地坐在二樓的台階上,他話不多,可心很細,拿出一盒煙放到我手中,我低頭一看,是我前幾天從宋遲哪兒搶來讓他學著抽的。
  「看你也辛苦一晚上了,今晚你就別回去,屍檢的事我連夜就開始,你還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沒有回答,只是感激地拍拍他肩膀,楚天啟默默點點頭,和鑒定科的同事一起回去,我撕開煙盒,掏出一支煙放在嘴邊,剛摸出打火機,忽然瞟見坐在我旁邊的雲杜若,她向來嚴謹,連辦公室都不讓抽煙,更何況是案發現場。
  沒想到雲杜若居然把頭偏到一邊,聲音很細小。
  「抽完把煙頭帶走,別留在現場,煙灰也別掉在地上,快點抽完,我和你再把案情重組一下,看看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我拿著打火機硬是沒按下去,突然發現她不和我抬槓的時候其實挺可愛的,我把煙收起了,站起身。
  「時間也不早了,現在開始吧。」
  韓煜和銀月成了現場除床底發現的屍體外,被注視最多的人,每一個從樓下上來的同事都會驚訝地看看銀月,然後再茫然地注視韓煜一會,畢竟是生面孔,韓煜總是在樓梯口不厭其煩地給每一個人解釋。
  這是一條博美。
  清理完現場天已經快亮了,雲杜若招呼刑警隊的同事都先回去,她和我還有韓煜留下,道緣堂又只剩下我們三人,我心裡清楚,她明知道讓韓煜出現在這裡是嚴重違紀,可韓煜卻用事實印證了那些曾經在她心中妖言惑眾的異端邪說,只不過她和我都一樣,實在沒想好,如何讓其他同事接受發現屍體的過程。
  「你能想到張松林本能反應會躲到櫃子裡,說明你邏輯推理也不差。」雲杜若拿出之前我在木櫃中找到的那枚斷指甲說,「如果我沒推斷錯誤,當時張松林就是躲在木櫃之中,但還是被人發現,想拖他出來,張松林試圖反抗的過程中,指甲斷裂在木櫃的縫隙裡。」
  我點點頭,另一隻拖鞋是在二樓台階邊緣被發現,我看過鑒證科的現場勘探報告,現場有被拖行的痕跡,拖鞋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掉落的,在拖鞋附近還發現一柄斷裂的桃木劍。
  「這說明兩點,第一,張松林死的當晚,的確有人進來過。」雲杜若看看四周低頭沉思一會後說,「第二,張松林在遇襲後,曾經用這把桃木劍反抗,最終被折斷,鑒證科在桃木劍上只提取到張松林一個人的指紋。」
  「桃木劍當時是在什麼地方被發現的?」韓煜突然在旁邊插話。
  我走到發現斷裂桃木劍的位置指給韓煜看,韓煜環顧四周後拿出自己的桃木劍,遞到我手中,鄭重其事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