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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

  我和雲杜若茫然的一愣然後相互對視,驚慌失措地說。
  「姜局,您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和雲隊是去查案,我們發現的命案現場,怎麼可能和命案有關!」
  「你剛才不是和我說客觀科學依據嘛,這依據上只顯示你們出現在命案現場,並沒有顯示你們是去查案。」屠夫身體靠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很認真地看著我,「雲隊是刑偵隊長,去查案我可以理解,容彥,你就是法醫,你去幹什麼?」
  我還想解釋,就被屠夫揮手打斷,一邊收拾桌上的東西一邊頭也不抬淡淡地說。
  「很多事不能光看證據表明的東西,你說張松林是自殺,我尊重你的專業,不過你也要給我一個張松林自殺的理由,什麼時候你找到了,我就什麼時候簽字。」
  「查案是雲隊的事,我就是法醫啊。」我徹底的急了。
  「對啊,你也知道自己是法醫,可你竟然能發現命案現場,我有理由懷疑你是嫌疑犯。」屠夫站起身一臉平靜如常地指著門口,「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停職接受調查,要麼你和雲隊合作,給我找出張松林自殺的原因。」
  我木訥地呆滯在原地,雲杜若有些得意地淺笑,我們走到門口的時候被屠夫重新叫了回來。
  「讓你們查無頭女屍碎屍案,結果查到這樁自殺案上來了,既然兩案有關聯,雲隊牽頭負責,容彥你協助,兩案並案偵查,節約人力物力,無頭碎屍案的進展上面催得緊,你們抓緊點。」
  被屠夫趕出來的時候,雲杜若關上門後很愉快地對我笑著,大方地伸出手。
  「熱鬧歡迎你協助刑警隊偵破這兩起命案,為了以後溝通方便,從明天開始,你還是直接來刑警隊辦公吧……哦,你應該知道的,刑警隊辦公室不能抽煙,以後只有委屈你了。」
  雲杜若口中說得客氣,不過我知道她沒有和我商量的意思,屠夫既然都開了口,就是刀山我也得去,突然發現站對隊伍的重要性,我整天拿刑警隊裡那幫哥們開涮,如今居然會落到雲杜若手中,後果可想而知。
  回到鑒定科我摸出乾癟的煙盒,彎曲的煙叼在嘴角,可怎麼也找不到打火機,心煩意亂的時候一團火苗在面前升起,抬頭看見是楚天啟,剛調過來的見習法醫,黑框眼鏡和一身乾淨得體的著裝,看上去斯文秀氣。
  楚天啟話很少,業務知識倒是很嫻熟,雖說是見習法醫,不過在工作上早能獨當一面,最難得的是他的勤快,在他身上我還能看見我剛入行的那份激情,只是時間長了就被消耗在無盡的命案和屍體之中。
  「聽說姜局今天找你和雲隊了,是不是張松林的案件了結了。」如果說這局裡還有誰能嚴謹自律到背地裡能記得屠夫的真名,那只有是楚天啟了。
  我點點頭,把驗屍報告隨手扔在抽屜裡,揉了揉額頭沒心思回答楚天啟。
  「好多天了,那女屍拼湊得怎麼樣了?」
  「碎屍太小,而且不完全,陸陸續續有被發現的送來,不過一直沒有頭部的報告,所以現在進展很慢。」
  「你怎麼永遠都戴著一副手套?」我在楚天啟手中點燃煙,目光落在他手上,記憶裡從他來報道那天開始,不管是去解剖室還是辦公室,任何地方他都戴著手中這副白色橡膠手套。
  「可能是學這個專業太久了,心理有些問題,總感覺手碰過屍體後,有一股洗不乾淨的味道。」楚天啟不慌不忙地解釋,他說話很慢和他性格一樣,總是慢條斯理。
  我沒心情去理會楚天啟的個人愛好,翻出一雙手套戴上,向解剖室走去,楚天啟在身後叫我。
  「容科……解剖室不讓抽煙。」
  「……」我一愣,才回過神嘴角叼著的煙,深吸一口轉過頭沒好氣地回答,「最後一隻,再不抽就沒機會了。」
  鑒定科的解剖室用局裡人的話說,陰氣重的很,人在裡面呆久了渾身都不自在,我倒是沒有這樣的感覺,我工作一大半時間是在這裡面渡過的。
  我走到第三號解剖台,上面擺放著大小一致的屍塊,旁邊的水盆裡泡著一大堆白色布料包裹的東西,碎屍就是從這些白色布料裡發現的,陸陸續續地送到這裡,由於時間過長,上面的乾涸的血漬和布料粘連在一起。
  我給楚天啟安排的工作就是在這水盆中把屍塊從白色布料中剝離出來,畢竟我已經過了那份滿腔熱情廢寢忘食工作的歲月,好在楚天啟心靜,總是很仔細地剝離每一塊屍塊,有時候我在旁邊看著都有些好奇,感覺他的認真就如同在剝離一塊肉香撲鼻的粽子。
  解剖台上是已經清理好的屍塊,張松林的命案就是由這具無名女屍而發現的,第一次發現無名女屍是在四月七號,第一批白色布料包裹的屍塊被發現,在清理出來後我著實驚訝了很久。
  入行也有好多年,什麼樣的屍體都見識過,唯獨沒見過眼前這樣的,分屍案常有,多是兇手為了掩飾罪行隱瞞死者身份或者就是洩憤,但不管是哪一種,殺人並不是件輕鬆的事,更不用說碎屍,在處理的時候都會慌亂和緊張,心理素質再好的兇手也會在屍體上給我留下線索,可眼前的這一具卻出乎意外。
  屍塊的長度五厘米,寬度五厘米。
  不是一塊,而是所有的。
  每一塊的切割面都相當整齊,在已經發現的人骨裡,不管是較軟的肋軟骨,還是骨質堅硬的股骨或者是尺骨,都保持得分毫不差的精準,在人骨的邊緣處我甚至能找到打磨的痕跡,而人肉部分迄今為止我沒找到一塊皮膚,可見兇手是先將死者剝皮後再分屍。
  我仔細留意過皮下組織,除了腐爛和清理時候的損傷外,再也找不到任何一點破裂的痕跡,楚天啟在清理屍塊的時候很震驚地告訴我,即便是現在一流的外科醫生也很難做到如此精細的人皮分離。
  我心中默認了楚天啟的話,這兇手已經不是簡單的殺人,而是在雕琢一件他心目中的藝術品,這需要極高的外科解剖技術和超乎常人的耐心以及麻木的冷酷。
  因為沒有皮膚,在找到的屍塊中所發現的指頭無法提取指紋,頭也沒有下落,所以這具並不完整的屍體就凌亂地堆積在三號解剖台上,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拼湊這些屍塊。
  每具屍體都有編號和名字,這一具女屍的編號是07463,至於名字一欄一直是空白的,直到有一天我在上面寫下。
  積木!
  我就像堆砌積木一般在拼湊這具人肉拼圖,兇手把解剖的技藝發揮到超乎藝術的高度,我努力還原著死者完整的軀體,也努力在這場遊戲中尋找線索。
  只不過……
  我一無所獲。
  雲杜若是我少見能長時間待在解剖室裡的女人,她的專注多少有些讓我欽佩,都說女人的美貌和智商成反比,雲杜若成功地推翻了這個觀點,在我完成初步屍檢後,她根據驗屍報告得出的分析和我想的如出一轍。
  兇手具備嫻熟的外科解剖知識,如此精密的分屍應該是一個人單獨完成,這需要極大的體力,所以兇手應該是男性,年齡介於25-35之間,如此仔細的殺人分屍,需要極其安靜和隱蔽的場所,因此兇手擁有私人場地,可見兇手有固定住所和穩定收入,如此有耐心的一個人完成分屍,說明兇手是一個性格內向不善交際,現實中比較孤僻的人。


第003章 忘川小棧
  屍檢過程中唯一的發現是在一塊屍骨中找到一張纏繞在上面的紙,深黃色,由於被水浸泡過,上面的字體大多都模糊,紙上有斑駁的紅色顏料,經過化驗是硃砂,而在紙張右下角還能依稀分辨出道緣堂三個殘缺的字。
  入行這些年,我早已過了熱血沸騰的衝動,僅有的稜角也被這解剖室裡各種各樣的屍體打磨得圓滑,恪盡職守這四個字被我詮釋得淋漓盡致,除了驗屍我極少過問案件的其他事,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根據道緣堂這三個字鬼使神差地去看看。
  結果……
  煙燙到我的手指,我慌亂地扔掉,屠夫要讓我給張松林的自殺案找一個理由,這已經不是我能推脫的事了,既然無名碎屍案和道緣堂發現的自殺案有聯繫,那張已經破裂殘缺的黃色紙或許會提供些線索,不過我首先需要搞明白,那紙上面到底寫的是什麼,鑒證科和雲杜若那隊人已經反覆研究了好些天,始終沒有發現,不過我想有一個人應該可以幫到我。
  離開的時候,看見楚天啟又戴上新的橡膠手套進來,我一邊穿衣服一邊問他。
  「都下班了,別天天都待在這裡面,早晚人都會待傻的,公安局又不是你家開的,你至於這麼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