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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節

  打開鐵門,穿過走廊,這裡面就是拘留室,通常一些需要拘留的人都先關在這裡。所有的門都是用鋼鐵焊接的,走到最裡面一間,劉所長打開了外面的開關,原本昏暗的屋子裡一盞白熾燈終於是亮了起來。
  一個穿著棕色破棉襖的孩子正面對著牆壁坐著,他的姿勢居然還是盤腿,劉所長喊了幾聲,那孩子也不見回應,這時他用身上的伸縮棍輕輕敲了敲放在鐵門內的兩隻碗,那孩子果然是瞥過了頭。
  胖子後來說,那孩子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可怕的,尤其是那雙眼睛,充滿了警惕的凶狠,滿身的衣服上面全是褐色的大塊血跡,那張小臉除了眼珠子還能看見轉,其餘的地方都是凝固了很久的血痂。
  隔著鐵門,一股濃郁的血腥飄了出來,查文斌皺著眉頭道:「怎麼也不給洗洗?」
  「洗洗?」劉所長苦笑道:「您就饒了我吧,這活閻王誰敢碰啊?瞅見那被子沒,就是小王的,您看現在都給撕成什麼樣子了,就是一點飯量大,每頓要吃兩個大人的量,要是吃不飽他就敲這鐵門,搞得誰都不安生,我都被他要給整哭了。」
  查文斌注意到,這是一間全封閉的房間,沒有窗戶也沒有透氣孔,裡面的一角有個蹲坑,除此之外地上就是冰涼的水泥地。這種地方自然是陰冷無比,一個才七歲大的孩子關在裡頭已經半個月了,他真的是難以想像。
  「能把門開開嘛?」查文斌問道:「我想進去和他聊會兒。」
  劉所長面露難色道:「查先生,您這就是有些為難我了,按照規矩是不能給嫌犯近距離接觸的,而且他還是個殺人犯,要不是孩子我都得給他上腳銬,萬一進去了,遇到小王那樣的事兒,我可怎麼跟李兄交代啊!」
  「這個後果自當是我查某人自己承擔,」查文斌說道:「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想找他聊聊,就讓李安大哥做個證人,待會兒你們就都出去,留我和我家兄弟兩人便可。」
  讓胖子有些鬱悶的是他被請了出去,不過說實話,他也真不想和那孩子有什麼接觸,看著就瘆得慌。這種怪物交給葉秋去處理的確是最適合的,查文斌拿了鑰匙,等到劉所長把外面那道鐵門也給關上後並沒有著急進去,反倒是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包子」。
  這包子可不是包大富做的那種大肉包子,這是昨天晚上他連夜才做出來的,外面的包子皮是白蠟的,裡面的餡料是紅蠟。查文斌把那包子丟進了他的碗裡,一聽到聲音後,那孩子果然是快步地走了過來,拿起那碗裡的包子就往嘴裡啃。
  一個蠟做的包子,那孩子竟然吃的津津有味,轉眼的功夫就下了肚然後又回去繼續坐在那兒了。
  「瞧出來是什麼東西了沒?」查文斌問葉秋道。
  葉秋低聲道:「有團黑影在他身上,看那影子的大小應該是個成年人。」
  「正是作孽。」查文斌歎了一口氣用鑰匙擰開了那門,兩人進去後那孩子依舊還是在面壁。
  查文斌一隻手放在背後,另外一隻手則輕輕拍了拍那孩子的後背道:「銀龍,你大伯叫我來接你回家了。」
  第一下,沒反應。第二下,突然那孩子的手就往肩膀上一扣,查文斌只覺得手背頓時被抓得生痛,接著他整個人便被拉著往前傾,力氣之大出乎意料。這時葉秋早就在一旁準備好了,一根用馬鬃、亞麻混合著黑狗血搓成的細繩往那孩子的脖子上一套,然後用力往外一拉,那孩子的脖子頓時就被拉得往後一傾,正好那張臉也就和他上方的查文斌對了個正著。
  齜著牙,瞪著眼,眉頭緊鎖,嘴裡不能發出「嘶嘶」得低吼聲,他的另外一隻小手想去扒拉那繩子,可一碰到那繩子頓時就像是被電了一般又立刻拿開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查文斌的另外一隻手拿著一面八卦鏡就朝著他孩子的眼睛正前方一亮,這會兒他是看到了,鏡子裡是一個頭部開裂面目猙獰的人,還沒等他來得及看清楚。那孩子突然「呀」得一聲尖叫,嘴裡含了一口莫名的液體往外一碰,查文斌立刻向後躲開,與此同時只見恍惚的有一道影子從牆壁上忽閃而過……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古宅心慌慌
  「在那!」查文斌順著那影子喊道,葉秋一個箭步走了過去,手中的繩索往空中一甩,繩子在空中打了個結然後就像是捆到了什麼東西快速往下落。查文斌跟著過去舉著鏡子去照,果然鏡子裡看到在繩索裡有一個男人正在掙扎,他大喝一聲:「孽畜,還不束手就擒!」右手一張天師符立刻祭起,手腕一抖,一團火苗就在符上燒了起來,朝著那繩子中間的一團就飛砸了過去。
  符落地的那一刻,繩索跟著都扭動了一下,就在他以為差不多已經拿下的時候,繩索突然往回一彈,照著葉秋的臉上就打了過去。葉秋反應極快,立馬伸手去擋,只聽「啪」得一聲,他那件棉衣的衣袖都被甩開了一條大豁口,再接著那影子便依稀可以看到直奔鐵門而去,走廊裡的廢紙屑立刻揚起了一陣風……
  抱著那昏死過去的孩子,查文斌出來了,劉所長他們正在第二道鐵門處,查文斌過來的時候他正彎腰在撿地上的帽子。
  「莫名其妙的剛才好大一陣風,把我帽子都給吹掉了,他娘的邪門了,查先生,你咋把這活閻王給接出來了。」
  把那小銀龍不由分說的往劉所長的懷裡一塞,查文斌說道:「趕緊的找個醫院給他洗胃,天天吃那麼多人不得給撐壞了,裡面那間拘留室從醫院回來後暫時不要讓其他人進去,我貼著符的,好生照料著他點。」
  劉所長還有些怵,看著那孩子熟睡的樣子他問道:「咋?搞定了,是不是真有鬼啊?」
  「剛出去那個就是,不是順便還摸了你的頭嘛?」查文斌想了想又說道:「記得給他洗個澡換一身衣裳,要是哭鬧就找人多陪陪,你呢,最近這三天就不要去碰女人了,剛被鬼摸頭了,否則會有血光之災!」
  留下原地那個一臉苦瓜相的劉所長,查文斌便走了,今天他差那麼一點就得手了,只是沒想到再最後關頭那東西竟然掙脫了捆仙索。
  他鐵青著臉說道:「回家去問問鈄妃最近是不是用過這繩子。」
  果然如他所料,一回家,鈄妃便說道一個月前家裡外面曬衣服的繩子斷了,她找了一大圈就在查文斌的屋子裡翻到了這根黑乎乎的麻繩,感覺還挺結實就給晾衣服用了一下。
  「我就用了一次,第二天就換成竹子了,咋了,這繩子有用啊?」
  查文斌面對著自己的懷孕老婆那是不好發作,只能硬生生的把那口氣個憋了回去,天正道傳了幾代的捆線索就在他手上這麼完蛋了。道士的法器如果被女人用的貼身衣服浸染過就會大打折扣,鈄妃自然不會明白因為自己一次晾曬就險些讓他和葉秋今天遇了險,做這繩子並不複雜,困難的其實還是材料,尤其是馬尾上的鬃毛,浙西北可還真的沒有人養馬啊!
  「以後屋子裡我的東西就別碰了。」丟下這句話,鈄妃的眼淚「嗖嗖」得就往下流,她看見了查文斌那張沉默的臉,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竟然惹得愛人如此生氣……
  後來大約是覺得自己那句話有些重了,查文斌終究還是回去道歉了,不過從那以後,查文斌那間用來平時修道的屋子鈄妃就再也沒進去過了。
  馬安鎮,包大富昨晚就已經搬過來了。下午五點多的光景,他並沒有心思做生意,一直在鋪子外面東張西望的,終於昨天那幾個人還是來了。他趕忙放下手中的活兒迎了過去道:「查先生,您可總算是回來了,昨晚上我們一直睡不好,總覺得床邊站著人,沒辦法只好把燈亮了一整夜。」
  「你有把剪刀放在枕頭下面嘛?」
  「放了,」包大富道:「昨晚上就睡在這上面的閣樓裡,還能聽到樓下來來回回有人走動,你說是不是我家兄弟回來看我了?」
  「可能是吧……」查文斌怕說出真相這包大富估摸著連包子鋪都不想再開了,他也就沒有繼續再說下去,轉而問道:「你兄弟家的鑰匙可在你這兒?我想進去看看。」
  「門上都貼著封條呢,說是不給進。」
  「我們剛從派出所回來,」胖子道:「已經跟他們說過了,你只管拿鑰匙,一會兒回頭給我下一碗牛肉麵,走了這麼久的山路,可把我給餓壞了。」
  幾十年前的老宅子,包二富在接手的時候給大門換了一道鎖,門的上面是磨砂的花玻璃,下面是金屬的,這是民國時期最為流行的風格,當時的大戶人家才能用得起。看來這個洋傳教士果然還是花了不少血本的,推開屋子,血腥味撲面而來,地上是大灘已經乾涸的血跡,還有用石灰標出人的輪廓,這應該都是警察辦案的時候設置的現場。
  教堂的一樓就是禮堂,所以他們家的客廳顯得特別的高也特別的空,屋子裡堆放著一些老式傢俱,一口西洋種的鐘擺在正中間,它還在輕微的左右搖晃著,這麼多天沒人給它上發條分鐘走得一卡一頓的,早就錯離了正確的時間。
  這間廳被隔了兩個房間和一個廚房出來,一左一右對稱的房間,左邊住的是包二富夫妻,右邊則是他岳父岳母。岳父母房門的出口對著就是一道旋轉上去的木樓梯,樓梯上好些木板都已經朽爛,踩上去「吱嘎噶」得作響,還一搖一晃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把木頭給踩斷了。
  房間裡的被褥已經被大富拿去燒掉了,看著那張老式的木床,二老就是躺在這裡看著自己的外孫揮舞著手中的屠刀。走進房間是一副黑白的遺像,這是包二富去年請人專門到家裡來用鉛筆畫得,畫上的兩個老人笑得都挺開心,胖子沒忘記對他們拜了一拜道:「大伯大媽,我們是來幫你們找出兇手的,還望在天之靈多多保佑我們。」
  說罷,查文斌給放在前面的用易拉罐做的香爐裡插了一根清香,走出去的那一刻他猛的一回頭,香頭的位置大亮了一下又瞬間黯淡了下去。
  「怎麼了查爺,這種地方可不帶一驚一乍的。」
  「沒怎麼,」查文斌只是彎腰輕輕在門口處放了一打紙錢便望著那盤旋的樓梯道:「上樓去看看,就是那間關著那孩子的小閣樓。」
  二樓是沒有粉刷過的,裸露在外的都是青磚和鵝卵石,當年建這房子的時候材料大多數都是就地取材,有什麼就用什麼。牆壁上還有好些用紅色蠟筆畫的小圖案,有小雞小鴨,也有花朵和樹木,從那些塗鴉的高度來看,應該是出自小孩子的手。
  「有些年頭了,」胖子用手擦了擦那些塗鴉道:「外面都結了一層油不好擦,應該不是包家小子所畫。」
  查文斌突然問胖子道:「你覺得是個男孩畫的還是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