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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節

  一個繼續的手勢,胖子摔下繼續下潛,每加大一個氣壓給人帶來的變化都是劇烈的,胖子只覺得耳膜突然一陣鑽心的痛,稍稍調整了一下後葉秋再次超越。
  突然,就在水裡,胖子聽到了「砰」得一聲悶響,他趕忙捂著耳朵四下查看著,只見葉秋不斷地向他招呼著,還有五米,深度四十!
  這樣的深度足以擊穿胖子的耳膜,長時間沒有下潛的突然承受如此大的壓力,加上這裡又是高原得水壓病的可能性開始倍增。胖子在原地調整了幾秒鐘,心一橫,一鼓作氣繼續下潛,那感覺頓時是要撕碎了自己的頭皮,他咬著牙屏著氣,終於慢慢的一步一步接近了葉秋,此時的胖子思考能力幾乎已經喪失了。他只能拚命滑動著身軀去抵抗巨大的浮力,葉秋拉著他的手往水裡一按,胖子一通亂摸,突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明明這水裡看不到底,可是卻覺得眼前已經出現了障礙物,就像是一塊玻璃橫在了他們的面前!
  想起風起雲跟他們說的,胖子心中也是一陣竊喜,這證明他們已經到了水底,現在無非就是要找到入口了!
  這個時候,起碼胖子覺得自己撐不過半分鐘了,他在水底,四十米的水深上浮本來就需要控制速度。人在水底由於壓強增大,使血液中溶解的氣體增多,從水底上浮過程中由於壓強的減小使氣體從血液中釋放出來,人體內的氧氣和氮氣不能很快溶解,會在血液中形成氣泡使血管栓塞,從而會掉了小命。因此他還需要保持一個清醒的頭腦去上浮,看這裡一時半會兒也沒有什麼希望,胖子做了個上去的手勢,葉秋朝他示意可以先走,自己隨後就來。
  胖子上浮第一個十米的時候頓時覺得輕鬆了很多,他沒有回頭,身體已經到了極限的他繼續上浮下一個十米,到了這裡他才回頭探望葉秋有沒有跟上。不知道是此時他已經處於缺氧還是水被自己攪渾濁了,胖子只覺得下面的水質頓時變得很差,依稀的他好像看見了一個人影在下面游動著。
  應該是跟上來了,胖子沒有多想,一邊調整著自己往外呼氣,一邊朝著頭頂那輪光明繼續上浮。當他終於衝出水面的那一刻,胖子放肆的大口呼吸著,只覺得整個人身子都要癱軟了,一頭躺在水面上讓陽光沐浴著自己是動也不想動。
  再說查文斌,等了那麼久終於看見胖子出水了,那心中的擔憂立刻就消失了一半,可是左等右等就是沒看到葉秋,這差不多又過了一分鐘了。他葉秋再厲害也是人啊,一個沒有任何裝備的人徒手在水底能呆多久那是個常識問題!於是,他焦急的朝著湖面的胖子喊道:「石頭!石頭!秋兒呢!」
  胖子躺在那都覺得自己快要舒服死了,迷迷糊糊的他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立馬一個翻身跟著岸邊的查文斌打了招呼道:「什麼?」
  「我說葉秋呢!」查文斌對他吼道。
  「葉秋!」胖子四下一拍水,對啊,葉秋呢!這下糟了,胖子不敢大意,立刻就繼續往下潛,上一回他的體力已經嚴重消耗了,短時間內想再二次深淺已經不足以支撐。果不其然,下到十米左右,胖子就覺得自己的力氣已經被周圍的水流都給帶走了,在那個深度,他四周打探了一番,絲毫不見葉秋的人影,一陣撲騰想試著繼續往下搜索,可是巨大的浮力已經佔了上風,他不得不隨著慢慢上浮一直到露出水面。
  這樣的反覆搜尋,胖子堅持了五六次,一次比一次的深度更低,而查文斌在岸上看著他像頭鯨魚一樣不停的起起伏伏更是急的沒邊了!
  大概是胖子真的游不動了,他也一直不肯回來,就那麼四仰八叉的漂在水面上,稍微恢復了一點力氣又鑽了下去,稍微喘口氣再繼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任憑查文斌在岸上如何叫喊,胖子還在繼續做著重複工,到了最後不知道是水還是淚,胖子已經滿臉濕潤……
  太陽都快要落山了,胖子還不肯上來,查文斌也急了,抄起旁邊噶桑的獵槍對著天空「呯」得一下,這是他第一次開槍,巨大的後坐力讓他幾乎沒能把握住,一屁股坐在湖邊的查文斌呆滯了……
  不知道是槍聲還是胖子明白終於是要回去面對的,當他臉色慘白的剛走上岸,查文斌已經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啪」,胖子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鮮紅的五指,他跪在查文斌的跟前低著頭喃呢道:「你打我吧,如果你能好受一些。」
  高高舉起的巴掌,查文斌又緩緩放下了,他迷離著眼睛忍住不讓自己落下淚來,哽咽地說道:「你走吧。」
  「你要我去哪?」
  「隨便你去哪裡,走!我不想看到你!你給我走!」最後一個走字,查文斌是吼的,拉到老長,也叫的很響,可是,在湖底的人,你能聽到嘛?
  「查爺……」胖子也哭了,他不停地顫抖著雙臂,因為長時間的浸泡,胖子的皮膚都有明顯的浮腫了,「查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胖子一邊哭一邊甩著自己耳光子,查文斌一把推倒過去,胖子就像是個皮球一般原地打了個滾,查文斌哭吼著:「我讓你別下去,你不聽,我哪一回說話你是用過心了的,到底還想闖多少禍,還要多少人給你擦屁股才算完!你回去,我隨便你去哪裡,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我不走……」胖子抬起頭哽咽道:「我走了,你怎麼辦?」
  「我就是死,也要死個明明白白!」說罷,查文斌朝著胖子的屁股上狠狠一腳踹過去道:「你給我滾!」
  「不走……」胖子一把抱住查文斌的小腿,他就那麼像是一個孩子嗷嗷的大哭著,這哭聲讓人心碎。
  「好!」查文斌點點頭道:「你不走是吧,你不走,我就死給你看!」說著,他一把拔出七星劍往自己的脖子一橫道:「沒了,都沒了你知道嗎!你走不走!」劍刃輕輕的貼著查文斌的肌膚,瞬間一股鮮血便開始滴答起來,「走不走?」
  「查爺!」胖子從未見過這樣的查文斌,即使以前他捅了天大的簍子,「好好,你把劍放下,我走,我走!」說罷,胖子狠狠地朝著湖邊磕了三個響頭,混亂抓了幾件衣服扭頭就走,走出去沒有幾步,他又停下了,對著查文斌搖搖晃晃的背影,胖子再一次跪下了,他一句話沒有說,又是三個響頭。
  保重了,查爺!再見了!胖子拖著沉重的步伐慢慢朝著遠方走去,他知道這一次他錯的離譜了,這一次也徹底讓查文斌寒心了。不遠處就是萬丈懸崖,胖子嘀咕道:「老二,我不會讓你就這麼一個人去的,我來陪你來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隱與道
  自從我離開父母,便遭受冷眼,好不容易遇到了查文斌,有了昔日的希望感恩之心。你們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可是我終究是一錯再錯,不過現在我已經不用想了,因為我馬上就可以再也不讓你們覺得想自己是個只闖禍不收場的搗蛋鬼了,葉秋,對不起!查爺,您保重,小憶,我不能再回去陪你了……
  「文斌哥哥,」噶桑尖叫道:「你快看!石頭哥哥他要跳崖!」
  「什麼!」查文斌大吃一驚回頭一看,只見胖子的身影縱身一躍……
  這是什麼感覺?是在飛嘛?胖子張開了雙臂,山風呼嘯著刮過他的臉龐,漠然的,像是一雙溫柔的手在輕輕觸摸著,胖子覺得舒服極了。
  「媽媽,是你嘛?你在等我對嘛?」
  解脫了那些對與錯,再見了,那些是與非,也許我是個懦夫,但是我真的無法面對!
  「石頭!」查文斌一邊高喊著一邊狂奔著,落寞的夕陽竟成了最後陪伴著他的景色,深不見底的峽谷在向他傳遞著最後的歉意。
  「查爺,對不起……」
  「撲通」一聲,查文斌跪下久久泣不成聲……
  是夜,盯著風平浪靜的湖面,查文斌的眼神渙散著,冷漠著,絕望著。
  「不,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眼淚模糊了視線,他的嘴唇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手背上的指甲也已深深嵌入了肉裡。
  「噶桑。」查文斌擦了擦眼淚道:「你幫文斌哥哥最後一個忙好嘛?」
  「不!」噶桑已經猜出來他要幹什麼,立馬雙手伸開擋在查文斌的前方道:「你不可以,他們還活著,你要等著風哥哥和葉哥哥。」
  「活著……呵呵,」查文斌冷笑道:「活著,我親手葬送了這一切,我還怎麼有臉活著。道啊,德啊,講了一輩子的道,終究還是沒能明白有德才有道。我是如此的不堪,怎麼還配談道論德,連德行都沒有了,我又還有何臉面去見活著的人。」
  噶桑把自己身上帶著的一個小木雕拿出來道:「文斌哥哥,我問先知了,他說他們都沒有事,你要相信我!」
  「噶桑!」查文斌忍住淚對他說道:「你聽話,就在這裡等,如果超過一個星期還沒有看到他們你就走,記得去浙西北洪村找一個叫夏秋石的人。」說罷,查文斌把自己背囊裡的補給一股腦的都給倒了出來,噶桑拚命的抓著他的衣服道:「你一定要堅持住,他們去接你爸爸了,相信我!」
  「那你為什麼還要……!」
  「因為我做錯了事,」查文斌道:「有些事一旦鑄錯了,就再也無法挽回,我也無法再去面對他們!」說罷,查文斌突然一把推開了噶桑,他扭頭拚命地跑著。噶桑起身在後面追著,一邊追一邊哭喊著查文斌的名字,可是終究在他躍下懸崖的那一刻,噶桑癱倒在地了。
  自由落地的感覺是那麼的讓你來不及思考,查文斌的眼前閃過一連串人的臉:師傅、葉秋、小憶、胖子,風起雲、還有鈄妃,對不起了,你不用再等我了,欠你的,來世再還了。
  小白,對不起,有時候你選擇與某人保持距離,不是因為不在乎,而是你清楚的知道她不屬於你。人生遇到的每一個人出場的順序真的很重要,很多人如果換一個時間認識,就會有不同的結局,或許有些愛只能止於唇齒,掩於歲月。那麼,再見了,我先去那邊等你了,相信我,這一次我不會再逃避了!
  「砰」得一聲傳來,查文斌頓時覺得自己的身體撞到了什麼,無數堅硬或柔軟的東西在他的身邊接觸著又離開,又是「砰」得一聲,樹枝的斷裂聲,枝椏的碰撞聲,「嗖嗖」得枝條劃過了他的臉龐,一道一道猶如鞭撻一般,漸漸地,這種痛佔了上風,他麻木的意識開始有一絲清醒。他的內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吶喊著:「不,查文斌,你不能就這樣走了,你的責任呢?你的使命呢?你要那個孤苦的女子如何地去面對她的下半生呢?」
  伸出手,終於他開始有了求生欲,一邊尖叫著一邊胡亂的抓著。樹枝像刀子一般的劃過了手掌,也如同朋友一般在下面死死的接著。也不知道壓斷了多少樹枝,往下跌落了多少深度,當他背上狠狠的一痛時,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四周漆黑一片,查文斌摸著那根樹枝往裡靠了靠,大口地喘著氣仰望著頭頂的星空,看著看著,突然間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