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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節

  次日下午,阿贊巴登才醒過來,而且在昏睡的過程中一直在身體發抖,像得了瘧疾。晚上,施咒從午夜一直持續到凌晨將近三點鐘,先是登康的聲高而阿贊巴登音量低,到後來阿贊巴登的聲調漸漸變得高起來,而登康越來越低,慢慢沒有了,只有阿贊巴登在念誦經咒。
  我和方剛看到登康和阿贊巴登身後用經線連著的鳥,都像有人用一根無形的棍子不停地攪著,在籠中瘋狂跳躍,羽毛四處亂飛。雖然我倆不太懂原因,但也能猜出這是用來檢測陰氣強弱的,從這三天的變化中來看,阿贊巴登在施鬼王心咒和拍嬰法門時,其法力的變化也是很明顯的,一天比一天在增強。而登康要我們餓著鳥,我也知道為什麼了,是怕鳥太精神,晚上自己跳得厲害,分辨不出原因。把鳥餓得打蔫,晚上施法的時候它們跳得這麼瘋狂,那就肯定和陰法有關。
  回到阿贊巴登的住所,老謝急切地問:「什麼時候救洪班啊?都第三天啦!」
  我說怎麼也得明天,而登康看了看阿贊洪班的眼睛,對阿贊巴登說:「現在就開始吧,怎麼樣?」阿贊巴登點點頭。
  老謝非常高興,方剛問你們倆已經施咒兩個多小時,是否會影響法力,登康說:「影響肯定有,但阿贊洪班的瞳孔已經發散,等不到明天了。」我們把阿贊洪班抬到屋中央,兩位阿贊師父分別在他身體左右兩側盤腿而坐,再次將域耶和那塊邪牌放在阿贊洪班胸腹處,用經線從域耶和佛牌的身上繞過,再分別纏在兩位阿讚的手腕上,兩人再把手掌分別壓在域耶頭骨頂部的兩側。
  開始施咒,兩人念誦完全相同的經咒,聽上去感覺很怪異,就像其中某一個人的唸經聲有了迴響,在屋內到處盤旋著。忽然,看到睜著眼睛的阿贊洪班居然也開始念誦經咒,而他的身體卻是完全不動,就像一個唸咒的機器人。
  我和方剛、老謝非常高興,心想這鬼王派和心咒和柬埔寨的拍嬰法門真厲害,兩人聯手居然這麼快就有了效果。阿贊洪班這幾天一直處在昏迷當中,而現在就能夠自己念誦經咒了。老謝更是高興得不行,他站起來,緊張得直搓手,額頭也見了汗,用手帕一直擦著。
  可登康和阿贊巴登卻有了反應,阿贊洪班念誦的經咒時斷時續,每當他開始念的時候,另兩位阿贊師父念誦的節奏就明顯變亂,還忽高忽低,好像受到了干擾;而當阿贊洪班停止念誦時,登康和阿贊巴登又恢復平穩的節奏。
  我和方剛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似乎是處於昏迷之中的阿贊洪班並不是念誦經咒給自己解邪,而是在對抗著登康他們倆。
  十幾分鐘過去,登康用左手掏出那柄小刀,橫著在自己的右掌和阿贊巴登的右掌連續劃了一刀,鮮血滴在域耶上,阿贊洪班立刻提高了念誦經咒的聲音,而他的眼睛仍然是圓睜著的,表情看起來很詭異。
  阿贊巴登身體顫抖,念誦的聲音也幾乎要停頓,登康用小刀在阿贊洪班赤裸的胸膛上劃了一個看不懂的符號,估計也是巴利文經咒的某個文字。奇怪的是,這個符號只滲出少量鮮血,卻並沒有流出來,而且血液呈紫黑色。
  這小刀極其鋒利,在皮膚上劃這麼深,應該嘩嘩流血才對,我心想,可能因為阿贊洪班這幾天都昏迷加僵直,血液流通不暢吧。
  在登康的經咒催動下,阿贊巴登勉強支持著繼續施咒。躺在地上的阿贊洪班還在唸咒,而登康用小刀不停地在阿贊洪班胸前割出符咒,最後整個胸膛竟寫了幾十個,密密麻麻的全是,好像在練書法。
  阿贊洪班張大嘴說不出話,身體像觸電般顫抖不停,胸前那些符咒同時開始流出鮮紅色的血,幾秒鐘就流得滿身都是,滴滴答答流在地板上。正在我們看得發呆時,突然阿讚仰起頭,伸手抓起那塊放在小腹上的邪牌,大聲說:「搞死那個登康,你就是全東南亞最厲害的阿贊!」
  然後他再次倒下,閉上眼睛,頭歪向一邊,再也不動。
  阿贊巴登嘴角流著血,身體側倒在地板上,我和方剛連忙過去扶著,那邊登康也垂著頭,只有大口喘氣的份。老謝抱著阿贊洪班頭,一聲聲呼喚他的名字。我讓他別叫,等登康恢復過來再說。
  三位阿贊最後都躺在地板上,像睡著了似的。老謝很急:「這可怎麼辦,洪班到底好沒好,這兩位阿贊又是個什麼情況啊?」
  方剛說:「不管是否成功,現在也不能打擾他們,聽天由命吧,我們就守在這裡,等他們醒過來就知道。」老謝一屁股坐下,又開始低哭,說洪班啊,你可得活過來啊。方剛狠狠瞪著他,拿過一隻枕頭扔在地上,躺下就睡。
  次日中午,登康先醒過來,臉白得像紙,盯著牆角喘了半天氣,才算把這口氣喘勻。他看了看我們,問阿贊巴登和洪班怎麼樣,我說他倆還在昏迷中。登康搖搖頭,說:「要是今晚午夜之前還沒醒,這兩人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我把心提到嗓子眼,心想難道洪班沒救過來,還要搭上一個巴登?
  晚上七八點鐘,阿贊巴登終於有了反應,他能緩慢地側頭,但卻無法睜開眼。方剛問登康:「這是怎麼回事?」登康笑著說只要能動就沒事,恢復只是時間問題,但可能幾個月內都沒法再給人施法術。方剛長吁口氣,那邊老謝沉不住氣了,又來到登康面前,哀求他救救洪班。
  登康說:「為了救他,我和巴登差點兒自己都沒命了,你還有什麼可求的?等著吧!」老謝也不敢說什麼,只好默默地坐在阿贊洪班身邊,出神地看著他的臉,喃喃地說:「好人命不長,惡人活千年。好人命不長,惡人活……」
  他念叨了半天,我實在聽不下去,就坐到老謝身邊,拍拍他肩膀:「不能這麼說,吉人自有天相。你看咱們這幾個人,兩三年中也沒少出事,被人暗算、中降頭、被坑騙,可現在我們不是都好好的嗎?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們就是那種吉人,而惡人犯在我們手裡,早晚得倒霉。」
第832章 鬼門與鬼王
  「可洪班到現在還沒醒!」老謝忽然朝我大喊。讓我嚇了一跳,他這人可不像方剛,這傢伙多年被生活和生意所磨,早就沒了脾氣,當初方剛把他踢進泥坑,老謝也沒這麼生氣過,讓我很不習慣,就像看到一隻兔子突然要去攻擊老虎。
  方剛哼了聲:「吼有個屁用,要是洪班命不該絕,自然會醒。」看看牆上的石英鐘,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阿贊洪班仍然像死人那樣一動不動。我心裡也很悲觀,估計他是挺不過今晚了。
  老謝不哭反而笑起來:「哈哈哈,洪班,叔啊,你在陰間見到洪霞,不用替我說好話,就讓她恨我,最好能把我纏死,反正我也欠她一條命,哈哈哈!」
  我和方剛登康面面相覷,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但想起之前老謝講的過去經歷,覺得還是有什麼隱情。
  到了十二點半鐘,阿贊洪班沒醒。老謝彎腰,費力地抱著阿贊洪班的腦袋,又哭又笑,說當初真不應該勸你來泰國當阿贊,還修黑法,現在你死了,全都是我害的。
  就在這時,老謝的身體忽然不動,我和方剛互相看看,登康也警覺起來:「快看看,他是不是出事了!」
  我過去扳老謝的身體,他扭了幾下,好像不讓我碰。我鬆了口氣,原以為老謝悲傷過度,昏死過去,現在看來不是。我問:「老謝,你沒事吧?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老謝抽出一隻手,用手掌對著我,示意讓我別出聲,我很奇怪,老謝要是悲傷,不應該做出這種手勢,就沒敢說話。
  老謝抬起頭,看著我:「好像在動!」我連忙問什麼在動,老謝指著阿贊洪班的腦袋,說他的頭剛才動了一下。
  方剛說:「你是不是錯覺?」老謝喃喃地說不知道,這時,我眼尖地發現阿贊洪班右手的食指顫了兩顫,我連忙指著他的手說真動了。登康下床來到阿贊洪班面前,掏出一根細長的鋼針,抓起阿贊洪班的右手,在他食指肚上再扎兩下。
  阿贊洪班的食指又動了。
  我們高聲歡呼,比中了頭獎還要高興。
  就這樣,阿贊洪班和巴登都甦醒了,區別是阿贊巴登用了五天時間恢復到可以行走,而阿贊洪班過了十天才能勉強說話。他躺在床上,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說著很多我們聽不懂的話。但老謝卻似乎都明白其含義,有時還會流眼淚,一個勁地點頭。又過了半個月,阿贊洪班總算能站起來,在別人的攙扶下慢慢行走,如同腦溢血病人剛好。
  「你這種厲害的法門,三天就能教會別人,那為什麼還跟鬼王學了幾年?」我問。
  登康看了看我:「那也是有機率的,首先巴登和我是同門,所修的法門基本相同;再加上巴登的法力自身就不弱;最主要的是,他運氣好。」
  我連忙問什麼意思,登康說,像這種用剛剛學會的高深法門來施法,還要跟邪門的法術對抗,本身就很危險。巴登這次也有生命之憂,只不過他運氣不錯,沒出事而已。
  原來是這樣,阿贊巴登表面上什麼話也沒說,卻是冒著大風險來救洪班,他們倆人之間並沒有太大的交情,更讓我們感動。
  這天,登康坐在阿贊洪班面前,把域耶讓他用手按著,然後開始念誦經咒,看能不能感應到陰靈的存在,以檢驗法力的恢復情況。令人意外的是,阿贊洪班居然忘記了經咒如何念誦,就像患上失憶症。
  開始登康以為這只是暫時性的,甚至是阿贊洪班因為牴觸而故意為之,可後來才發現,阿贊洪班果真完全失去了法力,也不記得任何法門的經咒,只有儺巫咒除外。
  「怎麼會這樣啊?」老謝又開始哭,「難道洪班以後再也不能當阿讚了嗎,也不能加持佛牌和給人施法驅邪了?」
  登康點點頭,說大概是這樣吧。老謝很傷心,而阿贊洪班卻看得很開,反倒去勸老謝,說沒什麼,命中注定就是這樣,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失去法力,也總好過失去生命。
  從現在開始,我們只能稱阿贊洪班為洪班了,因為他已經不再是阿贊。
  洪班說話還有些斷斷續續,為了讓阿贊洪班盡快恢復,我們經常和他聊天。這天傍晚吃過飯,我們都坐在院子裡,方剛指著我說:「你小子和老狐狸害人不淺,為了賺到錢,用洪班加持的佛牌送給熊導遊。如果你能等幾天,用登康的佛牌送過去,就算熊導遊退回來交給登康重新加持,他也不會被搞成這麼慘!」
  登康卻搖著頭:「沒用。就算我那個時候有精力加持,以那塊邪牌中的強大邪法,我只要開始加持,就會也被反噬。洪班出事了,我和巴登還能來救,要是我自己出了事,除鬼王之外誰也救不了我,可世界上又沒有兩個鬼王,于先生又沒人能找得到,那我只能等死。」
  我們都很驚訝,方剛說:「我一直以為鬼王派的降頭術最邪,難道這個阿贊尤比鬼王還他媽的厲害?他到底是怎麼來路?」
  「不是說勞差的徒弟嗎?」我接口道,「看來是勞差厲害,但現在登康也學會了勞差的高棉拍嬰法門,應該不用怕他了吧?」登康沉吟不語。
  洪班看著登康:「這麼說,是田七救了你。」我們都苦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