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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節

  呂老師急了:「那些俗人不相信,你怎麼也不信我呢?這就是佛牌的力量啊,現在他們說我的詩歌中都有鬼氣,還說我是鬼才,你看看,佛牌裡不是也有鬼嘛!」我心想那是諷刺你呢,你還真信了。
  這事我也沒放在心上,天天翻垃圾箱,有時候還能撿到錢呢,所以就算呂老師這樣的人,也照樣會有意外驚喜。也許是邪牌的效果,但我肯定不信這傢伙能功成名就。因為按他現在的變化來看,他的詩歌和散文還那樣,沒什麼太大變化。這和我以前接過的搞藝術的客戶不一樣。比如那個北京的北漂攝影師,之前的作品毫無靈性,可請了邪牌之後,拍出來的藝術照那真是詭異另類,別有風格,卻很受顧客歡迎。但這位呂老師的詩歌還是回車為王,內容也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這誰都會。平時開個小雜貨店,估計也沒什麼大改變。
  轉眼又過去十幾天,這天傍晚,忽然想這個「呂子」的大詩人,想問問最近有什麼改善,但又想,如果還是沒什麼效果,他會不會找我算賬?又想應該不會。這個呂老師我已經看透了,自命不凡,渴望成名,以他現在的心態,就算埋怨我,也會繼續找我請牌,反正我已經打定主意,準備在他身上來個連鎖經營了。
  給呂老師打去電話,問:「最近又刊登了多少刊物,怎麼沒給我寄?」
  「哦,我很忙,有時間再說。」呂老師的聲音似乎變了個人,而之前他說話的風格雖然有些瘋瘋癲癲,但卻感情豐富,滑稽搞笑,而現在冷冰冰的,沒什麼感情色彩。
  我以為他心情不好,或者家裡出了什麼事,就問具體在忙什麼,小說出版的事有戲沒。呂老師說:「我在忙著洗刷自己和別人那罪惡的靈魂,在找靈感,你不要打擾我。」
  一聽這話,覺得他不像是心情不好,就問怎麼洗刷。呂老師問:「你就不用問了,因為你是商人,靈魂太貪婪,已經沒法洗刷乾淨,所以看了也沒用。」
  我連忙問:「看什麼?」
  「我現在寫詩就是要洗刷人的靈魂,每天都有雜誌給我打電話,爭著刊登我的詩歌,都忙不過來了。雜誌社還說讀者對我的詩很著迷,曾經有位女讀者打電話給雜誌社,要呂老師的聯繫試,說一定要嫁給我,就算我有老婆孩子也沒事。」呂老師回答。
  我哭笑不得:「又像上次那樣,有女讀者找你示愛?」
  呂老師說:「這不叫示愛,叫獻身。她們是想把身體獻給我,這樣就能得到心靈的淨化。想得美,我是那麼隨便的人嗎?」我心想你不是隨便的人,恐怕你隨便起來不是人吧。可呂老師的詩歌也就是那麼回事,在外行看來,全靠搞怪和出醜,在內行眼中恐怕也難登大雅之堂。你要是真有海子、顧城和北島那文采,有一兩句讓人引用至今的名句也行。可呂老師的水平普通,如論如何也沒理由受歡迎,怎麼突然火起來的呢?
  所以我對他的話半信半疑,就問:「呂老師的詩歌這麼火,能不能讓我拜讀一下?」
  「好吧,但寄刊物太費勁了,我拍照片給你發彩信吧。」他回答,我連忙答應。十幾分鐘後,手機收到了呂老師發來的彩信,有三張照片,分別是拍的雜誌某頁,都是署名「呂子」的詩歌。風格和以前沒什麼區別,只是每段的字數多了,但內容卻很奇怪。
  其中有首詩大概是這樣寫的:
  「覺得走投無路、生活無趣?
  那還等什麼!
  繩子
  農藥
  刀片
  樓頂都可以,
  你很快就會再次投胎,
  反正早晚得死。」
  我覺得非常不理解,這種詩居然也能刊登在國家的正式雜誌上,這算什麼?告訴別人自殺了就能馬上投胎,重新開始生活?另外三首詩也都差不多,不是與死有關,就是看起來覺得和性打擦邊球。我發短信問呂老師:「這幾首詩很受歡迎?」
  呂老師的回復令我驚訝:「上個月有位讀者因為看我的詩而得了精神病,又哭又笑的,半個月才好轉。她的家屬還找到雜誌社,說要他們賠償損失,但雜誌的發行量反而上去了。」
  「這個……不太好吧?」我發短信,「是不是有教唆人尋短見的嫌疑?假設有讀者剛好心情低落,正想不開的時候,你這首詩豈不是起到推一把的作用?」
  呂老師回復:「詩歌只是對封建迷信的無情鞭笞,誰知道有人當真了。」
  我實在想不通,呂老師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變化。這時他又發短信:「後天我要去北京,有個現代詩會,特邀我去當嘉賓,你要不要來看看?」我連忙說太忙沒時間,以後有機會肯定去。呂老師說好吧,你可以關注幾天之後的報紙和網絡新聞,據說有很多媒體都來採訪。
  一周後,我忽然起想呂老師說的那個詩會,就按他提供的名字上網搜索,沒想到出來的結果令人驚訝。很多新聞都以「北京某現代詩歌聚會讀者當場發瘋」、「現代詩還是催命符?北京某詩會讀詩過程有人要自殺」等為標題。
第625章 頹廢
  新聞不少,但只有文字而沒照片,我連忙給呂老師打電話,詢問怎麼回事。呂老師嘿嘿笑著:「可惜你沒在現場,大概有五十六位讀者,都是那幾家現代詩雜誌的忠實讀者。這些人輪流念自己最喜歡的詩,其中有位姑娘念我寫的一首叫《黑暗中請回頭》的詩,念著念著,在場有個女人突然發狂,揪自己的頭髮滿地打滾,還有兩個人嚎啕大哭,那念詩的姑娘當場跑到窗前,要跳樓下去。」
  「你、你的詩歌有這麼大殺傷力?」我驚愕。
  呂老師說:「我就不發給你看了,怕你也出什麼意外,好了,我還要去樓頂找靈感,以後再聊。」
  電話被掛斷,而我還沒回過神來呢,心想這個呂老師怎麼就從眼高手低的文學愛好者,搖身一變成了特立獨行的現代詩人,找靈感還得去樓頂?最主要的是,現在的呂老師讓我感覺鬼氣森森,似乎他的大腦已經被更換,或者被什麼東西附了身。
  我想起那塊伊霸女神的邪牌,心想難道是它的緣故?給方剛發短信,詢問那尊伊霸女神中女大靈的來歷。不多時,他回復短信:「是一名女精神病患者,因丈夫欠巨債逃跑而發瘋,幾次自殺未遂,曾經有過割腕、上吊、和跳樓的經歷,最後喝下整瓶除草劑而死,死的當天正來月經,所以剛好能用做邪牌的原料。」
  看了這些文字,我心中發冷,越來越覺得這個呂老師似乎受了那塊伊霸女神邪牌中陰氣的影響,不但自己變得半人半鬼,還把那名自殺女精神病患者的強烈尋死慾望,逐漸灌輸到他的詩歌當中,影響著讀者的心智。
  這可怎麼辦,我很奇怪當初為什麼要賣給呂老師邪陰牌,我不是發過誓,絕不主動推銷邪牌的嗎?無聊的時候我在網上搜索「現代詩」和「呂子」這兩個關鍵字,跳出的結果頁面不少,在一些詩歌論壇中,看到有人發貼問:「為什麼我看了呂子的詩之後,就特別地覺得自己活得很失敗,很想自殺呢?」
  不少人回復說我也有這種感覺,還有個網友跟貼:「我看了倒沒什麼,可我女朋友正在住院,剛動完手術,身體很虛弱。那天我去醫院陪護,帶著詩歌雜誌,她隨手拿起來看。晚上就開始哭泣,還問我有沒有水果刀。我以為她想削蘋果,就說我幫你削,她非要自己弄,我怕她生氣,就把刀給她。沒想到她居然割了腕,我關了燈趴在床邊睡覺,血都流到地上,要不是我起來上廁所,被血水滑倒,她可能就得血盡而死了。後來我一問,原來她也是看了呂子的詩……」
  「我的天,好可怕啊,他這人是不是心裡有鬼?」
  「反正以後我是再也不敢看他的詩了,沒聽說北京詩會有讀者當眾要跳樓嗎!」
  回復很多,看得我心驚肉跳。給方剛打去電話,說了呂老師這個事。方剛大笑著:「沒想到泰國佛牌還能讓造就一個著名詩人,以後我也請兩條戴上,然後寫幾首歪計,你幫我投稿,有了稿費我們五五分。」
  我生氣地說:「沒和你開玩笑,我現在覺得那個呂老師很危險,他肯定是已經被邪牌中的橫死女人陰靈侵擾,再繼續這麼寫詩,會有更多的讀者受害,這可不行。」
  方剛問:「不行你能怎麼樣?打電話罵他一通,或者去上海把他的雙手捆起來,說你再寫詩就要你的命?別忘了邪牌是你極力向他推薦的,有了後遺症要麼是他自己的事,要麼責任在你。現在反倒想當善人,勸你還是算了吧,學學我,從不給客戶擦屁股,除非加錢。」我頓時語塞,是啊,我又能怎麼辦呢?很後悔當初為什麼要推薦邪牌給這個人。
  過了些天,收到呂老師發給我的彩信,是本書,封面寫著「呂子詩集」的字樣,敢情他居然出書了。我打電話過去,呂老師說:「已經出版一個多月了,可以送你一本,看在當初你幫我弄了這條佛牌的面上。它確實對我有幫助,只是有時晚上總會夢到有個女人站在床邊,呆呆地看著我。」
  「呂老師,這塊邪牌你給我寄回來吧,你現在已經開始成功,我當初也說了,泰國的邪陰牌不能久戴。」我勸道。
  呂老師大笑著:「我這不算成功,頂多只是剛剛起步。佛牌我是肯定不會寄給你的,半年以後吧,要是那時候我成了大作家,得了諾貝爾文學獎,就給你寄回去。」我心想那這輩子你也不用寄了,就盤算著怎麼才能把佛牌給騙回來,以減小對他人的危害。
  幾天後,那本書以國際EMS寄到我羅勇的表哥家,我坐在客廳裡翻了翻,裡面的詩幾乎每一首和每一句都透出強烈的頹廢、絕望、恐懼、無助、彷徨和悲觀情緒。我很奇怪,這種書也能出版,編輯和社長是怎麼想的?
  那邊表嫂在叫我吃飯,可我越看越入神,看著看著,我忽然覺得這些詩中有一些說得也有道理。人生在世就是受苦,既然生下來不是大富之家,三十歲之前也沒成功,那這輩子就算白活了,還不如重新輪迴投胎。
  我把書扔在沙發上,心情很低落,想起在瀋陽的父母身體也不是太好,我卻成天在泰國花天酒地,做鬼鬼祟祟的生意賺黑心錢,這算什麼?想著想著我居然開始掉淚。
  表哥走過來開冰箱拿啤酒,看到我的樣子,他愣了:「田七,你、你怎麼回事?」我馬上回過神來,迅速擦了擦眼淚說眼睛有些疼,不太舒服。表哥從臥室裡取出一瓶眼藥水,說是泰國最著名的製藥廠出的眼藥水,效果特別好,能治幾乎一切眼部不適,並且親自給我滴上。
  這讓我十分感動,遠房表哥都對我這麼好,我又有什麼理由產生剛才那種想法?同時也很後怕,我自認為是個心理素質比較好、還算堅強的人,但都會在才半個小時的時間內讓這本詩集對我產生這麼可怕的影響,要是那種比較感性和內向的人,尤其是女性看到會產生什麼效果,我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