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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節

  這樁生意,金先生雖然沒能死於瓊姐的毒手,但他到底是贏還是輸,恐怕只能問他自己了。
  登康在香港的事情終於全部辦完,心滿意足地回馬來西亞去了。臨走時告訴我,有作法事和驅邪的生意,可以儘管找他,價錢都好說。而我心情很沉重,存放在佛牌店的靈體山精也讓我睡不著覺。怨氣那麼大的極陰物,怎麼脫手?
  在店裡坐了幾天,如果有來看佛牌的客戶,我都會特意問問是不是陳大師的朋友。以前特別希望陳大師多多介紹生意,可現在卻有些害怕。陳大師的客戶光請佛牌還行,要是要求太高,甚至像瓊姐這種下降頭的生意,反而不好接,特別麻煩。這天中午我正在和店員吃飯,手機響起。
第十二卷 靈體山精的麻煩
第555章 農民伯伯請佛牌
  「喂,你、你現在是在哪兒呢?」是個操著濃重河南口音的中年男人聲音。我告訴他打錯了,就把電話掛斷。
  沒到十秒鐘電話又響了,還是這個男人:「我沒打錯,你到底在哪兒呢?是在泰國還是在、在中國啊?」
  聽了這話,我就說是在香港,你有什麼事。男人說:「你咋又跑香港去了?」我心想這人難道是我的朋友,說話語氣這麼隨意,像熟人一樣。
  我問:「你到底是誰?」
  男人說:「你不是叫田七嗎,賣佛牌的。」我連忙說對對,這男人說:「我是老趙啊,濮陽的。是那個誰,江老闆把你的電話號交給我,讓我給你打,說你有時候在泰國,有時候在瀋陽。」我本來想問是哪位江老闆,不過又想,肯定是老客戶介紹的,不用問,就讓他說要求。
  「我就聽說吧,那個泰國佛牌能辟邪,是吧,江老闆說有效果,所以我就問你,有沒有能管辟邪的佛牌,別太貴的。」老趙說。
  我笑著說:「可以,但你為什麼要請佛牌,我得瞭解一下情況。」
  老趙說:「那就是……想壓壓邪唄,也沒啥事。」
  聽這個老趙的說話方式、措詞內容和口音,怎麼都覺得像個中年農民,難道現在泰國佛牌已經普通到這種地步,連農民大叔都想戴了?我似乎已經看到一名在田里幹活的農民大叔戴著純銀外殼的佛牌,這畫面我不敢想。
  「你說的那位江老闆是你什麼人,他又是做什麼的?」我問。老趙說就是做點兒小生意的,以前跟他合作過兩次,他在你手裡請過什麼能強力招財的紅眼蒼蠅,說可管用了,那生意一年比一年好。
  我沒聽明白:「什麼叫紅眼蒼蠅?」
  老趙說:「我哪知道?你不是賣佛牌的嗎,你賣給江老闆的東西自己都聽不懂?就是他戴在脖子上的,一個方牌子,裡面有個人坐著,眼睛是紅的,還戴著一頂尖帽子,帽尖還是歪的。」我正喝著一口豬骨湯,沒忍住全噴了出去,美瑛和兩名店員沒防備,都被不同程度地噴到衣服上,他們驚訝地看著我,我在電話裡說那是紅眼拍嬰,不是紅眼蒼蠅,一邊舉手向三人表示歉意。老趙說:「反正就是那玩意,我呢,是既想招財,又想辟邪,你看看弄個什麼牌子好啊?」
  一聽他要請兩條佛牌,我連忙問:「你最多能承受什麼價位的?」老趙說總共五百塊錢吧,我當時就洩了氣,沒想到廢了半天話,居然是個鐵公雞。我告訴他,泰國佛牌也是一分錢一分貨,幾百塊錢的不是沒有,但沒什麼效果,你說的那位江老闆從我手裡請的紅眼拍嬰,雖然我已經記不清,但價格肯定不會低於三千塊錢。
  「啊,他那個說是四千五百塊錢買的!」老趙說。
  我說:「所以五百塊錢還要兩條,那基本沒什麼法力,還不如不請。」
  老趙咂了咂嘴:「那你說有效果的最便宜的多少錢?」我想了想,告訴他怎麼也得八千塊,還是老客戶介紹的份上,兩條的打折價。老趙的聲音提高好幾調:「啊,要那麼貴啊?」我說招財招財,怎麼也得幾千幾萬才叫招財,你花幾千能招幾萬的財,已經很划算了,要是幾百塊錢的佛牌也能讓你賺幾萬十幾萬,那無業遊民也能發財,無非就是一個月的低保唄。
  「這倒是也有道理……可是……」我被這個鐵公雞打擾得食慾都快消失,就告訴他慢慢考慮,我這邊還有事,以後再聯繫,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美瑛等人從衛生間出來,用濕紙巾擦著衣服上被我噴到的湯點,表情很不爽。我連忙過去道歉,男店員苦笑:「什麼事情這麼好笑,也給我們分享一下?」我說了剛才的紅眼蒼蠅,他撇撇嘴,似乎覺得並不好笑。
  晚上八點多鐘,我在酒店躺著,翻看手機中的通訊錄,尋找有姓江的客戶。手機能容納一千條電話本,我也找到不下十名姓江的客戶,有男有女,其中男顧客七個。因為銷售日記在泰國表哥家的電腦中,所以不知道這七位姓江的人都是什麼地方人,什麼職業,請了什麼東西。
  正在我無聊得只能玩手機時,又有電話進來,接起來聽,他說:「我說田老闆啊,你這個佛牌到底能不能便宜?要是能我就買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口濃濃的河南話總是讓我想笑,和他通話,怎麼也無法和請佛牌聯繫到一起,而像是在菜市場買菜的討價還價。
  我說:「不能便宜,在泰國,佛牌和中國寺廟中的觀音佛像一樣,不能叫買,而得稱為請。請神有討價還價的嗎?再說便宜的效果也一般,你想要也行,多少錢的我都有。」老趙連忙說沒效果可不要,我問他的職業,老趙支支唔唔地說在家務農種地,我心想這人撒謊還是沒經驗,一是遲疑不決,二是令人無法信服,務農的請什麼佛牌!
  我這人天性好奇,尤其做了這個行業,對客戶的情況非要瞭解清楚不可。「你要是不說實話,這佛牌請回家的效果也不好。我們這些人是專門在泰國寺廟幫助善男信女請佛牌回家供奉和佩戴的,你要是騙我,就等於在騙鬼騙神,能行嗎?」我說。
  老趙笑了:「田大兄弟,你不用嚇唬我,江老闆都和我說過了,你就是個牌商,和他一樣,倒買倒賣的!」
  聽到這番話由老趙用河南話說出來,讓我特別地沮喪。連農民大叔都知道我們這種人只是佛牌商人而已,你說這生意還怎麼做。我說:「不管什麼商,反正你自己看著辦。價錢沒商量,四千一個、八千倆,你願意請咱就談,捨不得錢就算了。」
  沒想到,老趙卻說:「買啊,怎麼不買?要是不買我還給你打電話啊,這可是國外長途啊,我得到縣裡找個話吧才能給你打,一分鐘好幾塊錢呢!」
  既然套不出老趙的職業,那我也就懶得問,農民願意戴著佛牌種地,那也是他的自由,我不干涉。但以我的職業敏感性來判斷,這個老趙首先肯定不是什麼種地的農民,至少不是以這個為生的,而且從事的職業也不是什麼正經行當。既然這樣,我說:「你要正牌還是陰牌?要是正牌的話,兩條五千就夠,要是陰牌就得八千塊。」老趙問什麼叫正牌和陰牌,我就給他簡單講了原料和效果的區別。
  這種話,我平時給客戶講過無數遍,自己都要吐了,大多數客戶聽到陰牌中有陰料,比如骨灰之類東西後,都會害怕甚至退縮。我原以為像老趙這種農民會更害怕,萬沒想到的是,老趙居然馬上說:「要陰牌,田大兄弟,我就要這種陰牌!」
  「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明白了?」我怕他聽錯了,又確認了一下。老趙還有些不耐煩,說陰料有什麼的,要說活人我還真怕,可就是不怕死人。
  既然他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正想把電話掛斷,老趙忽然想起什麼事:「哎,對了田老闆,這個辟邪的佛牌最好是能治夢遊的。」
  我連忙問:「你有夢遊的毛病?」老趙說是啊,都好幾個月了,要不咋想辟邪呢。我問具體都是什麼症狀。
  老趙說:「就是晚上總去各種地方,有集市、有別人家、還有被鬼追著跑的,第二天起來,腳上全是大水泡,可他媽疼啦!」
第556章 走鬼市
  一聽這話,我立刻想起我媽曾經對我說過的,農村的某個遠望舅舅。他就是有這種半夜夢遊去逛集市的毛病,回來之後滿腳大泡。平時這個舅舅就總是神神叨叨,大家都說他精神不正常,後來四十幾歲就死了。
  「你為什麼會有這種症狀,什麼原因造成的?」我問。老趙說我要是知道,就不用請佛牌了,在當地找過神漢和巫婆,還去道觀讓道長做過驅邪法事呢,都沒有用。我心想,這類事確實說不好,我那個農村的遠房舅舅也一樣,沒人知道他什麼時候有的那種毛病。
  講起他這個症狀,老趙話匣子就打開了,對我詳細描述了那些夢遊事件的細節。老趙說:「最開始的頭一次,到現在能有差不多三個來月了,那天半夜我夢見出了村子,在野地裡走啊,那雜草比我都高,我自己也不知道是要往哪走,反正好像心裡很清楚似的。走著走著吧,就看到遠處有燈光,好像還有很多人在說話。我就走過去看,有個大集啊,道路兩旁全是賣吃的。什麼包子、米飯、炒菜、瓦罐湯、麵條和餃子,熱氣騰騰,家家都掛著大燈籠,大半夜的比白天還亮,還熱鬧。集裡人也多,擠擠挨挨的,我就在人群裡這家看看,那家瞅瞅。不管我看什麼,那個攤老闆就把吃的拿在手裡給我遞過來。我這個饞啊,就去摸衣服兜,可是沒帶錢,我就走了。從集市這頭走到那頭,走了也不知道多長時間,也不知道累。出了集市還是大野地,黑黢黢地什麼都沒有,全是雜草。我就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好不容易出了野地,回村子去了,上了床倒頭就睡。第二天起來一看,腳心全是大燎泡,這個疼啊,好幾天才消。」
  聽了他的講述,不知道為什麼,我從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涼意。
  老趙說:「你說要是做夢吧,可只要醒過來就知道是夢。但這個夢就跟真的一樣,我還和我老婆說,昨晚我怎麼出去逛集市去了,你也沒注意我啥時候穿的衣服嗎?她完全不知道,說你昨晚好像根本沒出去吧。她這個人睡覺輕,有點兒動靜就醒,可我要是真半夜穿衣服出去,她不可能不知道。可你說要是做夢吧,我這腳上的泡又是咋回事?」
  「也許是碰巧,你老婆那天晚上太累了,所以睡得實,沒注意唄。」我解釋道。老趙說不可能,因為他那陣子經常夢遊,隔三岔五就有一次,不可能每次都不被她聽見吧。
  我問每次夢遊都是去夜裡的集市嗎,老趙說:「不光集市,還有一次我在村口路過墳地,也不知道咋的,我非要穿過墳地抄近路,結果有個穿白衣服的人,留著長長的頭髮,就和電視裡頭演的那種鬼一樣,飄飄乎乎地來追我,嚇得我就跑,你說這個鬼也有勁,追起來沒個完,我也不知道跑了多長時間,一看都跑回自己家院子來了,再回頭看,哪還有什麼穿白衣服的鬼。」
  「然後早上起來,發現腳又起泡?」我笑著問。老趙說不光起泡,連布鞋面都磨壞了。
  我心想,這老趙肯定是半夜沒穿衣服,就把鞋穿上在外間屋中來回走,幾個小時後再上床睡覺,所以他的腳起泡、鞋磨壞,而且他老婆還發現不了。
  老趙又說:「最主要的,有次我去了一戶人家,怎麼說呢,也是半夜去的。先走野地,還過了個大坑,裡面全都是大石頭。再就看到有個大院牆那個高,我就心裡納悶這是誰家呢,這麼闊氣的房子咋修在這野地裡頭,交通也不誰啊。我順著院牆走了半個多小時,才看到有門。我就上去啪啪砸門,結果門根本就沒鎖,一推就開了。裡面是個大院,可漂亮了,我在那個電視上看到過喬家大院,好傢伙,比那個院還闊氣!也沒點個燈啥的,黑沉沉地。那天晚上好像還是陰天,也沒月亮,院裡也沒人,我就往正房裡頭走,大廳裡還是沒人,我就尋思去兩邊的廂房看看吧,要是有人我就和他說我迷路了,能不能在這裡住一宿,第二天再走。廂房也沒人,出了屋後面還有個院子,我心想一般大戶人家的臥室都在後院,我就挨個屋裡找,有個臥室的床上睡著兩個人,床外邊還掛著紗帳。我把帳撩開,躺著一男一女,都梳著古代那種頭,我伸手推吧,這兩人就跟睡死了似的,怎麼也推不醒。」
  越聽他講,我心裡越起急,心想這老趙的賊膽子還真夠大,什麼宅都敢進,就算是做夢我也不敢這樣,而他卻敢。老趙繼續說:「我出來想離開這戶人家,在前院那個大廳裡看到擺著不少古玩玉器,我就順手拿了一塊玉珮,揣到口袋裡,那東西小巧,好放。出了大門我在野地裡又走了半天,才回到村路上。第二天早上醒來,腳上的泡比之前那次更嚴重。這還不算,田大兄弟你猜咋的?我老婆給我洗衣服,翻兜的時候還真找出一塊玉珮來!」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說:「趙師傅,你這是跟我編故事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