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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節

「沒有目擊者嗎?」
聽到手塚老師的問話,勇樹也抬起了頭。因為她的語氣很認真。
「應該沒有吧,」近籐說,「如果有人看到,應該會立刻報警。」
「不一定是看到命案現場,也許在附近看到可疑的人影之類的。」
「我不太清楚,警方應該正在調查這些事吧。」
接著近籐告訴大家,他在會客室前遇到的刑警眼神很凶狠、很可怕,大家便開始聊起這個話題。
放學後,媒體記者和警官幾乎都離開了,堤防旁那條路也不再像早晨上學時那麼擁擠。勇樹經過附近時,下了單車,在附近探索。他沒有找到近籐說的血跡,但看到用粉筆畫的人型。屍體高舉著雙手,分不清是仰躺還是俯臥。兩名女學生看著人型,竊竊私語著快步離開。
人型旁還有一個小很多的圖形。勇樹試著從不同的角度觀察,想要瞭解到底是甚麼東西的形狀。附近的草叢傳來沙、沙的窸窣聲,他驚訝地朝那個方向看去,一個挽起西裝袖子的男子在堤防中間站了起來。他虎背熊腰、一臉精悍,一隻手拿著記事本,另一隻手不停地在上衣和長褲口袋裡摸索。
勇樹看到後,從書包裡取出鉛筆盒,拿出一支HB鉛筆,對著下面說了聲:「請用。」男人有點驚訝,隨即笑著從堤防走了上來。
「謝謝,我的筆不知道掉去哪裡了。」
他用向勇樹借來的筆迅速記錄著甚麼,歸還時看著勇樹的臉,眼睛微微睜大。
「不好意思,請問你叫甚麼名字?」
「須田勇樹,」勇樹回答,「我是武志的弟弟。」
男人一臉「果然啊」的表情。
「原來如此,你們長得很像呢。」
勇樹很開心,他喜歡聽別人說他和武志長得很像。
「你是刑警嗎?」他問。
「嗯,對啊。」
刑警叼著煙,擦了兩、三次火柴點著煙。乳白色的煙霧飄過勇樹的面前。
「請問這是甚麼?」
勇樹指著腳下的小圖形問。
「是狗。」刑警回答,「是北岡的愛犬,名叫麥克斯。聽說北岡很疼愛它,出門的時候都會帶著它。那隻狗也被殺了,被割斷喉嚨。」
刑警用右手做出割喉的動作。
「為甚麼連狗也……?」
「不知道,可能兇手討厭狗吧。」
勇樹抬頭看著刑警,以為他在開玩笑,但刑警並沒有笑。
「兇手是剛好路過的暴徒嗎?」
勇樹試探地問道。刑警陶醉地吸了一口煙,輕輕點了點頭。
「這個可能性相當大。如果是計劃性犯案,就產生了一個疑問,為甚麼兇手知道北岡在那個時間經過這裡?這裡一到晚上就幾乎沒有人經過,或許認為是暴徒所為比較合理。不過,北岡並沒有被偷走任何東西。」
「可能是頭腦有問題的暴徒,」勇樹說:「絕對不可能是認識北岡哥的人殺了他,雖然我都是從我哥口中得知他的事,但我知道他很優秀,因為我哥哥很信賴他,半吊子的人不可能勝任我哥的捕手。」
他越說越激動,那警抽著煙露出好奇的眼神,勇樹害羞地低下頭。
「你不打棒球嗎?」刑警問他。
勇樹猶豫片刻,回答說:「我沒有才華。」
「才華?任何人只要多練習,球技就會進步。」
「不行,如果只能練到這種程度,我情願多花時間用功讀書,考上一流大學。」
「甚麼意思?讀書當然很重要。」
「該怎麼說……我家沒辦法讓我們把打棒球當成遊戲,我哥打棒球並不是因為興趣,而是他的生存方式。雖然我哥確實很有棒球天分,但我沒有,所以我只能好好用功讀書,考進一流大學,進入一流的公司。早就有人對我說過這番話了。」
「這番話……是誰對你說的?」
「哥哥。」
勇樹清楚記得當時的情況。那時候他剛進中學,讀二年級的武志已經展現了天才投手的本領,開始在國中棒球界受到矚目。勇樹十分崇拜哥哥,也希望可以加入中學的棒球社,但武志用嚴厲的口吻對他說:
「你覺得自己棒球打得很好嗎?」
「雖然我打得不好,但只要多練習就會進步。」
「不行,光是有進步還不行。我打棒球,是因為以後要靠這個吃飯,你應該知道家裡很窮吧?棒球手套也不便宜,家裡沒這麼多錢可以讓我們把棒球當成遊戲。勇樹,你很聰明,最適合靠腦袋賺錢,你要靠讀書出人頭地,我要成為職棒選手,我們一起努力,讓老媽過好日子。」
勇樹並不是不瞭解哥哥的意思,但當下還是無法接受。於是,他決定先去參觀棒球社訓練的情況,當天就決定聽從武志的話。
武志的練習量太驚人了。勇樹難以相信他可以這麼長時間地持續活動身體,他終於瞭解,這就是哥哥所說的「打棒球不是遊戲」。
於是兄弟兩人決定,武志專攻棒球,勇樹用功讀書。那天之後,勇樹比別人加倍用功讀書,因為他知道,只有普通的努力,將無法和武志在棒球方面的成就匹敵。
「對我們兩兄弟來說,棒球和讀書都是為將來做準備,所以不能當作遊戲。」
刑警夾著香煙聽勇樹說完後,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的臉。此時,勇樹才驚覺自己可能說太多了。
「時間太晚,我要回家了,不好意思打擾你工作。」
說完,他騎上腳踏車,用力踩著踏板。如果武志知道自己和刑警聊了這些話,可能會責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