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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節

高間默默觀察武志的臉,武志也看著他,但是武志的視線似乎仍然鎖定了更遙遠的地方。
之後,高間又問了棒球社其他成員對北岡的評價,以及在班上的情況,武志的回答還是老樣子,當問及除了他以外,北岡還有沒有其他好朋友?他回答說,他和北岡也沒有特別要好。
最後,高間問他昨晚九點到十點在哪裡,高間盡可能問得很輕鬆,但武志的表情略微嚴肅起來。
「所有相關人員都會問這個問題,」高間安慰他。「剛才也問了森川老師,老師說他在家裡。」
「我也在家。」武志回答。
「和誰在一起嗎?」
武志想了一下,很快回答說:「沒有。」高間沒有繼續發問。
目送著武志鞠躬後離開會客室的背影,高間總覺得他似乎忘了問甚麼。

武志被刑警找去的消息很快傳入了勇樹的耳朵。在第四節數學課自習時,多嘴的同學特地來告訴他。
但勇樹早就猜到武志可能會被找去,所以並沒有太驚訝。武志和北岡都參加棒球社,而且是同班,再加上他們又是投手和捕手的關係,當然是最重要的關係人。
武志進入開陽高中的第一個星期,勇樹就得知了北岡的名字。當時,勇樹剛升上國中三年級。
那天他放學回家時,立刻發現哥哥心情特別好。武志平時很少把情緒寫在臉上,那天不時地開玩笑。勇樹忍不住問哥哥,武志心情大好地告訴他,今天棒球社來了一個新的捕手。他平時很少和弟弟聊棒球的事。
武志當然不可能只為來了一個捕手感到高興,而是他判斷那名捕手很優秀,很適合成為自己的搭檔。
其實這是有原因的。
一個星期前武志加入棒球社後,開陽棒球社頓時歡天喜地。天才投手須田在中學棒球界也是赫赫有名,大家在高興之餘,隨即發現了問題。沒有人能夠接到他的球。應該說,原本擔任捕手的三年級學長轉學離開了,棒球社內沒有捕手。雖然挑選了幾名內外野手練習了一下,但武志根本無法發揮實力。
勇樹清楚記得武志那一陣子的樣子。他每天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默默地吃晚餐,然後拿起棒球和手套去附近的神社,一個人練習投球。雖然只是把球丟進掛在石頭鳥居上的籃子裡,據武志說,這種方式的練習效果很棒。
在這種情況下,曾經在名門中學擔任捕手的北岡進入棒球社,當然令武志欣喜若狂。
之後,須田、北岡這兩個人的搭檔成為開陽棒球社的一對翅膀。那年夏天的棒球大賽中,向來在第一輪就遭到淘汰的開陽打到了第三輪,去年夏天更獲得亞軍,秋天時又打贏了曾經代表全縣前往甲子園比賽的學校,得到了參加今年春天選拔賽的資格。
沒想到,其中的一隻翅膀斷了。
想到武志目前的心境,勇樹也不由得感到心痛。
午休時間吃完便當後,勇樹立刻走向體育館。他知道這個時間,武志總是躺在體育館旁的櫻花樹下。
勇樹走去那裡,發現武志果然在那裡。他左手枕在腦後,躺在草皮上,右手握著軟式網球。據說這樣可以鍛煉握力。
勇樹走過去時,武志瞥了他一眼,又將視線移回天空。勇樹悶不吭氣地在他身旁坐了下來。雖然才四月,但天氣很暖和,身體微微滲著汗。
「聽說你被刑警找去了?」勇樹略帶遲疑地問。
武志沒有立刻回答,把掌中的網球握了五、六下,不耐煩地說:
「沒甚麼大不了。」
「他們知道誰是兇手了嗎?」
「怎麼可能這麼簡單破案?」
「……也對。」
勇樹很想知道刑警到底問了些甚麼,卻不知道該怎麼問。既然哥哥說沒甚麼大不了,應該是認為沒必要說,如果有甚麼秘密,哥哥也不可能說出來。勇樹在幾年前,就知道哥哥的這種性格。
「北岡哥為甚麼被殺?」
勇樹鼓起勇氣問道,但武志仍然沉默不語。
「哥哥,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武志冷冷地說。
勇樹有點不知所措,但隨即不去多想,躺在武志的身旁。他覺得甚麼都無所謂了。他原本就不喜歡追根究柢,還不如默默地躺下來更好。和武志在一起,勇樹都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心。
「那個刑警,」不一會兒,武志主動開了口,「問了我的不在場證明。」
「不在場證明?」
勇樹驚訝地問。他腦海中浮現出推理小說的情節。刑警問哥哥的不在場證明,代表他們在懷疑哥哥嗎?
「所有相關人員都要問不在場證明,領隊也被問了這個問題。」
「你怎麼回答的?」
「他問我昨晚九點到十點人在哪裡?我回答說,在家裡。不然還能怎麼回答。」
「也對。──九點到十點……」
勇樹思考著自己昨天九點到十點在幹甚麼,可能去了澡堂。雖然警方不至於問到自己頭上,但萬一問起的話,似乎有點說不清楚。想到這裡,他不禁有點擔心。
話說回來,為甚麼要問所有相關人士的不在場證明?他有點生氣。他深信沒有人會因殺了北岡而得到甚麼好處,更不會有人憎恨北岡。
「北岡哥一定是遭到瘋子襲擊,這是唯一的可能。」
勇樹斷言道。武志沒有說話,繼續用網球練握力。
勇樹回到教室後,得知下午恢復正常上課,第五節古文課的手塚麻衣子老師已經出現在教室準備上課。她像往常一樣,穿著黑裙白襯衫,聽說她快三十歲了,但看起來不到二十五歲,皮膚白皙水潤。勇樹的班級是男生班,很多學生都很期待手塚老師來上課,甚至有學生亂開玩笑說:「我們兩、三個人一起把她撲倒。」只是他們說話的語氣不完全像是在開玩笑。
幾個學生圍著手塚老師,似乎正在討論命案的事。中心人物當然還是近籐,他喋喋不休地說著甚麼,因為能夠和心目中的偶像手塚老師說話,他興奮得從腳底紅到額頭。